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与雪花》柳水晴

9、第 9 章

　　过了年，方华又继续拍戏去了。谢汀兰给他打电话，又是呜呜的西北风的声音。
　　方华和老东家的合同即将到期，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公司不太愿意放人，离职手续不太顺利。如果真的解约了，这部戏就是方华在老公司拍的最后一部戏了。好在粉丝群里大家都很乐观。方华这些年虽然不说是一线明星，但也是在娱乐圈能站住脚的。哪怕到时候解约，也能有好的出路。
　　又半个月，方华的戏终于杀青了。
　　晚上是他们剧组的杀青宴。谢汀兰给他发消息，叮嘱他少喝酒。虽说她知道这种场合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果不其然，他还真的喝多了。
　　谢汀兰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打错了。她“喂”了好几声，那边才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方华声音低哑湿润，撒娇一样叫她。
　　“小兔。”
　　“嗯？”
　　“小兔。”
　　“我在。”
　　“小兔。”
　　“方华，你是不是喝多了？”
　　“小兔。”
　　方华像一台复读机，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
　　谢汀兰心里知道他喝多了，隔着千里之外，不厌其烦地答应着，直到助理小杜发现了，挂了他的电话。
　　谢汀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事发生。
　　第二天早上，她上着班接到了方妈的电话。电话一通，就听到方妈慌里慌张地说，“小兔，你可千万不能和方华离婚！我一定好好教育他，让他跟那个女的断了！”
　　“妈？怎么了？你慢点说。”谢汀兰一头雾水，“方华和谁？”
　　“你还没看新闻吗？哎哟你别看，我回头打他一顿。他怎么能……怎么能……”方妈呜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谢汀兰一边应付着方妈这边，一边搜索今天的新闻。
　　一搜方华，弹出来的是几张黑黢黢的照片，看起来好像是他搂着一个女孩，贴得特别近，还有一张看起来已经亲上了。
　　这新闻的标题是《假戏真做？方华与林林辰希恋情疑曝光》。林林辰希就是他新戏里的女主角。
　　谢汀兰又回想昨晚昨晚接到的那个电话。假如方华真喝多了，这件事的真假真不好说。不过在方妈这边不能这么说。
　　她定了定神，说，“妈，方华是你儿子，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外面人也就罢了，我们是他家里人，可一定要相信他才行。记者就是这样的，他们凭着一些不知道怎么拍来的照片，就随便说话，不能当真的。”
　　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六神无主的方妈，又搜了一下这条新闻。
　　底下的粉丝都炸锅了。两家的粉丝吵的不可开交。不久，这件事又有了新进展：林林辰希经纪人出来发声，说两人只是好朋友。然而对照片的事情只字不提。
　　接着营销号开始扒黑料，发了一些亲密剧照，说林林辰希出道一直是清纯少女形象，从不靠绯闻炒作。把舆论往不利方华的方面引。
　　谢汀兰给方华发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方华才回复道，没事，别看新闻，相信我。
　　谢汀兰心里隐约觉得不好。
　　她想来想去，也还是没有打方华的电话。她直觉方华不是很愿意她管这些事。
　　事情持续发酵。到了快中午，方华的公司出了一份声明，说媒体昨晚方华喝醉了，走路有点不稳，林林辰希正好在旁边，就扶了他一下。几家别有用心的媒体恶意炒作，将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配图是另一个角度的几张照片，方华和林林辰希走在中间，前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有人。助理在后面好像在整理东西。还有一张他喝多了扶着额头的照片。
　　此时距离爆出绯闻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谢汀兰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可没过多久，又有人发声质疑，为什么方华和林林辰希两个人走那么近？真的只是凑巧吗？
　　配图又是一系列爆料，详细整理了方华出道以来所有的绯闻。这些绯闻无一例外，全部都以“两人只是朋友”这样的说辞结束。爆料人还给方华起了个名字，叫“朋友专业户”。配图还加上了两人的亲密照，和媒体的采访截图，稍微暧昧一点的话语在这样的编排下，都显得真实可信。再加上林林辰希方面含糊不清的说辞，更是引人遐想。
　　如果说之前的照片是子虚乌有，只需要证据就可以澄清，那么这些空穴来风的猜测，是没办法澄清的。
　　粉丝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今天的事，她点开看了看，有的粉丝开始组织大家到各个平台去控评反黑，还有的激动地为方华打抱不平。
　　虽说事发突然，但方华这些年积攒的人品和口碑还在，不至于有太大影响。
