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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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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宴在姜辞走后才后知后觉二人这时隔多年的会面,所有的情绪在姜辞走后他的大脑才开始缓慢接受,绵长的钝痛使他几乎溃不成军。
他觉得头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痛,被他摩挲过的腰侧更痛。
林云宴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上一次还是在另一家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没想到再经历一次,还是同一个人给的。
“你真没出息。”林云宴嗤笑一声,蜷起膝头抱着,椅靠在沙发旁,安安静静又小小的一团,他垂头将脸埋在膝盖里,渐渐没了声响。
他醒的时候是在凌晨两点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因为不良睡姿使得他浑身都难受的厉害,肩颈和腿都睡的僵硬了。
他扶着沙发想要借力站起来,无意识扫过门口,他看到大门底的缝隙中映着走廊的光线,有一个投影在门底接近中间的位置,林云宴最初以为是房门上凸起的门牌投影,直到那片影子瑟瑟缩缩的抖动了一下。
林云宴一下就站了起来,膝头有些发酸,他踉跄了一下,眼睛也因为站起的太猛而短暂失明,林云宴扶着沙发背缓了一下,眼前从最中心开始恢复视觉,晕染一样的,只是色泽还有些灰暗。
他没开灯,赤着脚一路走到门前去开门。
他开门之前也从没料想过其他的情况,或私生饭或狗仔等,他心中无比清晰的给门口等待的人烙上了名字,并且相信不会错。
走廊温和的光线透过渐渐拉开的大门洒落到房间里,林云宴看着门外站着的人。
刚打开门他几乎吓了一跳,姜辞站在他面前,领带歪歪扭扭的,衣摆和笔挺的西裤似乎是在哪个柔软的床上不舒服的压着睡了很久,凌乱不堪。
他的头发散乱发梢几乎遮住眼睛,他盯着林云宴,一语不发。
林云宴如今跟他差不多高了,再也不用仰头看他,两个人对视,沉默却不尴尬。林云宴打了个哈欠。
姜辞站了半晌,他抬起手似是想摸一摸林云宴的脸颊,可将接近他耳边的时候,又停住了动作,他指尖动了动,后不动声色的往上移了移,指腹蹭了蹭林云宴的发梢。
然后他收回手,虚握成拳背去了身后,好像藏起来一般。他声音低低的:“去睡吧。我这就走了。”
这种气氛使得林云宴有些恍惚,他近乎乖顺的点了点头,在姜辞转身之前缓缓关上了门,他下意识的拒绝去看姜辞的背影。
姜辞脚步顿了顿,后又快步离开。
他坐在酒店廊前的公共长椅上缓了很久,整个人陷入沉思,冷静、阴郁。
他能想象到林云宴见到他时的所想所知,姜辞抓住林云宴的心软和坦诚,可以说是对他示弱,就显出脆弱的面给林云宴看。姜辞觉得这样不好,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行为模式,永远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他有所图,这次所图为何目标清清楚楚,他有些急切,以至于失了体面,否则他认为自己至少应该以柔软徐徐图之。
而不是像现在,狼狈的无力的使用名为风月的诡计。
姜辞想,不妨冷静一下,不要吓到他。
于是他想起了之前拒绝过的邀约,打通了傅迢的电话:“我决定去一趟,会议延后几个小时,我现在出发。”
姜辞看了一眼酒店甬长的走廊,对着反光的电梯门,重新打好了领带。
姜辞登机的时候,关了所有的通讯设备。他什么行李也没带,从酒店直奔机场。
关机之前他盯着手机看了许久,直到休眠的屏幕映照出他自己的眼,他才恍然看清了自己的表情。随即掩饰什么一般匆匆忙忙的关了机。
飞机描过霞光,携着长风追云逐日的划破天际,身后拖起长长的云影。像是谁以蓝天作画布,一笔勾勒了一条蜿蜒的长线。
可惜这云线实在太虚,挂不住任何一端的思念。
林云宴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日暮西沉才慢慢转醒,他脑袋一片混沌,身体却因为睡眠充足感觉格外轻盈。
一觉睡得太长,林云宴起床洗漱完先叫了餐,等待送餐上门的功夫他打开了电脑,他不常看自己的工作邮箱,这会儿闲了下来,就想起他的助理曾经跟他讲过的,邮箱中曾经收到的一封跨国邮件。
助理欲言又止,而他当时真的很忙,就搁置了,当下有闲工夫打开了电脑,又一眼看到了桌面上邮箱的图标,突然就想起这件事情来。
林云宴跟几个助理吩咐过,邮件看过的就删掉,觉得有必要让他看的,转发到他的私人帐号。所以他现在上了号,整个桌面上被邮箱主页铺满,可上面只有一封已经开启过的,孤零零的邮件。
他喝了一口桌子上隔夜的茶水,点开了这封有些时日的信件。
该如何形容那封信呢,大约就是,在林云宴没打开它之前,他永远都不知道事情会如此狗血。
寄件人是位女士,一位他从来没见过却为他的青春结尾的女士。
邮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琐碎的家常,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温暖慵懒,林云宴梗着的背脊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去读那些文字,后来他看到有一段这么写:
“…还记得有一次我因为装修风格和傅迢闹脾气,给姜辞打了电话,他半夜被吵醒,最初不耐烦极了,可听到是我又下意识的劝起来。
我问他以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他的回话无比清醒,条理清晰极了,像是模拟了很多遍。
他说:找个地方,建一个院子,简单的复式小楼,院子里种一些花,最好是月季,深红色的。疯长成一墙的帷幕也没关系。家里有一个温和柔软的人,为他亮着一盏灯,在清晨的薄雾中;在阴雨的屋檐下;在西沉的余晖里,等他回家。
为此,他可以什么都不怕。
我从不知道他可以是个浪漫的人,甚至于我认为诗意这种东西与他毫无干系。所以当他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些话,让我连他说话时的语气,都记了好久。
… …
许是太久未回,也或许是觉得在经历了那些事后更能体会近乡情怯,我几乎没有回来过。
所以也从未真正懂得他那些话的含义。
直到三年前,姜辞在送我回机场的路上拐回他家取文件,我见到了那满是花香的院子,跟他形容的一模一样。唯一就是,少了他心中那个因他点灯的人。
后来啊,我就开始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林云宴没能看进去后面的话,他以为他整理好的思绪在这一刻又被拨乱,他也不懂,为什么在他就要相信他本来就是无情人的时候,总有一些事情告诉他,不是,只是有的牵挂你不清楚。
他坐在电脑前,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
他回想不起来在他睡着前,姜辞走的时候是什么样表情。
林云宴放下杯子拿起了手机,就打个电话吧,如果他换了号码,就算了吧。
人类大脑的记忆力是有限的,所以它们会自己舍弃那些不重要的,老旧的东西。
每每这个时候也会发现,有些东西虽然落了一层灰尘,可只要你轻轻一吹,它们还蹭亮如新,虽然你并无特别注意,可它们还是被保管的妥妥当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电话的提示音很长。
那头有个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也没有什么感情的告诉他,这是一个国际长途。
林云宴兀自笑出了声,他恍然就记起了姜辞在他门前的表情:颓唐,若有所失。
与他转身就坐上飞机飞去境外的轨迹格格不入。
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一次不够,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