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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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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府
“姑娘若不嫌弃,便随在下回府,在下定好好善待姑娘。”
明月:“......”。
李瑶枝:“......”。
她离得很近,男人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入了她耳中,她有点儿不敢相信。
闲着的时候,她幻想过很多,若那孩子是霍大人侄儿,霍大人会怎样报答于她?
其中便有霍大人将她接去府上百般照拂,府上的奴仆任她差遣,家中的钱财任由她花,朝夕相处,霍大人对她情根深种......
她想想罢了,却不想男人竟真对姑娘说了这些。
她震惊不已,精瘦的身躯颤巍巍的,差点儿没有站住。
那样子诚意十足的话儿,怎不能是对她说的。
明明,救人的功劳她也有份!
果然,男人都是偏向美貌的一边。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既觉愤懑心酸,又忧心忡忡,怕小姑娘想也不想,点头应下,那便彻底没她什么事了。
想到了这儿,她顾不上心慌,浅棕色眸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许久过去,她深深吸气,随即拎起了裙裾,“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时近凌晨,雾霭渐起,寒风裹挟着水汽迎面扑来。
李瑶枝细竹竿一般的身躯在寒风中轻轻摇摆。
微黑的面容憔悴苍白,像深秋时节麦子地上浮起的冰霜。
短短一会儿,她眼中已是蓄满了泪水,凝视着男人,凄声道:“民女愿追随大人回府,当牛做马伺候大人。”
“求大人成全!”
她说完便以额触地,深深拜服了下去。
霍启:“......”。
明月:“......”。
也太卷了罢。
她想过随男人回府,却没有想过当牛做马伺候男人。
抽噎声时断时续的传入耳中,霍启眉头紧皱,他下意识垂眸,看了眼石床上的默然无语的少女。
姑娘的面容依旧苍白,薄唇轻抿着,清凌凌的眉眼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少女饱满的唇腹越抿越紧,红通通的似要渗出血来。
他有意提醒,却忍了下来。姑娘的嘴唇,与他有什么相关呢?
他不动声色移开了眸光,心不在焉凝视着跪地的人儿,片刻之后,他淡淡道:“起来说话。”
一直趴着,很不像话。
这话一出,跪地的姑娘却像是得到了什么默许一般,她直起了身来,怯生生觑了李王氏一眼。
随即,哽咽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李王氏并不是民女生母。”
“民女的生母,在民女七岁时便染病去世,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父亲便由奶奶做主,续娶了继母进门。”
“继母不喜民女,稍有不如意便动手打骂......”
李瑶枝边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着,棕褐色地面濡湿了大片,话到最后,她整个人已颤抖得停不下来。
她家中兄弟姐妹不少,她又不是继母亲生,渐渐便学会了引父亲关注和惹祖母怜惜。
女孩子家软弱一点,没什么的。
那姑娘不正是娇娇弱弱、孤苦无依的,叫男人软了心肠,竟说出了带她回府的话来。
她也可以!
想到了这里,李瑶枝呜咽的声音更大了些,险没有喘上来气。
李王氏:“......”。
她紧随在李瑶枝身侧,津津有味听着高官家中私隐,只等着回去了说与村中的老姐妹知晓。
不想,她那继女“噗通”一声的,突然就跪了,满面泪水同高官说什么她打她、骂她。
天地良心!
她在家中但凡说话大点,这妮子便双眼通红,摆出副‘我受了欺负,但我不说’的可怜模样。
到头来,吃排头的还是她自己,她哪里敢打她、骂她。
李王氏气得险些吐血,顾不上别的,伸手厮打起了人来。
她这一打,李瑶枝身躯瑟缩成了一团,嚎啕大哭了起来。
“求大人救命!准民女随您回府吧!”她嗓音期期艾艾的,透着绝望。
随行的衙役,不乏唏嘘感叹的,一个个手攥成了拳,只恨自己不是霍大人,不能点头带人回了府去。
而霍大人,他摩挲着指腹,微垂下颌,如玉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显温润,却是没有一点儿怜惜与不忍。
他修长的眼尾扫过厮打的两人,正要说点儿什么,一道银铃般的女音传入耳中。
“我不同意。”她说。
李瑶枝:“......”。她惊得忘了哭泣。
她是谁啊?
关她什么事!
霍大人才不会......应该是不会听她的吧。
......
哭泣声骤然停了,明月心中的烦闷稍稍减去,又缓了会儿,她秀眉轻蹙,重复说道:“她跟你回府,我不同意。”
她说着,细嫩的指尖伸出,指着伏地哭泣的姑娘。
好霸道的姑娘!霍启下意识想道。
他眸光满是探究,深看了眼人,少女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不见心虚。
明月:“........”。
不说这姑娘动不动哭闹,叫人头疼了。
就说这姑娘的眸光,黏黏糊糊的,像山林中爬行类动物的黏液。若有似无的,黏在了男人的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明月理直气壮回视着男人。
好一会儿,霍大人轻声失笑,随即肃正了面容,迎上了李瑶枝满是希冀的脸庞。
一个个来罢,他捏了捏眉心,暗暗想道。
“李王氏苛待于你?你在家中活不下去了?”男人冷下了嗓音轻声问道。
他说完,既不等哭泣的姑娘回话,也不顾妇人的厉声反驳,似平日里上值时升座一般公事公办道:“李瑶枝。”
李瑶枝下意识抬眸,一脸茫然。
“东都洛阳郡伊水乡白云山镇李家村人氏,年十七,未婚,但已有婚约。”
“订的是伊水乡王氏绸缎铺二公子,家境殷实,为人憨厚且重承诺,是你继母李王氏的娘家侄儿。而这门婚事亦是李王氏多方考量,替你寻来的。”
“你说李王氏苛待于你?你在家中活不下去了?”他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淡声重复道。
李瑶枝:“......”。
男人的声音很轻,透着浅浅的疲惫,可一字一句却似有千斤重,砸得她直不起身来。
她与他一路同行,连照面都没有过几回。
这些,他怎会知晓的?
