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彩

14、第 14 章

　　四个月过去了，晓星和安宇依旧通过短信上山约会。是甜蜜让他们忘却了时间，晓星发现自己的例假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起初她没在意，可是眼看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来了，而且最近总是全身乏力，又嗜睡，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如果自己未婚先孕这要引起多大的风波，流言蜚语会把自己淹没死，以后自己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她感到越来越紧张。再说安家至今还没来提亲，如果安宇只是和自己玩玩并不是真心要娶自己那就完蛋了，这样一想她感觉自己全身毛孔都缩紧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安宇啊安宇！你要是抛弃我了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可能怀孕了呢？万一又不是怀孕呢...晓星心乱如麻，没有一点主意。
　　昨天晚上安宇给自己发了信息，约她今天一起看日出，要不要去山林里找安宇呢？犹豫片刻晓星还是蹑手蹑脚走出家门朝山林方向走。
　　“你怎么才来呢？再晚就看不到日出啦。”安宇一把抓将晓星拥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安宇，我们这样一起多久了？”晓星吞吞吐吐的说着。
　　“四个月零三天，我都数过了，天知道我有多爱你，晓星。我妈现在态度已经转变了，她会和我一起说服我爸。我们不应该是两家仇恨的牺牲品。”安宇凝视着晓星。
　　“我...我好像有了...”
　　“有什么？”
　　“就是...好像有了！”晓星感到自己心跳加速，脸如猛火烤一般热。
　　安宇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晓星几分钟，然后跳起来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只好抓着晓星又搂又亲。
　　“哦，我的晓星！哦，我的爱人！我真的没法相信！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有了爱情结晶！”安宇还是没有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一直提心吊胆着，我们都是成年人，在一起那么久...”晓星无可奈何的说。
　　“晓星，我今天就要娶你！我等不及了！你怀孕了理所当然要嫁给我的，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嫁给我好吗？”安宇紧紧抱着晓星，不停抚摸着晓星的头发。晓星闭着眼睛，心里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涌上心头顿时催促着眼泪从眼角流出。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嗯，我等你。”
　　日子似乎比以前过得慢的多了，夜晚也更加深沉漫长，仿佛人生一下子被拉长了许多许多...是啊！焦虑的人儿啊！充满期待的等待就是如此。
　　第二天正午，晓星从后山地里摘回猪菜还没走到家就听见家里传出来一片吵闹声，听起来并不和谐。
　　“你们安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死我都不同意！”晓星听出来了，这是爸爸的咆哮声，她在心里猜到了一二。
　　“我安大魏还求你了？不同意拉倒！等你女儿肚子大起来就轮到你求我了！安宇，走！”这句话等于一颗鱼雷，震到了所有人，晓星此刻脑袋“嗡”的一声全部空白了。安宇竟然把这个事情告诉他父母了！如果结不成婚那她就得去死啊！再说爸爸听说这个事情还不把她撕碎了，晓星颤抖着双腿，方寸大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说什么？肚子大了？你胡说什么？我不打死你？”林成发挥出了平时发酒疯的劲朝安大魏冲过去，安宇马上拦在他爸爸面前。林成看见安宇更加愤怒，他就像一头失控的狮子，他抓住安宇的衣服把他撩倒在地，抡起拳头使劲朝他脸上砸去，安大魏又抓起林成朝他的背上重重的抡了几拳。林成感到后背发疼，被偷袭的狮子更是怒不可揭，又朝安大魏扑去，两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在地上撕扯着，安宇好不容易拉住了他们，又被林成糊了一巴掌。
　　“林叔叔你打我吧！只要你能解气你就再打我几拳。我一定要娶晓星，求求你让我娶她。”安宇跪在林成的面前哀求着。
　　这时，左邻右舍都被这场闹剧惊动了，纷纷跑过来看个究竟，也有想来劝架的。
　　“你休想！你们安家能耐，往年害死了我们林家的人，现在又来害我姑娘！你要想娶晓星，除非等我死了！”林成睁着两只冒着火的眼睛捶着地板。
　　这时不知道是谁看到了晓星，喊了一声：“晓星，这是怎么了？”众人都抬头四处寻视了一番，同时又聚集在屋后的角落里定定看着她，有好奇的眼神，有疑惑的眼神，有鄙视的眼神，有嘲笑的眼神...
