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玥传》九九如久

82、你是谁

　　村民们开心的吃着五色糯米饭，忽然，宝儿发出一声哭喊声，道：“阿婆，我肚子好疼。”
　　“宝儿”满头银发的阿婆轻唤一声，她身子一晃，面前出现无数个宝儿。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不料一阵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旁的刘婶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小风娘面色发红，迷糊道：“我好像发烧了，心里好难过。”她眼睛一闭，趴倒在饭桌上。绿衣女子赶紧上前摇晃她道：“娘亲，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奈何任她如何摇晃，小风娘始终一动不动，早已晕迷过去。周围人陆续倒在地上，她们有的发烧，有的咳嗽，有的肚子疼，她们倒在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唤声。
　　绿衣女子一把抓住旁边刘婶的胳膊，急道：“刘婶，阿姐到底去哪了？她一定有办法救大家。”
　　刘婶咳嗽几声，含糊道：“你，阿姐是谁？”
　　绿衣女子大声道：“巫女，守护紫桑村的巫女去哪了？”
　　刘婶摇了摇头，道：“你弄错了，紫桑村从来没有什么巫女。”她说完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绿衣女子秀眉紧皱，赶紧奔过去问一旁的男子，道：“阿叔，你可知道小风的阿姐，她是守护紫桑村的巫女。”
　　那男子捂着疼痛的肚子，虚弱道：“小风家里一直只有她一个孩子，哪来的阿姐？我生在紫桑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说过什么巫女。”
　　绿衣女子浑身一僵，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她呐呐道：“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忘记了阿姐的存在？为什么？”她身子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姑娘，你没事吧？”
　　绿衣女子侧头看向说话的人，虽然那人蒙了面纱，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世上绝对没有第二双。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昙玥，轻轻的摇了摇头。
　　昙玥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项链，微微错愕。很快，扶她在一旁坐下，道：“你在此休息，我去救助村民。”
　　绿衣女子忽伸手抓住她胳膊，无力道：“没用的，这种瘟疫，根本治不好。”
　　昙玥看着她，目光坚定道：“就算会死，至少也让她们少些痛苦走。”
　　绿衣女子一怔，道：“我跟你一起去。”
　　司徒宸翼和司徒暮云负责将村民背运到屋内，徐铃兰早已在地面垫了些干草，又找了好几床被子给村民盖上。昙玥和绿衣女子负责给生病的村民喂药喂水，给发烧的病人用冷水擦脸退烧。
　　过了许久，那些村民们终于安静的睡去。昙玥一行人守在屋外，皆是一脸疲惫。
　　绿衣女子首先开口道：“谢谢你们帮助村民们。”
　　昙玥道：“你是这里的人？”
　　绿衣女子承认道：“对，我的确是紫桑村的人。年少贪玩，去看了趟外面的风景，不想回来竟是这番光景。”
　　徐铃兰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奇道：“小风怎么不见了？”
　　司徒暮云道：“巫女去哪了？”
　　绿衣女子眸中暗淡，道：“传说有白色灵狐，食之不睬，可禁百毒。巫女姐姐和小风定是寻白狐去了，现在或许只有白狐血可救村民。”
　　司徒暮云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把白狐从那臭尼姑手里救回来。”
　　绿衣女子身子一晃，险些再次晕倒。昙玥关切道：“你没事吧？”
　　绿衣女子摇头，道：“没事，许是方才累了。”
　　昙玥瞥了绿衣女子一眼，若有所思道：“司徒，大兰，我还是留下来照顾村民罢。”
　　司徒宸翼实在不放心把昙玥一个人留下来，可现在为了救村民别无他法。他仔细叮嘱道：“玥儿，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昙玥温柔的看着他，道：“司徒，阿原是个危险的人，你们一定要千万小心。速去速回，我等你。”
　　司徒宸翼满眼都是不舍，道：“嗯，一定等我回来。”
　　徐铃兰道：“玥儿，照顾好自己。”
　　司徒宸翼掏出一张追踪符，和徐铃兰，暮云三人在追踪符的带领下，御剑飞走了。