为那亲事,她不知哄了祖母多久,在祖母做主下,继母不得不出力罢了。
王氏绸缎铺的二公子是很好了,她在村中时便素有美名,到了年纪又攀上了县城的亲事,村中谁人不高看她一眼。
可她有了机缘能去京都,谁还想留在县城,嫁做商人妇呢。
她百口莫辩,羞愤得恫哭了起来。
而李王氏,经霍大人一番提点,才想起来她那婚事,还是她回去陪着小心,同她堂嫂嫂千恩万谢求来的呢。
想到这儿,她跪行了几步,急急解释了起来。
霍启眉头轻蹙,一个眼风递去了身侧。
天快亮了,他想回家,想抱侄儿!
很快,便有皂吏出列,拦住了妇人。
林管家微笑着向前,三言两语将哭闹的两人哄去了一边。
能好好说,何必动手呢。林管家和事佬一般,先与妇人说着她身为继母的不易。
又细细解释了他们不能什么人都领进府中,但她们领路的报酬还是为给的。
李王氏惊喜不已,不哭不闹了。
山洞之中,一时间便只剩李瑶枝轻声抽噎,什么叫不是什么人都能领进府中?!
.........
一件事了,剩下的便是一个小姑娘点头的事了,他京兆府浸淫多年,看人脸色还是会的。
他看出了,小姑娘已有所意动。
想及此处,霍大人如释重负般转过了身去,微微弯腰,轻声说道:“在下已如了你愿,不带李姑娘回府。”
“眼下,明姑娘可随在下回府了?”
他边说着,边凝视着人,催促说道:“耽搁了许久,天已然亮了,咱们这便回罢。”
明月:“......???”。
她一脸茫然,有点被绕进去了。
因为他随了她心愿,没带那姑娘回去,所以,她得随他回府?
可......
好像是这么回事,又似乎有哪里不对。
小姑娘手托着腮,陷入了深思。
她这会儿刚刚化形,整个人虚弱不堪,还来了月事。
不说小孩子他叔能不能捕到了,连小孩子她也未必护得住。
若随他回府......
小孩子与小孩子他叔就在眼前,不会丢了。
等她缓过了这阵,一大一小两个还是她的!
好一会儿,明月掀了掀长睫,不确定问,“若我随你回去,可要当牛做马伺候着你?”
霍启:“......”。
“不用。”男人一脸不可思议,斩钉截铁答。
明月满意点头,想及了自己这幅身躯,捕猎什么是做不到了。
她又问,“那去你府上,捕食.......养家糊口,由你负责?”
霍启:“......”。
她看不出来,他谈吐不俗、家资颇丰么?
霍大人错愕不已,好一会儿,他试探着道:“在下姓霍。”
明月:“......???”
明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好脾气的轻“嗯”了声,淡然点头。
这一看,便是不知道了。
东晋末年,霍氏祖上便追随太宗皇帝一起打天下。
后大邺朝初建,霍氏举家迁入京都洛阳,辅佐太宗皇帝抚士族、定刑狱、安民心,开创太平盛世。
其后百年,霍氏后人,文有尚书宰辅,武至骠骑将军。
百年时间里,尚公主的便有三位。
书香世家、底蕴浑厚,积累下的资产不知凡几。
总而言之,洛阳城中就没几个不知道霍家的。
就说李王氏与李瑶枝,便是知晓了霍府的钱权,鼓起了勇气过来霍府碰运气。
毕竟,霍府漏出的一星半点,够寻常人家吃用很久了。
霍大人错愕了一瞬,随即轻声解释,“姑娘安心,在下小有家资,又在京兆府任职,每月俸钱一百一十二两,禄米三十斗,逢年过节另有奖赏。”
“养活姑娘不成问题。”他温言说道。
林管家、皂吏:“.......”。
接下来的时间,姑娘就衣食住行细细询问了起来。
霍大人一一解答,如玉的面容上不见一点儿不耐。
异地而处,他也不可能问也不问,便随个陌生男人回去家中,姑娘问他,是对自个儿负责。
想到这儿,霍大人除了衣食住行之外,又简短说明了人有几口、房有几处、有无车马仆从等家中情况。
日升月落,黑漆漆的山洞渐变有了亮光。
小姑娘问无可问,好一阵沉默,少女揽过了小孩子,做好了决定。
她仰起了小脸,掀开了浓密的长睫,凝视着男人,欣然应允。
霍大人微微一笑以作应答,随即,转身吩咐起了衙役。
明月愣神的工夫,便见洞中的两脚兽有条不紊动作了起来,有收拾行装的,有领着抽噎不止的李瑶枝出去洞府的。
还有两个抬着副担架进来了洞府,又抬着黄大仙人出去了。
明月:“.......”。
她一言难尽觑着两脚兽忙来忙去,却没有注意,身侧的男人已若有所思注视了她许久。
霍启:“........”。
石床上这个,要怎么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