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选择……[RPG文野]》筱瞬一

20、选项018

　　眼前的人姑且算是同事。
　　不过是隶属于不同干部的同级同事。

　　按理说，熟人就这么倒在自己门前，装作没看见显得实在太过刻意了。而如果交给医院，Mafia和异能者的双重身份必定会引起某些事端。

　　所以还是先把他倒腾到舒服且安全的姿势，然后下楼去看看芥川银是否在家吧。

　　芥川龙之介虽然并不健壮，但搬到沙发上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甚至你怀疑自己并不专业的手法对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下楼确认芥川银并不在家，芥川龙之介只好由你暂时接管。
　　你拆了一条新毛巾，浸润冷水给芥川龙之介物理降温，一瞥眼却看到他侧腹部的衣衫已渗出了暗红的血色。

　　眼前躺着的人，不过是个16岁的少年。
　　是曾经从贫民窟里讨生活，现在在Mafia众中谋意义的执拗少年。

　　《无心之犬》中，曾描写最初的芥川龙之介为“没有心的坏孩子”与“不具有感情的孩子”。
　　他那双漆黑的双瞳，无论是被殴打还是获得食物，总是空洞地仿佛只是注视着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的虚空。

　　直到同伴被杀，他才第一次体会到感情，体会到生而为人、而非怪物的「感情」——憎恶。
　　而后，太宰治许诺了他「给予你活下去的意义」。

　　在原生世界生活的你也曾遐想，你与芥川龙之介颇有点「镜像」的感觉——相同，却相反。
　　拥有共同的某个出发点，却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他生活艰苦，造就了他刀刃相向的思维方式。
　　你生活优渥，造就了你维系关系的行动准则。

　　他遇见了从内心深处打破情感桎梏的那场屠戮，而你顺风顺水从未经历变故。
　　从屠戮中幸存的他需要活下去的意义，而你认为活着完全不需要意义。

　　然而这种想法在来到这个世界，真正与芥川龙之介面对面后就荡然无存了。
　　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设，而是一个完整的人。隐藏在角色设定下的多面性，使他仅仅躺在那里，就比从屏幕上看到的他丰富数倍。

　　「果然还是已经开始接受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了。」你支着头想。

　　太麻烦了。
　　没有人喜欢麻烦事，但你现在显然身上一堆乱麻，甚至还是威胁生命的。

　　「认真活着」的难度被大幅提升了呢。

　　你开始认真考虑在家里干掉芥川龙之介的性价比，不过也只是脑嗨，杀人这种事情完全不适合出生于普通且健康家庭的你。

　　「因为一己之私，剥夺他人生命并不妥当。」

　　凝视着丧失意识的少年。
　　他柔软纤细的发丝黏附在因疼痛而微汗的面颊上，整个人苍白、脆弱又漂亮。

　　那双浑沌到无可救药的黑瞳紧闭着，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纤细的少年会在未来成长为最凶恶的Mafia，撕咬断每个敌人的脖颈。

　　遗憾或者有趣的是，他又的确是个战斗意义隶属「虚无」的可怜少年。
　　心灵上无法真正摆脱被称为“没有心的坏孩子”的自己，就像肉.体上无法摆脱长期的咳嗽折磨。

　　比起三年后的他，现在的芥川龙之介，无论是精神还是能力，都无法被称之为「强大」。

　　所以自己似乎还是因为想要遵循某些道德规范，而做出给自己招惹些许情感麻烦的举动。
　　现在比较好的解决方式应该是直接离开去上学，和芥川龙之介划分最明确的界限，以免他因为之前的攻略剧情，而衍生出一些奇怪的脑补。

　　就当你准备起身时，眼前的少年忽然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试图蜷缩起来，但却被腰腹部的伤口刺痛得轻轻呻.吟了一声。

　　你偏头向芥川被动作带起的衣角望去，果然，少年腰腹部缠着的绷带十分不讲究。

　　可是，绑出漂亮的绷带难道不是每个宰厨的基操吗？（其实并没有这种基操）

　　“因为小银不在家，所以只好把你带回来。”你不确定他是昏了还是睡着了，但还是说了一句，“现在我要去上学了，如果能听到的话，等你醒来麻烦尽快离开，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的睫毛微微一颤，似乎是要醒来的样子。

　　你：……诶？？
　　能对外界的语言刺激做出反应，那刚才自己搬他的时候早该把他摇醒了吧？？

　　但如果真的醒了，那你就走不掉了。
　　你闭了嘴，手撑着沙发准备站起，却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

　　手臂、肩膀与腰部传来切实的束缚感。
　　你略一垂眼，就看到少年黑色的外套化为可以割裂一切的「罗生门」，紧紧缠绕在你身上，把你拉向他的主人。

　　眼见着要被拉到非正常社交的距离，情急之下你骤然释放「常态消减」异能场。

　　过近的距离使异能场发挥出近乎「人间失格」的效果，缠绕着你的黑色布料几乎只坚持了不到两秒就消散开，归位少年的外套。

　　还没等你做出下一步反应，芥川龙之介就猛地睁开了眼，与你来不及闪避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

