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玥传》九九如久

9、城少主

　　金城看她脸上一副甚是无辜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意味深长道:“今晚这院中的景色，果真很美。想不到姑娘竟有本事让这满院桃花一夜盛开，你倒是让本少主大开眼界。”
　　昙玥不以为然道：本仙子本是天上的昙花花神，不过是让桃花开个花而已，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面上却十分恭敬道：“昙玥不过是喜欢花而已，所以对花略有研究。”
　　金城看着她，饶有趣味道：“那你且说说金府可都养了些什么花？”
　　昙玥不紧不慢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冬日雪梅自是一番难得的好景致。‘翠云梢云自结丛，轻花嫩笋欲凌空’，绿竹最有气节，又颇具生机，凡是家里庭院大点的都爱种植。‘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兰花姿态秀美，芳香馥郁，与世无争，‘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秋菊高雅傲霜，高尚坚强，热情奔放，春兰秋菊素来被文人雅士偏爱，我想金府自是少不了‘梅兰竹菊’四君子。”
　　金城点头道：“金府的确有‘梅兰竹菊’四君子。”
　　昙玥继续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花寓意满堂富贵，多种些海棠纳纳福也是极不错的。‘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玉兰花纯洁高雅，她的美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不为之沉醉？‘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花乃花中之王，国色天香，缺了它岂不是少了些热闹，‘牡丹最贵为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世人皆爱牡丹，但我更怜芍药。所以，府里应该还种了海棠，玉兰，牡丹，芍药。城少主，我猜的可对？”
　　金城眸中流过一丝赞赏，嘴上淡淡道：“看来姑娘谦虚了。姑娘既然这么懂花，以后金府的花便交给姑娘来照管，如何？”
　　昙玥微微一怔，应道：“是。”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只见月亮升的更高了些，夜色又更暗了些。她今日干了太多活，实在是太累了，本想在这桃林中好好休息一晚，可惜刚睡一会便被吵醒了。此刻又陪金城说了大半天话，更是乏了。她忍着不耐，低声道：“如果城少主没什么事的话.....”
　　“自是有事。”金城果断打断她道：“姑娘今夜跑本少主这‘留梦阁’睡觉，打扰了本少主清静，该怎么算？”
　　杨展方才听闻了昙玥的行侠仗义，心中对她顿生好感。但他向来忠于金城，自是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金城的规矩。他脸色一沉，正色道：“金府规矩，凡私自踏入‘留梦阁’者，罚杖责五十，再逐出金府。”
　　昙玥心中微微一惊，脸上依旧神色淡然。她惊的不过是这金大少主竟比传说中还要霸道冷酷，旁人不过误入他的地盘却要遭受如此严重的惩罚。想到这，她心中不由得对对面这个长得和星夜殿下一模一样的俊俏少年多了一丝厌恶。她想起方才他说‘以后金府的花便交给姑娘来照管，如何？’，看来这句话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也罢，大不了挨五十大板，再逐出府去，如此，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一对霸道任性的兄妹了，还有那些仗势欺人的侍女们。想到这，她淡淡道：“昙玥甘愿受罚。”
　　金城目光凝成一点，停留在她脸上。见她目中丝毫没有半分畏惧，依然是那么平静。心中一讶道：她既然没有为自己求情，莫非比起留在金府她更愿意承受那五十杖罚么？看来她今日定是遭了不少为难。就连这大半夜跑这桃林来睡觉，也怕是遭到了众人的排挤罢。想到这，他心里竟一阵心疼。
　　杨展见金城默不吭声，又请示道：“少主......”
　　他话未说完，金城一脸风轻云淡道：“阿展，你没事吓唬人家姑娘干什么？”
　　昙玥抬眼看向杨展，刚才，他真的是在吓唬自己么？杨展不明云里，提醒道：“少主，您忘了，这规矩还是您自己定下的。虽然从未实行过，但金府人人皆知。”
　　金城轻飘飘道：“规矩既是本少主定下的，那本少主不凡再定一条。”他看着昙玥，似笑非笑道：“你擅闯‘留梦阁’，坏了金府规矩，自是该罚。本少主便罚你今夜留在‘留梦阁’，替本少主看守院子，如何？”
　　杨展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平日里旁人哪敢踏入这‘留梦阁’半步，连金大小姐都不曾踏入过。可是少主对这个擅闯‘留梦阁’的姑娘，不仅没有处罚，还留她在此过夜。他不仅留她在此过夜，还用了“如何”，仿佛征求对方意见一般，他实在难以接受。正欲发问，金城已经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幽幽道：“许久未见杨先生，本少主甚是想念。”
　　扬展脸色一变，十分识相的闭上了嘴，讪讪一笑道：“你们聊，你们聊。”
　　昙玥心道这金城一句话便让杨展闭了嘴，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可见他似乎并没有为难自己的打算，就连这个惩罚也算不得上是惩罚。毕竟自己现在没地方住，这‘留梦阁’景致也的确不错，还十分安静，能留下来自是很好。况且她现在真的很累，迫不及待的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她又不敢相信那个传说中高傲冷酷的城少主会做出如此大度的举动，暗自怀疑他莫非是见色起意，心怀不轨。
