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猫不皂

3、绅士与无赖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沉重，叶瀚城翻着画簿，看着里面的几幅设计图，眉头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发一言。他身边坐着的聂榆阳有些焦虑地看了看纪景，纪景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她。
　　林维夏坐在纪景身边、叶瀚城的对面，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几幅简单的设计图他会看这么久，便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她自今早遇见叶瀚城之后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他，他的皮肤不像纪景那样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五官也说不上出挑，但是凑在一起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林维夏觉得他面部轮廓十分鲜明，是个不错的模特胚子，做公关公司老总有些可惜了，倒不如来做他们品牌的男装代言人，相信这种型一定能吸引不少女顾客。
　　她盯着叶瀚城这么胡思乱想着，没料到对方突然抬眼看了她一眼。林维夏觉得十分尴尬，立刻垂下头，拿着笔在本子上装模作样地写着什么。纪景注意到这一幕，轻轻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林维夏。
　　聂榆阳见叶瀚城抬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叶总，您觉得这几个设计怎么样？”
　　叶瀚城和气地看了看纪景，纪景望着叶瀚城的眼神却并不友善。叶瀚城对聂榆阳诚恳地说：“我觉得这几幅图都不太满意。”
　　聂榆阳一听，脸色立刻黯淡下来。纪景仍旧面无表情，林维夏不禁皱起眉头，不知道叶瀚城到底想说什么。她深知纪景的脾气，对自己的设计相当自负，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字，也得亏有贵人助他开这么家公司，要是给人打工，恐怕会被人挤兑死。
　　聂榆阳不甘心地问：“是有些细节不满意，还是整体设计都不满意？我们也跟董墨女士沟通过，她的确是喜欢这几种类型的礼服。”
　　叶瀚城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也说不好，总觉得这几幅设计的感觉不太对劲。”他看到林维夏疑惑的眼神，脸上浮现一缕尴尬的表情，向她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在专业上提出意见，只是想象我母亲穿上这些礼服的样子，感觉气质不太符合她。”
　　林维夏听着叶瀚城的想法，正在迟疑该怎么回应他，这时纪景开口了，他不满地看着叶瀚城：“叶总，我希望你能提一些具体的建议，别拿感觉、气质这种路边话来挑设计的毛病。夏夏，你说呢？”
　　听他当着客户的面用这么亲昵的称呼，林维夏觉得有些尴尬，她抬头看纪景渴望的眼神，知道他希望自己支持她。可是不知怎么的，林维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垂下头，不说话也不看他。纪景有些失望，眉头又皱了起来。
　　聂榆阳听出纪景话里的火气，赶紧打圆场，她堆起满脸笑容，冲叶瀚城道：“叶总，您别误会，他的意思是想知道该怎么修改才对。”
　　聂榆阳说完，冲纪景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见好就收。可纪景毫不理会，仍旧挑衅似地望着叶瀚城。
　　叶瀚城看了看纪景，好脾气地笑笑：“是啊，我太不专业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提出具体的建议。”
　　纪景冷冷地回答道：“您具体一点，我也好重新构思，如果你都说不清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又怎么可能做出你想要的东西呢？要不然，我们再次上门拜访董墨女士，听听她怎么说如何？”他扭头看了一眼林维夏，冲她说道：“上次你没去，这次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林维夏看了看叶瀚城，迟疑地：“这……听说董墨女士最近比较忙，我怕不太方便。”
　　叶瀚城飞快地接口道：“是的，母亲在准备慈善晚宴，有很多事情要做。不然这次也不会让我替她来看设计图。”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又惹恼了纪景，他十分生气地看着叶瀚城：“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些事情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像礼服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本人来定夺比较好！既然今天走到了死胡同，还是改天再谈吧。我还有事，抱歉不能奉陪了！”
　　纪景猛地站起来，愤怒地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大踏步地走出会议室。林维夏和聂榆阳瞠目结舌地目送他离去，傻在当场。叶瀚城望着纪景的背影，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便恢复平静。
　　聂榆阳赶紧陪着笑跟叶瀚城解释：“对不起啊叶总，今天他有点不在状态，我替他向您道歉。这些设计您要是不满意，我们一定重新设计，尽快给您提交新的方案。”
　　叶瀚城温和地笑笑：“这倒没什么，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聂榆阳担心地追问：“所以您不会终止合同……对吗？”
　　听到这个敏感的问题，林维夏也看向叶瀚城，期待着他的回答。就算叶瀚城要终止合同也不足为奇，毕竟因为纪景的脾气而丢掉客户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大多时候还都要林维夏去收拾残局，向客户赔礼道歉，抚平他们的怒火，避免影响公司声誉。
　　不过叶瀚城却只是说：“其实我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我的感受，就是为了能好好合作下去，否则我可以笑着听完，然后回公司让助理打电话通知你们终止合作。我也是做乙方的，知道被甲方折磨什么滋味，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产生这样的困扰。”
