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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西湖秋月夜对酒横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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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餐馆附带来的木筷子吃了一口鱼肉,眉眼带笑地轻声叫道:“鱼肉鲜美酸甜,带着一丝蟹味。原来是草鱼耶!让我思乡了!”
路子成伸出手轻轻地用两个指头捏捏她的俏鼻尖,薄唇翘出一弯戏谑:
“调皮的丫头!今天刚见了父母外公外婆一大帮亲人,你还思啥乡啊这是?
这鲩鱼是中国常见的人工养殖淡水鱼,南方北方都有。
具体说来,在中国境内的所有大水系也就是······”
他说着掰起手指头,一一数着:“珠江、长江、黄河、淮河、辽河、海河和松花江。”
他接着道:“这七大江河水系里都有它的踪影,并非是你家乡梅花城独有的特产。”
她调皮地对路子成狭狭黑翟石似的大杏眸:“我从小就是吃这草鱼长大的,吃到这鱼联想起我的家乡来并不奇怪吧?”
路子成笑着摇头。
男管家在一旁早将冰桶里的酒瓶启开瓶盖,看看座上年轻的新婚夫妻相谈甚欢,很明显他这个电灯泡完全是多余的,于是自觉地离开后园进屋坚守岗位去也。
路子成往两个古董瓷杯里缓缓地倒上酒。
白壁瓷杯里的酒液呈晶莹清亮的琥珀色,酒香四溢。
白丹晴问道:“这是黄酒吧?”
路子成点头:“这是十年陈的绍兴花雕酒。”
她端起酒,吸吸鼻子闻闻幽雅浓郁的独特黄酒香气:“这酒无非就是18度的陈年加饭酒,却独有一个别致的酒名。花雕花雕,倒是带着一股子江南风情,平添几分浪漫。”
路子成喝了一大口酒:“这名字倒不是随便取的,是有来历的。古时绍兴家家自酿加饭酒,盛入雕有龙凤花草鱼鸟之类喜庆彩绘图案的花雕酒坛子里长年储藏,久而久之,这陈年加饭酒就叫成花雕酒了。”
他吃一口鱼肉,继续道:“这瓶酒是在发酵最缓慢、酿造时间最长的冬天以全手工酿造出来的,酒质最佳。“
顿一顿,他又道:“一般的黄酒喝时需要加热。这手工花雕酒喝法不一样,需要冰镇在6℃—10℃左右的酒温下,再盛在宽底瓷杯里喝,酒香最浓。”
他举杯和她手中举着的杯子轻轻碰了碰:“你喝喝看味道如何?”
白丹晴轻啜一口酒略略品味,点头道:“口感柔和鲜美、甘爽醇厚,是绍兴酒独有的酒味。”
他颌首:“有点儿像半干型葡萄酒。”
路子成吃了一口鱼肉,想起一事,说道:“草鱼味美,但是草鱼胆有毒。以前我有个兵贪吃中过毒。”
白丹晴毫不惊讶地回答:“是的。”
然后她详细作出解释:“草鱼胆的胆汁含有氢氰酸,毒性胜过砒霜,不论生吞、熟食或泡酒吃都一样有毒,所以不能吃。一般一条半斤重草鱼的鱼胆就可能使人中毒,超过5斤重的草鱼的鱼胆就可能致命!”
她夹起一块西湖醋鱼肉塞进小嘴里,接着道:
“不过,一本古代中医医书《证治准绳》认证鱼胆可作一味中药,有清热解毒、清肝明目、止痛的功效,可治目赤肿痛。
但是它作药用的剂量几乎可以使人中毒。
所以我外公说鱼胆作药时不要内服,应该与其它药材混合后外敷较为稳妥。
即使外敷鱼胆,也应遵医嘱,不可自行乱来。”
路子成肃容认同:“嗯,你不是常说‘是药三分毒’吗?这鱼胆简直就是毒药,更不可以随便乱吃。”
白丹晴抿一小口酒:“这草鱼是从西湖捞上来的吗?”
“不是。西湖禁止养草鱼,因为草鱼吃草,会破坏湖里大型水草的生长。”
这时,管家进园子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高高的带盖大陶罐,另有两个带盖的小陶罐。
他将高罐子摆在桌上后打开罐盖,再将两个小陶罐分开摆在路白二人面前。
路子成瞟一眼往外冒蒸汽的高罐子:“是杭州八味。”
他挥挥手示意管家离开。
他动手先帮她盛上满满一小罐的杭州八味菜,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罐。
白丹晴兴味盎然地拿筷子搅起小罐里的菜,一样样地细数着:“瑶柱、鳖裙、蹄筋、鸡肉、猪肚、鸽蛋、牛鞭、萝卜,刚刚好八种食材,一样都没少。”
路子成已吃了一大口鳖裙,是鳖甲四周味道鲜美的软肉,应道:“嗯。这八味大杂烩是取八仙过海的说法。”
她从小罐里挑起一小块鸡肉塞进小嘴里,调侃道:“八,发也。我看如今把八味往发财的意头上靠会更受欢迎吧!”
她嚼着鸡肉品出味来:“这鸡肉吃起来像是土鸡,原汁原味,好吃!”
他微勾唇角,俊朗的脸上笑意融融,戏谑道:“毕竟是山城里长大的娃,到哪儿都喜欢吃鸡肉。没错,地道的杭州八味取材讲究,其中的鸡须得是本鸡才行。里面的猪肚也是你爱吃的。”
她不服地声明道:“我不挑食好吧!你不也喜欢吃吗?”