　　金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你放心，有阿展在，他是不会允许你占本少主便宜的。”
　　昙玥暗自思索道：有那个忠心护主的杨展在，他的确是很不愿意自己接近他的主人。自然，他也会阻止他的主人接近自己。想到这，她瞬间放下心来，微微一笑道：“是，昙玥愿意受罚。”
　　第二日，昙玥醒来，脸上又恢复了精气神。她昨晚的确睡的很舒适，仿佛昨日的疲惫也都烟消云散了。她只松松披了件外衫，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松松垂到腰际。
　　“噔噔噔”杨展轻轻的叩了叩门，道：“姑娘，少主让我给您送了些早膳过来。少主说金府的花匠切不可饿着，否则没有力气好好照顾花儿。”
　　昙玥开了门，微微一笑，道：“多谢城少主，也多谢杨大哥。”
　　杨展将手里的一个食盒递给她，道：“姑娘，且慢用。”
　　昙玥接了食盒，关了门，兀自用膳去了。今日的早膳很丰盛，几样点心甚是精致小巧，连那银耳莲子羹也是熬的恰到好处。她昨日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这会便也没客气，吃了不少。
　　刚用完早膳，又响起一阵敲门声。杨展道：“姑娘，少主让我给您送了些东西过来。少主说金府的花匠代表金府的形象，切不可马虎。”
　　昙玥心道：这金府果然财大气粗，一个花匠的待遇都这么好。她开了门，微微一笑道:“多谢城少主，也多谢杨大哥。”
　　“姑娘客气了，我帮您把箱子抱进屋里吧。”杨展将木箱抱进屋里，出来顺手带上门，快步离去了。
　　昙玥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是几套月白色的新衣裳，皆织锦质地，柔软丝滑。里头还放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昙玥取出打开一看尽是些贵重首饰，应有尽有。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昙玥也是爱美的女子，自然也喜欢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她素来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再说昨日那身衣裳的确沾了不少灰尘，也皱了一些，的确是穿不得了。于是，她十分大方的从箱里取了一套月白色的新衣裳换上，这才出门。
　　金府的花圃很大，一个穿着绿色衣裳，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提了喷壶给花草浇水，那些花草浇过水后愈发显得生机勃勃。此时又恰逢春季，花圃里万紫千红，那抹瘦削的翠绿色显得尤为和谐。昙玥缓步走来，嗅着空气中的芳香，顿觉心旷神怡。绿衣女子见有人来了，便停了手里的活，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来人。她见昙玥生的貌美，毫不掩饰的夸道：“古人都说仙女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姑娘生得比花还好看，一定是仙女了。”
　　昙玥淡淡一笑，道：“姑娘过奖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绿衣女子笑道：“姑娘叫我阿春便好。城少主特地派人来嘱咐过阿春，让阿春切勿怠慢了姑娘。”
　　昙玥笑道：“阿春，果然人如其名。笑如春般明媚，动如春般活力，这名字起的真好。”
　　阿春微微一怔，笑的十分愉悦道：“这名字是姐姐给我起的。她说她最喜欢春天，她也最喜欢我，所以给我取名春。”
　　昙玥笑道：“你姐姐真疼你。”
　　阿春眸中多了一抹幸福，道：“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昙玥看她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心里不由得十分喜欢这个爱笑的女孩。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缓缓道：“古人云‘养花天色君须记,正在轻云嫩霭时’，这初春时节倒十分适合养花。”
　　阿春笑道：“姑娘说的对。这要养好花不仅要熟悉花的生活习性，还需要适合养花的天气。”
　　昙玥又绕着花圃细细看了一圈，道：“府中养育花苗用的可是沙土？”
　　“大都用的沙土，这沙土质地软松，排水效果好，对花木的扦插、播种、育苗最为适应。”
　　“盆栽花卉用的什么土？”
　　“盆栽花卉皆用的草灰土。”
　　昙玥点头道：“草灰土土质疏松、肥沃，用此类土栽培君子兰，海棠等盆栽花卉的确合适不过。只是不知平日如何施肥？”
　　阿春道：“府上的花草春秋雨季各施肥一两次，每盆花穿三个穴，放入煮熟的黄豆三五颗，深及两三厘米处，不伤花根，再覆土如常。”
　　昙玥笑道：“懂花之人必是爱花之人，看来你很喜欢花。”
　　阿春开心道：“当然喜欢，花可是春天最美丽的颜色。”她柳眉微蹙，道：“只是最烦壁虱和虫卵，总是破坏花木。现在又是春季，这些讨厌的虫子又开始活跃起来。”
　　昙玥笑道:“这个好办，只需将四杯面粉和半杯牛奶掺入半桶水中搅拌，用纱布过滤后喷洒在花叶上，便能杀死壁虱和它们的卵。你再需取大蒜，切碎后放水中浸泡一夜，用纱布过滤后拿来喷洒花草，每天数次，连续喷洒五日，便可除虫卵。”
　　阿春大喜道：“姑娘懂得可真多，阿春这就让厨房准备去。”
　　阿春说完匆匆离去，花圃只剩下昙玥一人。昙玥看着那些盆栽，仔细思索一番，决定帮它们挪挪位置。她弯身下来搬动花盆，将有的搬到太阳光照强的地方，有的搬到太阳光照不到的阴面处。她正搬的认真，忽听得身后传来一细微的响动，淡淡一笑道：“阿春，你回来了。”
　　阿春抬脚跨过鞋底的树枝，不自在的笑道：“城少主嘱咐过切勿怠慢了姑娘，阿春怕姑娘劳累，特地赶回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