　　她正看着，方华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到走廊接了起来。
　　方华忐忑不安地叫了她了一声：“小兔？”
　　“嗯。”谢汀兰答应了一声。
　　“……新闻你都看了？”
　　“基本都看了。”
　　她随即听到方华吸了一口气，“那都是媒体为了博眼球写的新闻，你可别信，我和她真的只是工作同事。”
　　谢汀兰听到“同事”二字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明星之间用“同事”这个词挺奇怪的。
　　方华听她好像不是生气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刚刚公司开会讨论这个事，我一有机会就回你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绯闻也是你的工作内容之一。”谢汀兰说。
　　方华觉得自己有点贱。打电话之前他是害怕谢汀兰生气，心里忐忑不安。现在知道她放心得很，没有生气，又有点不服气。
　　“这么放心？你就不怕是真的？”他酸溜溜地问。
　　“第一，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点信任。我确实觉得你不会这么做。第二，怕不怕没意义。假如是真的，现在我们应该讨论的是离婚的问题。”
　　方华倒吸一口凉气，“现在我有点害怕了。”
　　谢汀兰笑道，“还有，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你自己先想想。还有，给你妈打个电话，她也看了新闻，现在有点难过。挂了。”办公室里有人叫她，谢汀兰很快把电话挂了。
　　本以为这次绯闻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居然只是一个前奏。
　　方华两天后，再一次登上了热搜。这一次，不再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谢汀兰点开了新闻看了看，心一沉。这次标题是《人气偶像竟是昔日校园恶霸，受害者发声：希望更多人看清方华的真面目。》
　　配图是她在方家相册里见过的那个方华。那时方华大概十三四岁，头发几乎盖过眼睛，一脸狠厉地盯着眼前的同学。看起来，地点像是他们初中附近的小巷。
　　新闻里写到：“据知情人爆料，方华初中时期是个不折不扣的校霸，顶撞老师，欺压同学。一次在与同学起了激烈冲突后，他竟然在厕所中殴打同学，并逼迫其喝厕所里的水，致使当事人受到极大的心理创伤，一度不能正常上课。”
　　谢汀兰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冷。她知道，这些事有些部分是真的。哪怕出来澄清，也不能之前那样全盘否认。而信息时代真假掺杂，哪怕是全部捏造的假消息，也会有人深信不疑，更不用说这一篇有鼻子有眼的文章。
　　不过幸好，这篇文章的可信度并不高，毕竟“知情人”的身份也没有证实，而所谓“方华是校霸”的说法，更是难以求证。
　　方华的团队这一次没有正面回应，粉丝们也没有对这件事有过激的反应，反黑组反应迅速，过了两天，这件事就平息下来了。
　　如果这是有人处心积虑设的局，那么这个局，几天后，才正式开始了。
　　谢汀兰照常上班，只是这天突然有奇怪的感觉：在路上好像有人盯着她。
　　而她再看新闻，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惊天爆料！方华隐婚内情大公开，妻子是某公司高管！》
　　她像一个不见天日的鬼魂，被人强行拖到了青天白日下。
　　周围的声音好像一瞬间都听不见了。
　　她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发白，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她想过这件事会有一天曝光，也许结果会很坏，但是她从未想过会这么突然。关于方华的新闻好像利剑，前几次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试探，而这次，是正中心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略微找回了一点理智。
　　突然，电话响了，猝不及防的动静吓了她一激灵。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她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请问是谢汀兰小姐吗？我们是闻风娱乐，我们想约个时间采访您一下！我们在您公司楼下，请您下来！”
　　她走到窗口往外看，楼下有几辆不认识的车，和一些拿着话筒不停说话的记者。
　　这么快媒体就找上门了。
　　“抱歉，我不接受采访。”她快速挂断了电话。
　　很快，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她拒接了。
　　很快，第三，第四个电话又打进来了。
　　号码大概是泄露了。她想了想，按下了关机键。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很快，谢汀兰是当红影星方华的老婆的事传遍了整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