　　这里只剩下昙玥和绿衣女子两人。绿衣女子开口道：“紫桑村的花茶别有韵味，我替你泡一杯罢。”
　　昙玥接过茶杯，她看着茶杯里殷红的玫瑰花瓣和雪白的茉莉花瓣上下漂浮，幽幽道：“曾经有个朋友说过，下次见面，定要请我喝一杯花茶。谢谢你，替我的朋友请了我。”
　　绿衣女子一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昙玥轻轻饮了口花茶，眸中多了几许复杂，道：“朋友见面，不打招呼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叫你小风，还是叫你阿春？”
　　绿衣女子沉默片刻，伸手撤掉自己的面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道：“昙玥，我们又见面了。怪不得司徒少主和城少主都钟情于你，你不仅相貌出众，连智慧也让人望尘莫及。”
　　原来，昙玥看到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时便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她记得很清楚，那条绿幽灵项链是巫女的。可是昨晚的梦境中，巫女的绿幽灵不见了。能让她把这条随身佩戴的项链慷慨相赠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阿妹小风。她又想起那日初到紫桑村，小风说“像春日的桃花酥，夏日的荷叶饼，秋日的桂花糕，冬日的雪梅晾，各有各的味道”“这是花茶。是春日里的玫瑰花瓣，夏日里的茉莉花，加上秋日里的桂花蜜，用冬日里珍藏的雪水一泡，便是一壶很好的花茶”，还有她喜欢的绿色衣裳，她突然想到再过几年小风长大的样子很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阿春。她虽早已猜到她的身份，但看到这张曾经熟悉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绿衣女子怔了怔，道：“娘亲最喜欢春天，她给阿姐取名春。我是春天里的风，小风。”
　　昙玥凝视着她，道：“紫桑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风眸中涌起一阵悲痛和哀伤，缓缓道：“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的这一天，全村人聚在一起吃五色糯米饭。这时，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孩童，身上穿着白色短袄，径直坐下吃糯米饭。白发孩童吃了满满一大碗五色糯米饭，喝了好几杯果酒，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村民都不认识这个孩童，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小风见他准备离开，忙起身拦住他道：“我从未见过你，不知你是究竟是何人？”
　　白发孩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乃附近山里的孩子，恰巧饿了，又闻到饭香，这才来蹭饭。”
　　阿婆慈爱道：“孩子，若是下次饿了，尽管去阿婆家吃饭。”
　　刘婶宽容道：“这孩子生的多可爱。下次欢迎去阿婶家玩，我给你做好吃的。”
　　白发孩童脸色愈发发红，他道了句“谢谢”便要离开。就在他转身后，小风眼尖的发现了他身后的尾巴，她大叫道：“他有尾巴，他是妖怪。”
　　村民瞬间恐慌起来，阿叔嚷道：“快打死这妖怪。”村里的人蜂拥而上，一起将这白发孩童打死了。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白色长袄的白发老头走了出来，他一脸悲痛道：“无知的人类，伤我子孙。今日我愿以身化作杀生石，给你们最恶毒的诅咒，紫桑村将成为瘟疫之村，所有人都将在瘟疫中化为灰烬。”他果然化作一块杀生石，很快，毒气笼罩了整个紫桑村，紫桑村成了瘟疫之村。
　　村民们很快痛苦的倒在地上，浑身难受。圣巫将脖上的绿幽灵取下来戴到小风脖颈上，叮嘱道：“小风，绿幽灵可辟万毒。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这里。”她说完飞身上前，两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道：“尊敬的神明呐，我是守护紫桑村的巫女。今日我愿以自己之命，封印杀生石。”圣巫女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起来，那杀生石也随着她的消失而被封印。
　　“姐姐，不要啊。”小风大叫一声，悲痛不已。
　　村民们得了瘟疫，死亡的恐惧一阵阵袭来，忍不住议论纷纷。
　　“守护我们的巫女已经牺牲了，没有人可以救我们了。”
　　“离开紫桑村，去找律明氏的后人，她们巫术高深，一定可以救我们。”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律明氏后人在哪？说不定，还没找到她们，我们已经死了。”
　　“可是，如果我们出去，瘟疫会传染给外面无辜的人。那些人有父母，有儿女，我们不可以出去害人。”
　　沉默半响后，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道：“谁都不许离开紫桑村半步。”
　　“我生是紫桑村的人，死是紫桑村的鬼。”
　　“我不走。”
　　“我也不走。”
　　当月光再次洒向紫桑村的时候，这里已经变得一片沉寂。所有的村民都在瘟疫中，化为了灰烬。

　　昙玥没想到紫桑村还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她心中深受震撼。她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方睁开道：“小风，你潜入金府究竟为何？”
　　小风默了默，坦白道：“金府夫人律明莞是律明家族的传人，她手中有一颗月光石。有了月光石的力量，我便可以让时空逆转，永远停留在紫桑村瘟疫前发生的那一天。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永远留住这个世外桃源。那日，你被金灵儿为难，我趁城少主去救你的时候终于有机会潜入留梦阁搜查，可惜并未找到月光石。当时城少主为你离府之事失魂落魄，加上我把现场恢复的很好，他根本没发现有人潜入过留梦阁。后来，我继续留在金府打探消息，终于得知了月光石的下落。昙玥，你还真是幸运，城少主对你太大方了，大方到竟然把月光石送给了你。”
　　昙玥一脸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条“心爱”是月光石。”
　　小风有些不忍道：“或许叫它‘思玥’更恰当。月光石本是灵石，灵石认主，是你唤起了月光石的灵性。我用绿幽灵感应到了月光石的存在，这才知道月光石竟在你手里。”
　　昙玥盯着她，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从一开始你靠近我就是想有机会接近留梦阁，对不对？”
　　阿原咬牙道：“没错，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为了月光石。这次，也是我利用阿原骗你来此。我借用绿幽灵的灵力将时光回转到了五年前这天，因为我想要改变结局，救回阿姐，救回我的村人。我本以为如果那天小白狐没有被误杀，老白狐便不会报复村民，紫桑村也不可能成为死村，它依然还是那个世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所以，我用小白狐诱捕了老白狐，再逼着阿原带白狐离开村子。只可惜，我强行改变结局，却导致原本存在的人变得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终究救不了阿姐，救不了紫桑村的村民。”
　　昙玥微微一愣，抬眼朝安置村民的那间屋子望去。屋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那些村民，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般。她心头一凉，道：“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你用白狐骗司徒他们离开，想必，是准备对我动手了。”
　　小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道：“昙玥，你竟知道，为何还要留下来？”
　　昙玥失望一笑道：“我只是想要亲口听你说出真相。可惜，你想过要利用我，想过要害我，唯独从来没有想过要信任我。如果你开口，我定会亲口去求城少主帮你。”
　　小风浑身一颤，低吼道：“昙玥，如果你不愿意帮忙，事情败露，我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月光石。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把我族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