　　聂榆阳听完，乐得眉开眼笑，激动地：“谢谢叶总理解，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叶瀚城站起来与聂榆阳握手：“既然这样，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回去静候佳音。”
　　聂榆阳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好了。”
　　叶瀚城向林维夏伸出手，微笑着：“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
　　林维夏尴尬地握住叶瀚城的手：“之前的事，实在对不起。”
　　“那你能不能送我出去呢？”叶瀚城细长的眼睛里全是微笑，“就算是道歉了。”
　　林维夏没想到他那么直接地提出要求，怔了怔，没说话，倒是聂榆阳赶紧接话：“好啊，没问题。小夏，快送送叶总，别耽误人家时间。”
　　话已至此，林维夏只好对叶瀚城做了个“请”的手势：“叶总，请。”
　　两人走出公司，恰好电梯到，林维夏正想对叶瀚城说“恕不远送”之类的话，叶瀚城却抢先开口：“Estella，能不能送我到地下车库？”
　　林维夏傻了眼，却也不好推辞，只好点点头，跟叶瀚城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里站满了人，叶瀚城站在最外面，一言不发。林维夏站在他的身边，心里却在胡思乱想：“他到底想干什么？又不是不认路！难不成……想趁一会儿车库人少对我进行打击报复？不行！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人模人样的外表给骗了，嗯！”
　　她脑子里飞快转着，鼻子也没闲着，敏锐地捕捉到了叶瀚城身上的香水味。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闻过的男香，味道非常奇特，强烈却不算浓郁，也并不让人排斥，带有一种辽阔萧瑟的感觉，却也并不令人忧伤，而是闻起来似乎有一种仪式感，有点木香与墨香，如果闭上眼去闻这种香味，就像是置身于草原的矮树下，阅读一本新鲜印刷出来的书籍。
　　叶瀚城微微侧了侧头，看到林维夏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亮如星辰，两颊微微泛红，如同霞光般娇俏可人。她的头发有一丝凌乱，散散地垂在耳边，叶瀚城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捋整齐，恰好此时电梯停了，他立刻把还未抬高的手放了下去，略有些尴尬地侧开身子，让身后的人出去。
　　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林维夏抬头看了看叶瀚城，叶瀚城冲她莞尔一笑。林维夏没有回应，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叶瀚城郁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向下弯，似乎是在撇嘴。
　　“哎，你这样，不太好吧！”
　　林维夏疑惑地回头，看到叶瀚城一脸不满的表情，问道：“我又哪里不好了？”
　　叶瀚城没有看林维夏，一本正经地望着前方：“别人对你微笑，你应该回以微笑才对。撇嘴不是正确的回应方式。”
　　林维夏啼笑皆非：“你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叶瀚城不说话了，林维夏转过头来，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便又看向他，无奈地：“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非要让我送你下来？”
　　这个时候电梯恰好到了车库，门缓缓打开，叶瀚城没有回答林维夏，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林维夏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好在后面一路小跑，高跟鞋快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发出高频率的“哒哒”声。
　　叶瀚城走到林维夏的车后面，指着车尾灯，扭头冲她说：“喏，这里坏了。”
　　林维夏顺着叶瀚城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车尾灯上似乎有点不对劲，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上面有一条明显的裂缝，只是平日里很难注意到罢了。
　　“这么小的裂缝你都能看见？”林维夏吃惊地看着叶瀚城，“你远视眼？”
　　叶瀚城被林维夏气得差点翻白眼：“你会不会聊天？！我可是帮了你啊！”
　　林维夏转了转眼珠，想到什么，狐疑地瞪着叶瀚城：“没事儿你盯着别人车尾灯看干什么？！”
　　叶瀚城无奈地叹口气，投降般地举起双手：“好吧，怪我自己有强迫症，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这样行了吧？”
　　林维夏不说话，仍旧瞪着叶瀚城，这目光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维夏见一直落落大方的他突然变得拘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叶瀚城才知道自己被她摆了一道，想想觉得有趣，也释然地笑了。
　　“都说越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这话果然不假。”叶瀚城耸耸肩，一脸认输了的表情。
　　林维夏撇撇嘴，不置可否：“好了，我已经把你送到车库了，你总不能再要求我把你送到家吧？所以，叶总，下次见了。”
　　她说完便要走，却被叶瀚城叫住：“哎！林维夏！”
　　林维夏回头，茫然地望着他：“您还有事吗？”
　　叶瀚城略带委屈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个问题让林维夏十分疑惑，她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可是始终找不到面前的这个面孔。
　　“我们……见过吗？”林维夏惴惴不安地问道，“对不起，我记性不是太好……”
　　叶瀚城望着林维夏担忧的表情，促狭地笑了：“Got ya！”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亏不吃！林维夏不悦地瞪了叶瀚城一眼，气呼呼地扭身离去。
　　叶瀚城望着她的背影，脸色有些黯淡，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真的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