　　安宇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了晓星，他起身正准备跑过去却被林成一把抓住丢回了原地。林成慢慢起身朝晓星走去，他盯着晓星的脸看了几分钟，又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几分钟，突然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晓星推向后方，接着顺手捡起脚边的一条枯枝无情的向晓星打去。“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烂货！你果然是你妈生的！你竟然敢和安家的人偷情，你活腻了是吧？我真是后悔你出生的时候没有一把捏死你！现在给我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和谁不好你和安家的人！想嫁他们家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们休想！”林成打红了眼，越打越用力。
　　晓星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腿上、身上到处都被树枝光临过了。安宇立马扑过来抱住了晓星，众人也拦住了林成让他不要再打了。林成丢下了树枝，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又朝众人大骂起来，众人一下就散开了。
　　安大魏他老婆也来到了现场，和安大魏一起把安宇连拖带拽扯开。林成一把抓住晓星的胳膊把她往家里拖。
　　林成从破烂的电视机柜中间的抽屉拿出了一瓶昨晚喝剩的酒朝嘴里灌去。他沉默了十分钟，抓起晓星往偏屋的猪圈走，这里自从上次把那头大肥猪卖了之后就还没关猪进来。晓星知道她的父亲就要把她关在这里了，随便吧，反正现在自己是一个废人了，怎么处理都可以，或者自己就快死了！
　　她的爸爸把他丢进这个废弃的猪圈后又找来了木板把四处钉住，他对晓霞吩咐道：“不许送任何吃的东西给她，水也行！听明白了！我要把这个不要脸的死东西活活饿死！”
　　“爸爸，你这是故意杀人啊！就算姐姐死了，你也要坐牢！”晓霞犟嘴着，她不愿意看到她的姐姐被饿死在猪圈里。
　　“坐牢就坐牢，怕什么！”林成满脸不屑，他也懒得再和小女儿生气了。
　　晓星蜷缩在黑漆漆的猪圈里，虽然这猪圈早已不关猪了，但还是臭气熏天。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晓霞来到了猪圈门口，隔着木板坐了下来。
　　“姐，你太傻了！你做这种事情之前不用脑子想想后果的吗？哦，对于安宇而言，他最多被人议论几天就又恢复原来的生活了。你呢？这一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我们是在农村，你要明白这些道理的啊！”晓霞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两姐妹沉默了一阵。
　　“姐，我不是要和你说大道理，妈妈在我们小的时候就走了，说实话我曾经特别恨她，但是我后面又不恨她了，我理解她，爸爸这性格搁谁谁受得了？她不走迟早要被他打死的啊。我们两个只能靠自己去领悟这些道理，你比我聪明应该更清楚才对，安宇他是一个好男人，但是他家人呢？你看他父母，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没有教养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们的宝贝儿子呢！你即时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结婚并不是嫁了他就完事了，你未来要面临的家庭问题那就多了去了，爱情有一天会被淹没在家庭琐事的汪洋大海里，什么山盟海誓全是一派胡言。要不是安宇告诉他们实话求着他们来提亲，我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来的！”
　　晓星仍然沉默不语，并不是她没有听见晓霞说话，相反，她很惊讶晓霞是什么时候明白这些道理的。她才18岁呢！怎么能看懂了这些道理，她自己曾经思考过妈妈离开这个家的问题，但是她没有像妹妹能理解妈妈。自己在心里也承认在处理自己爱情的时候确实也没处理好，首先不应该的就是和安宇发生男女关系，再不应该的是怀上孩子！无论身处哪里，如果还没有把握能给孩子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就贸然怀孕生子这是对小生命的不负责任啊。晓星潸然泪下，事已至此，自己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问题？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盛怒下的父亲把自己软禁了起来，加上之前被他使劲推搡和鞭打，身体的疼痛加上心痛也许用不了三天自己就会死掉了！死掉了也好，她想，解脱了所有人，如果真的死后有灵魂，那她自己就飘洋过海，永远不要回到这里...
　　“姐，我偷偷拿了红糖，这板子太密其他东西实在是塞不进来，你要是饿了多少吃一点...”晓星听得出来晓霞在啜泣。她只嗯了一声就没再作声了。
　　乡村的夜晚真是美丽而舒适，无尽的苍穹像一片缀满钻石的神秘海洋，据说一颗星斗照耀着一个人的灵魂。哪一颗星星是属于我的呢？晓星想着不禁抬头看着从板子间隙露出来的星星，或许墨绿色山峦边上那颗最不起眼的就是我的吧！或许我很快就能飞向你了...
　　日子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晓星看来除了思绪一直乱飞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不觉得饿，只是感觉全身无力，头脑昏昏沉沉的。这应该是第三天，她现在在做的只是等待着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她倚靠着墙壁，喃喃唱着：
　　“用一根火柴烧一场蜃楼，
　　借这场大雨让自己逃走，
　　荒芒公路无人的漂泊，
　　寂寞海啸把我卷走，
　　用一段感情换一个朋友，
　　每一句再见割一道伤口，
　　躲在万劫不复的街头，
　　微笑参透覆水难收...”
　　她偶尔听到晓霞因为她和爸爸大声争吵着，偶尔听到安宇焦急的说话声音，偶尔听到邻居们的吵闹声...她感觉自己腹部发疼，呼吸不顺畅，眼睛不知道是睁不开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意识越来越模糊，感觉像坐着空无一人的火箭一般离人群越来越远了...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我的亲人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