　　他的目光不似之前那般如黑洞般吸收一切光，而是一种复杂的、你难以用词汇形容的眼神。
　　概括来讲——那是有聚焦的目光。

　　你下意识想要避开目光，但想起在异能场作用下，你并不用担心芥川龙之介会做出什么生理反应。

　　完全安全——

　　你：——？？？！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自认安全的你被少年的手臂环住腰身压向他，与此同时迎来的是少年近乎上供奉献般的吻。

　　嗯……
　　……如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

　　无论是这样奇葩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动作，还是你的异能场作用，都证明芥川龙之介的行为并非性.欲或者情绪上的冲动使然。

　　你对现状的判断陷入了盲区。
　　不过，接吻作为人类遗俗行为，似乎的确与性.欲没有必然关系，但人类行为非常规生活行为终归都是被情感驱使的。

　　……哦，这就是「无心之犬」吗，不受感情支配地单纯想啃一口？

　　你觉得这个判断更**离谱了。

　　你偏头避开他，略皱眉做出愠怒的表情：“你在做什么？”

　　你察觉到，芥川龙之介依旧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你，几秒后，他说：“为什么？”

　　“嗯？”你偏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忽然咬人啊救。

　　“「我」吗？”芥川龙之介甚至忘却了自己规矩的敬语，声音因为身体的虚弱而轻飘飘的，“为什么今天一直在回避我？”

　　“你松手。”你试图挣脱他的桎梏，“会压到你的伤……你弄痛我了。”
　　你其实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也并不要在意芥川龙之介是否会二次受伤，措辞的变化只不过是因为你认为后者更适合达到你的目的。

　　“昨天开始就这样了。”他只是稍微轻了一点，但并没有放开你的打算。

　　“拒绝见我。
　　“忘记礼品。
　　“家里有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和你一样，会乐器的男人。”

　　他伸出另一只手抚向你的脸，似乎想迫使你与他对视，但又像不敢用力一样，只是轻轻搭在你的脸颊上。

　　“首先我并没有不肯看你，我并没有理由这样做；第二，我昨天很忙，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找你的上级去调我的行程记录；第三，那是我的哥哥，这句话已经出现第三次了；最后，就算那并非我的哥哥，和芥川君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越界了吗？”

　　可芥川龙之介似乎并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同时你意识到，他并非清醒状态。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但从用词和语句逻辑上，显然比之前理智了很多：“可以上学、会乐器、去过国外……在下和你，并非同一世界的人。”

　　“我不懂你所说的非同一世界是什么意思，不过实话说，在Mafia的世界里，你的确是很差劲的搭档。”你回忆起游戏里攻略芥川时一起出的几次任务，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差劲的体验感。

　　“……你在怨恨在下？”芥川略一垂眼，声音轻了很多，“在下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你：？明显什么？

　　“这份明显，就像被遗忘的、烂掉的甜品。”芥川龙之介的睫毛微颤，遮住了眼眸中流露的情绪，“过了最佳享味期。”

　　你大概听懂了。

　　“你是说，你的「明显」，和那份甜品一样，是有时效期的？”
　　好耶好耶！果然生病使人失智，这都免得你做恶人了。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音。

　　你重复了一遍那句问话，随后顿了顿，语气趋近诱骗与逼问：“而现在，我错过了最佳享味期对吗？”

　　“是。”
　　或许是出于少年的自尊心，芥川龙之介给出了他的最终回答。但两三秒后，他还是抬头与你对视，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所以呢？”

　　你微笑：“我接受。”

　　少年陷入沉默。

　　你再次重复，以免他清醒后忘记：“我接受你暗示下的拒绝。”

　　“你接受？”他嘴角扯了扯，似乎想做出什么表情，但仍然无果，于是蓦地起身向外走去。

　　他身体虚弱，伤口也拉扯着他的躯体。这样糟糕的身体状况根本承担不起这忽然的起身，他几乎算是自己绊自己地踉跄了一步，差点直面倒在地上。

　　你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
　　芥川龙之介被拉了回来，又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了。

　　你：……草。
　　算了，好歹芥川龙之介是第一个暗示要和你一刀两断的人，就勉为其难忍忍吧。

　　就当你准备将芥川龙之介从待处理列表移到待定观察列表时，窗外忽然响起由远及近的机车轰鸣声。
　　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刹车。

　　你：……！
　　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走向窗户，以刁钻的视角偷偷瞥了一眼窗外。

　　赭色的发被晨光映出明媚的色彩，随后才看到考究的正式着装与流光溢彩的机车。
　　那是一如烈日般张扬的……中原中也。

　　等等……不是啊，中原中也，工作时间，你不上班的吗？？？而且不是在出差吗？
　　说好的港口Mafia资深劳模，心甘情愿第一流社畜呢。

　　中原中也，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楼下的中原中也忽然抬头看向你的窗口。
　　你反应迅速地蹲下身，然后回头看着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芥川龙之介，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好家伙，我的属下昨天鸽了我，晚上不回消息，今天不去上课，还在家里藏男人#
　　你都替中原中也感觉拳头硬。

　　于是你选择……

　　1.坦荡放在沙发上
　　2.找个衣柜把他塞进去（？）
　　3.不做反应，等会装不在家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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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首发2020.12.7
修文202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