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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珠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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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珠花
“你好sao。”她说。
边说着,边以手掩鼻,一脸嫌弃的模样,就好像是真闻见了那味儿一般。
薛景:“........”。
少女的话儿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耳中,他挺得笔直的身躯,一时之间,宛如石化了一般。
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连指甲尖都变得青白一片,说一句无地自容也不为过。
可要说sao?
他怎会sao呢?!
明明是再风流倜傥不过。
想及此处,薛景一时之间,既觉委屈,又觉愤懑。
少女一派天真烂漫。
他不好对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撒火,颓然的垂下面容。
意外的觑见了霍家表哥。
他紧绷着面容,骨节分明的右手不上不下的举着个茶盏。
极力的忍下了唇角弯起的弧度,一脸的若有所思。
薛景:“.......”。
他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茶盏,目露不满的坐了下来。
仰头一饮而尽。
.........
“你去过哪里?”霍启问。
“你见过什么人?”明月道。
薛景茶水入喉的工夫,一右一右的两道声音,几乎同时的落了下来。
薛景:“........”。
他一脸茫然抬起了眼眸,便见霍启收起了面上的戏谑。
看了眼不远处窗扉旁杏眼圆睁的少女。
紧接着,将目光移至了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他。
好一会儿过去,才似审问犯人一般的问他道:“从昨日晚间到今天清晨,你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
薛景:“........”。
若是之前,他还满肚子委屈,当少女是说他这个人,似勾栏瓦舍的女子一般搔首弄姿。
到了眼下,少女与霍启一道,问他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他倏然明白了过来。
顺着霍启话儿,仔仔细细的回忆起了昨夜之事。
准备一点说,是从昨日寅时以前,天还未黑之时发生的事儿。
那时候,霍大人才安顿好少女与小孩。
踩着一地的夕阳,步履匆匆的行至了薛景院中。
说是庭院,其实也不过是小小的一方跨院,一前一后两间屋子罢了。
薛景坐在了主屋的廊檐下,趁着红日将落未落,手握着乌木筷子。
细致讲究的咀嚼着香醩鹅肉。
霍启便是彼时过来了跨院,熟稔坐在了方桌的另一面上。
端起了桌上净白的瓷盏,一饮而尽后毫无征兆的就说起了案情,“猪血与人血虽看着一样。”
薛景:“.......???”
“但在味道上,却差别极大。”他说。
人血腥甜,有一股子铁锈味儿,但猪血,许是猪生于猪圈、长于猪圈的缘故。
猪血腥臭、腥臭的,难以入口。
霍大人边自顾自的倒着高粱酒,边慢条斯理道。
薛景:“.......”。
他顿觉食欲全无,“啪”得一声撂下了筷子,一脸生无可恋问,“然后呢?”
“猪血与人血不算难辨,李俊用猪血冒充人血是为了牟利。”
“可世面上的不论是人血或者猪血馒头,在数量上并没有增加。”
“交易量既没有增加,便不存在牟利一说。”
换句话说,便是李俊并没有将猪血馒头与人血馒头掺着一起卖,从而获利。
而是用猪血替代了人血。
那么,原本的人血用在了哪里呢?
霍大人由点及面的说到了这儿,饮了口温热的高粱酒,这才点明来意道:“李管家家中只怕是得再去一趟。”
薛景:“........”。
他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霍大人趁热打铁,紧接着道,“京兆府那么多人,唯有定鄂你胆大、心细。”
“启思来想去,还得叫你辛苦一番,去李管家家中看一看。”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薛景一脸赞同,不住说道。
当天夜里,便趁着夜色掩护,与钱捕头一起潜入了李员外府上。
.........
“是珠花。”薛景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抬起面容肯定说道。
栀子花的样式,压在了李俊所居住的东厢房的荞麦枕头下。
乍然一闻,甜香无比。
可等他用锦帕包着,凑在了鼻尖细细一闻,那味道,便有点儿一言难尽了。
想及脂粉摊上,劣质的香粉便是这个味儿。
他随手将珠花,塞给了身后的随从,便没有再想这个事儿了。
直到这会儿,少女点破了他身上的那股味儿。
薛景才福至心灵的想了起来,那甜香与其说是劣质的香粉味。
倒不如说是香sao味儿。
明明是甜香无比的,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古怪味儿。
像是山林草甸,某种动物腺体的味道。
“是狐狸。”京兆府的两位少尹大人,不约而同的出言说道。
随即,一脸凝色的对视了眼。
洁白的栀子花儿。
狐狸是用不上珠花的,除非已修成了人形的狐仙!!
.........
狐仙,既为狐妖。
是由狐狸幻化而成的美丽女子或者俊美男子,大多数生活在山野密林。
靠吸收与吐纳天地间灵气而活。
但也有少数几只,急功近利或者心术不正的狐妖,会下到山下。
通过与人敦伦,吸取活人精气,强身淬体,加速修炼。
这世上既有人,便有妖怪。
算不得什么。
只是妖怪的出生与死亡,不似人一般,在县衙之中,有详细的记录与存档。
且大多身怀异能。
不说追查了,便是茫茫人海,辨认出哪个是妖,哪个是人。
都难以做到。
明月:“.......”。
想及此处,霍启咬了咬后槽牙,似不情愿、又似没办法般同薛景道:“请赵大人来一趟罢。”
薛景:“.......”。
这三字入耳,他长眉紧皱,看起来竟似比霍大人还要不情愿一点。
“我去写信。”好一会儿沉默,薛景“哗”得一声合上了折扇,站起身道。
霍大人:“写太慢了,烧过去罢。”
他说。
明月:“.......”。
........