路子成伸手过来爱抚一下她黑亮的长发,满是宠溺地答道:
“好好好,我的宝贝儿最乖。跟我一样,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统统都吃!多吃点儿,这菜营养忒丰富。”
说话间,管家又进来上了一道热菜。
盘中,红红的螃蟹在堆积似雪的白沙滩下藏头露尾,若隐若现,白中透红,煞是醒目好看。
“这是白沙红蟹。”路子成解释道。
“好诗意的一道菜。”白丹晴点头赞许。
“其实说白了,就是将红蟹块炸熟埋入白色的炒盐堆里。”路子成帮她夹起一块蟹肉放入她的盘子里,“你尝尝味道。”
白丹晴吃了一口,点头赞道:“蟹肉微辣中又鲜又嫩,又脆又香。”
“这道菜味道相当独特。这红蟹就是海心市里常见的红膏蟹,主要都来自福建一个位于入海口的石湖村。”
说完,他也吃起蟹肉来。
“说起红蟹,东印度洋有一个澳洲所属的圣诞岛上也出产红蟹,却有毒,会破坏人体肠道粘膜。食用之前要经过特别处理。”白丹晴边吃边悠悠道。
“这样说来,还是吃这国产的红蟹安全无毒。”路子成喝一口花雕酒,喷着酒气说道。
最后管家用托盘端上来一大盘蒜蓉芥兰菜、还有一大海碗的西湖莼菜汤。
白丹晴先吃了一筷子的芥兰菜,味道着实一般,比不上梅花城的鲜嫩。
她也不多嫌弃,照样大口吃着。
白瓷海碗内的汤里,白的鸡脯肉丝、红的火腿肉丝漂在翠绿的细条莼菜之中,端的是鲜艳诱人。
白丹晴喝一口路子成帮盛好的汤:“嗯,莼菜滑嫩清香,汤不错。”
“莼菜可算是西湖特产。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巡杭州时每餐无莼菜不欢。”路子成也大口喝汤,再打趣一句:“看来晴晴与乾隆的口味相近。”
二人边吃边聊,酒足饭饱之后,管家先小心翼翼地把古董酒杯端进厨房内放好待洗,再迅速撤下园里桌上的狼藉杯盘,收拾干净桌面。
趁着间隙,白丹晴从屋里的行李中取出一小罐干玫瑰花,吩咐管家帮忙烧壶开水,她要泡一壶玫瑰花茶。
很快,管家快手快脚地在园里摆上一套玻璃茶具,将装满清水的电水壶插上花园里的电源。
管家拿起花茶罐,想打开来往玻璃茶壶里倒入干玫瑰花,听见耳边传来一句和煦如春风的女声:“我来吧!”
管家抬头局促地瞄一眼他初见就惊为天人的美女后,马上放下花茶罐,低头应诺着退下去了,将这方世界留给蜜月中的爱情。
高功率的电水壶给力地很快就将水烧开,然后自动跳档保温。
白丹晴往玻璃茶壶里投入一小把干玫瑰花,注入刚滚开的清水,泡上一壶玫瑰花茶。
因为是夜晚的缘故,她只泡单纯的玫瑰花茶,不会影响睡眠。
“子成,你的花茶要加点儿蜂蜜或冰糖吗?”
“你怎么喝我就怎么喝。”吃饱喝足后,路子成懒懒应道。
园外夜幕低垂,也掩不住天蓝如洗云白如雪地托起一轮秋月当空,皎洁月光将平滑如镜的西湖辉映成波光潋滟的一湖秋水。
“好一派‘一色湖光万顷秋’ ,西湖月色确是当得起宋诗所颂的‘平湖秋月’!”
白丹晴赞叹一声,婉转动听的声音轻扬在半空中徐徐散入一湖秋水。
路子成将茶端起。
玻璃茶杯中,粉色玫瑰花苞将开未开地浮在玻璃杯的水中,依然透出一股子浪漫温馨的新鲜韵味。
他大口喝着花茶,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纯玫瑰花茶袅袅升起缕缕清香绕鼻而来,又随茶侵袭入口,花香萦舌,香甜中夹着一丝微酸,像极爱情的滋味。
路子成赞道:“嗯,晴晴真懂玫瑰花茶,这原汁原味尽显玫瑰花茶的天然韵味。”
路子成放下茶杯,突然道了一声:“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起身大步往屋里走去。
很快路子成回返来,手里多了一个物件,细看却是一支笛子。
如此良辰美景,自是不能少了乐曲。
白丹晴手支香腮,边喝茶望月,边微笑倾听他的笛声。
他吹的是一曲《秋湖月夜》。
刚吹了几声,白丹晴轻轻击掌赞一声:“好听!”
路子成唇角含笑,边吹笛边深情凝视着身边的绝代佳人。
秋湖月夜之中,佳人看月,他看佳人。
他将曲子吹得深情婉转,结束时尾音更是绵绵悠长,似要绕湖三圈。
清秋的月光毫无遮挡地尽情挥洒在长空照耀在西湖,为之镀上一层清浅银辉。
而在这秋水与长天共一色的西湖畔,他与她何尝不是也共一色秋光?
但愿人长久,长相知长相守,他就快乐似神仙了。
曲落,他放下竹笛,倾身过去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她从椅子上一把抱起,低下头跟她脸贴脸,呢喃道:
“再好看的风景也不及你好看!今天咱俩新婚,赏完月是不是该让新郎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