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夏零芯

27、第 27 章

　　跑过闹市，梅少卿还惊魂未定，但还不忘打趣莫荨。

　　“阿荨，多日不见我的身手是不是越变越麻利了，你看虽然你多日没有和我一起策马奔腾了，可我们之间的配合还是如此无间，只能证明我进步了。”

　　“你少贫嘴了，明明有很多种办法找我，偏偏要选择这种最莽撞的法子，多日不见还是如此蠢笨，这不是梅府，没有人护着你了，你闯下的祸我看你怎么收场，我今日也是关心则乱怎么就和你一起胡闹了，这让小姐在府中还是要受我们连累。”

　　梅少卿虽是无奈之举，但是还是识趣儿的闭了嘴，多日不见，莫荨还是喜欢教育他，果然还是那个莫荨啊。

　　“你说我家怎么了？”

　　“莫大叔快不行了，临终前想见你一面，是阿蕴过来找我我才知道的，他说梁府进不去，只好来找我。”

　　莫荨听见这个消息，心中咯噔一下，虽没说什么，但是骑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梅少卿因莫荨的突然加速下意识抱紧了莫荨，却感觉莫荨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而且一贯冷静的莫荨全身竟然在抽搐，应该是哭了......

　　梅少卿只好从后边抱着她，以给她些许安慰，又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只得轻轻拍拍她，让她能好过一些。

　　莫荨虽知道父亲的身体愈发不好，可是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把梅少卿都急得大闹梁府，情况肯定是很糟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莫荨下马，，听着屋中断断续续的哭声，竟与十年前那一幕重叠起来，那时阿蕴的哭声，还有天空中电闪雷鸣的风雨交加.....

　　莫荨有一瞬间觉得时间空间无限重叠，怎么也走不出那个世界，模糊到眩晕，幸好梅少卿眼疾手快扶了莫荨一把。

　　“阿荨，没事吧？”

　　莫荨摇摇头没说话，可是苍白如纸的脸色，连带着嘴唇都没什么颜色，莫荨舔了舔，能让自己至少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随后进屋，看见莫蕴和沪大娘都趴在父亲的床前，莫蕴倒是哭声越来越小，沪大娘只是哭着。

　　莫荨一步步走向父亲，看见自己从小的快乐时光，那时天空蔚蓝，连风都是甜的，追逐嬉笑，那时莫荨也是父亲心尖上的小公主啊，从此再无人宠爱莫荨，不知不觉一滴滴的眼泪流下，腿一软，几乎瘫跪在父亲的病榻前，手颤抖着想去抓住父亲的手，莫荨能感觉得到那双手的温度正在慢慢退去。

　　莫蕴看见莫荨，抱住姐姐本变小了的哭声又大声了起来，这时才敢大声的抽泣。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父亲他......

　　父亲在临终之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找了你好久，父亲他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见姐姐啊......”

　　这一句话不长，可莫蕴因太过伤心抽泣地断断续续说了好久，莫荨另一只手抱着莫蕴，这世上只有她和阿蕴了，再无人护着她，担忧着她，牵挂着她了。

　　莫荨在这许多斑驳的时光里想抓住与父亲的点点滴滴，却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关于父亲的记忆只有四岁以前的一些片段，他蹲下来给莫荨递糖葫芦时，他宠溺的捏自己肉呼呼的脸蛋时。

　　也罢，父亲定不想莫荨记得自己在病重的憔容。

　　莫荨拉着父亲的手，看着他渐渐冰凉，他临走之时连着上都布满了担忧，是怕莫荨过不好吗，莫荨眼中的泪水划过，她终于叫出：

　　“爹爹！别离开莫荨，爹爹！”

　　莫荨大声地唤着父亲，一声一声，一遍又一遍，肝肠寸断，那泪水也滴落在莫荨握住的他的冰凉的手，顺着双颊。

　　梅少卿知道这对莫荨的打击有多大，她虽从小少年老成的样子，可是她在自己父亲这里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这是她唯一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赖的乐园，可是这一刻，她认为自己没有了任性的资格，再无人像这个男人一般宠她爱她，再无人像这个男人一样毫无理由、原则的爱她，宠她。

　　失去至亲的痛苦，一定是刻骨铭心，永远无法忘怀的痛苦，只有梅少卿知道，这对莫荨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梅少卿只觉得心疼，莫荨只有在自己父亲面前才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可是上天将她唯一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人都带走了，以后的日子，谁能令她开怀，做回小女孩呢？

　　莫荨只觉自己全身无力，抱着莫蕴和父亲，她看着莫荨在她怀中哭得厉害，这才稍稍停了下来，慢慢的收住了情绪，有种恍然若失的错觉，只觉这世间空然无一物，但又什么都未改变。

　　她轻轻拍了拍莫蕴的脊背，似安抚莫蕴的情绪，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右手放下父亲的手，双手扶着莫蕴的肩膀。

　　莫荨替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喉咙嘶哑着，温温柔柔的对莫蕴说着：

　　“阿蕴，别哭了，还有姐姐，姐姐在。来，起来，不哭了，让我们送爹爹最后一程。”

　　莫荨说着将莫蕴扶起，说是让莫蕴起来，其实自己才是浑身无力，梅少卿见状立马扶着莫荨，她再怎么坚强，说白了也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阿荨，你放心，我定会帮你的。”

　　莫荨对梅少卿感激地看了看，点点头。

　　“谢谢你，少卿。”

　　梅少卿怔了怔，莫荨甚少这样正正经经的叫他的名字，这句少卿包含了感激，看重，还有多年的情谊，梅少卿觉得很温暖。

　　“少卿，棺材的事情麻烦你。”

　　梅少卿点点头：“放心，交给我。”

　　“沪大娘，你去叫村里做白事的伯伯们帮忙张罗一下。”

　　说完莫荨从内衫中取出钱袋，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沪大娘，又拿出一锭银子给莫蕴。

　　“阿蕴，你去城里采买物品，我列一张单子，你去做白事的铺面问还有什么没有买到的你就看着再添些，香火和纸钱多买些罢。”

　　“阿荨，我去吧，莫蕴不知道，我去店铺买棺材一同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