寒风拂面。
霍启说完烧过去之后,便弯下了身来,从随身携带的暗紫色香囊。
慢条斯理的取出了明黄色符纸与朱砂笔。
甚至还摸出个拇指粗的火折子,一一摆放在了桌面上。
明月:“........”。
她双目圆睁,牵着阿泽肉乎乎的小手,好奇的凑了过来。
便见细碎的晨光笼罩之下,男人握紧了朱砂笔。
在明黄色的符纸上,事无巨细的写道,“狐妖凶险,府尹大人过来之时,请务必带上法铃、法尺、法镜、捉妖绳.......”
明月:“.......”。
巴掌大的符纸有来有回的烧了三张。
直到淡蓝色的火焰舔尽了纸上的最后一点明黄,一个歪歪斜斜的“好”字浮现了几人面前。
薛景:“........”。
霍启:“........”。
.........
霍启同明月说,烧过去更快一点儿,她以为不过眨眼的工夫,赵大人便该过来了。
可直到过去了四天,在第四天,阳光倾斜的午后,赵府尹才乘着牛车姗姗来迟。
彼时,明月坐在了临窗的榻几上,用霍大人香囊中的符纸。
与小孩子一起叠着纸船。
等纸船叠到了十只上下,再用拇指粗的火折子点燃,扔进不远处的炭盆中。
一下子收到十只纸船的府尹大人:“.......”。
“你不是说烧会快点?”少女边扔着纸船,边质疑霍大人道。
霍大人听了这话,俊美面容上一点儿不见怒意与心虚。
见小孩子的手更快一点,一把抢去桌上所有的纸船。
甚至好脾气从香囊中又取了张纸,三两下的叠成个小船递给少女。
漫不经心答,“若不烧过去,换做写信。只怕要四个月,才能赶过来。”
明月:“.......”。
霍大人这边一派平和与温馨,薛景这边,便有点儿水深火热了。
京兆府府尹赵先民赵大人,进士出身。
却与同是进士出身的张日清截然不同,他八面玲珑、大袖善舞。
娶了当时宰府严耀严大人的最宠爱的小女儿。
也因此,在他的同僚好友遭受排挤,一贬再贬时,他却平步青云。
稳稳的扎根在了庙堂之上。
在京兆府尹的高位上,一待二十年。
直到前几年,忽生了场大病卧床不起,家里连丧仪都偷偷的准备好了。
赵大人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挺了过来。
从那之后,才刚过五旬的京兆府一把手,仿若是看开一般。
成日的将“乞骸骨”、“回家耕一亩三分地”挂在嘴边。
都要乞骸骨了,又怎会如以前一般事事操心。
更遑论,京兆府的两位少尹大人,年轻有为,在府尹大人萌生退意时,支棱了起来。
将京兆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赵大人渐渐地便沦为镇宅兽,或者吉祥物一般。
按时上下值,以及出席某店铺开业典礼、参与某官署什么议事之类。
但办案什么,尤其是眼下,这种需要离家在外,迫在眉睫的大案要案。
赵大人已是许久没有参与过了。
薛景:“........”。
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黑牛眨了眨铜铃般的眼睛,“哞”得叫了一声。
缓缓停靠在了庄子的西角门旁。
薛景与京兆府的几位皂吏忙不迭迎了上去,屏息凝神的等了会儿。
久等不到赵大人身影,却依稀可闻“呼噜”、“呼噜”的轻微鼾声。
薛景:“.......”。
几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是官职最大、家世最好的薛景薛少尹向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叩了叩车厢。
紧接着,大声唤,“赵大人。”
“下官恭迎赵大人。”
忽然的一声,将车厢中的熟睡的老人,惊了一跳。
赵大人茫然无措了会儿,紧接着手撑着腰,面露不悦的下了牛车。
边走着,边念念有词道:“本官都要乞骸骨的人了,竟还颠了一路,过来了这山野地方。”
薛景:“.......”。
这世上还有比牛车更稳当的车么?
马车一个时辰走完的路程,这黑牛足用了三个时辰。
他面无表情想。
赵大人恍若未觉下属的不以为然,任由随行的小童搀扶着往前行去。
那双腿虽哆哆嗦嗦的,却行动极快。
轻车熟路的,一看,便不是第一回过来这庄子。
“本官都要乞骸骨的人了,颠了一路,容本官先休息两天。”
他见方才话落,无人应和,又喃喃的重复了遍道。
薛景:“........”。
他无可奈何,只好听霍启所言,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府尹大人连拽带拉。
请至了前院堂屋。
议事厅中。
“你说是明姑娘察觉了小薛身上味不对儿?”简单的了解了下案件原委,赵大人端着酒盏,一脸讶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