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灾厄 ...
-
有时候一觉醒来，恍如隔世。依旧是碧蓝的天空，浮动的白云，窗外还带着露水的碧绿白杨。伸手企图触摸洒落的阳光，开始猜想梦的形状。也许可以这样，在金色的温柔光芒中消失，从指尖开始，慢慢的，慢慢的碎成无数光点，融和在璀璨的光芒里。没有呼吸，没有思想，没有疼痛。找不到自己，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存在。于是以为自己从未存在过。
头发的色素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会不会褪成和他一样的金色，温暖的，虚幻的。亦或者，会褪色成宛若月光般冰冷的银白，和刀尖一样在月色下闪着刺眼的光。我的身体变成微微发亮的小刀，渴望鲜血淋漓的拥抱。人的心是冷的。见死不救。疯狂堕落。见利忘义。自私无耻。即使没有记忆，偶尔脑中也会浮现：嘲笑。伤痕。蓝。大海。他们叫我怪物。一直一个人生活着，没有怜惜，没有疼爱。人死后，解剖开，他们的内脏却还是暖的，足以弥补体内对温暖的缺失。浑身的鲜血，有被拥抱的错觉。然后，彻骨的寒冷。所以，杀人。不停的重复着，只为那一刻的温暖。
这么对桑德拉说的时候，阴云遮住了本来就光线朦胧的太阳。云朵层层堆积，空气弥散湿润的味道。他眼底渐渐浮现的疼惜，让我想起，在走廊阴暗的楼梯上，那双手掌的温度。我们，怜惜着彼此，扶持着彼此，会用拥抱来互相补足。而离别之后，便是彻底的陌路人，没有想念，没有回忆。即使再次见面的相视一笑也不会有。所以我可以尽情的向他撒娇，并且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人和人之间是有着界限的，而这种界限保持着微妙的感情平衡，不可逾越。他和克劳德不一样，克劳德对我来说是幻觉，是即使近在咫尺也不可能被触碰的、神圣的存在。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何时开始滋生的呢……
“……可以么，塞克瑞德？…………塞克瑞德？”被蒂法的声音打乱了思绪，稍微有些放轻松的呼气，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我。
“啊……咦……什么？”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企图在他们的眼神里找出答案。
“真是……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啊。”桑德拉用手指按住自己紧皱的眉头。大家又沉默了下来。
“……所以说，行动暂时不要让她参加了。”克劳德站起来，将茶杯放回吧台上，转身上了楼。
咦……？我不解的看着他慢慢走上楼梯。蒂法在一旁略有尴尬：“……请不要介意，克劳德只是担心你。他不太会表达而已。”
“嗯……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的想法，他的思考。被我如此轻易的掌握着。可是，还是会感到淡淡的失落。这就代表，自己的力量还没有被他所承认。没办法啊，说了几次，告诉自己几次，下定决心，一旦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会……身上的血腥味道越来越重，遮掩不掉。在黑暗中独自踟蹰的自己，只会拖后腿而已。我深切的明白这一点。但是，但是……我想和大家一起战斗，想努力看看。这样下去，只会加剧自己的软弱，我的力量，如果不用来保护能保护的……还能做什么？
“怎么办，事情越来越没头绪了。”雷诺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平时去公司都没事的啊，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任谁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有问题的不仅仅是那里。”文森特淡淡的说：“需要调查的地点都被布置了陷阱，如果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如此大费周章的制造‘失败品’……有些得不偿失吧……”
“就是说啊，”雷诺立刻来了精神：“也许是故意想将责任推给神罗呢？”
“能确定的一点是，杰诺瓦的确正在被进行着某种研究。而且……”桑德拉将身体靠在墙壁上，眼眉一挑：“那些‘失败品’的遗体，我有调查过……除了身份不明的外来者，还有……尸体。”
“什么？”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疑问，目光直直逼向他。桑德拉有些无奈的坐下来：“就知道你们会惊讶。”
“可是……依照杰诺瓦的特性……不太可能的……”文森特低下头，沉思良久：“那种东西，是通过寄生其他生物而存活的……虽然它熟识生物体内的要害器官并且可以对这些器官加以保护，来挽救濒死的寄主。但如果这个寄生器皿里面没有存活的细胞或者生命能源，杰诺瓦也会陷入沉睡的吧？”
“就因为不可能，所以才会拿来做实验试图解决问题啊。”桑德拉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含义不明。
“恶……用杰诺瓦搞全员大复活么？”雷诺兀自想象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后捂住嘴蹲了下来。
“……是用来‘融合’吧……”文森特思索着，缓慢的说出口：“虽然不明白现在制造这些怪物做什么……可是最终目的……融合……”
“融合……”沉默了许久的蒂法支起下巴思索了一阵：“那么……这么多尸体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会是为了实验跑去挖坟吧，真是敬业啊。”雷诺转过因为想象过度而变得惨白的脸,极力忍住想呕吐的欲望。
“是医院。”克劳德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大摞纸张：“这些是从附近医院调出来的，最近死亡人员的名单。”
“哇哦……这都有调查，好厉害……不过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雷诺擦了擦嘴角，站起来。接过克劳德手中的名单。
“因为刚开始只是个人猜测，不敢确定。”克劳德将剩下的名单扔在吧台上：“附近的医院的护士经常会到这里来，蒂法也从中打听到了，关于医院太平间的尸体集体失踪的事情。我由此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请凯特帮忙调出了医院的资料，根据怪物的衣着和外貌特征等等，与少数死者的资料进行比对，结果……完全吻合。”
“真是厉害。”雷诺张大了嘴：“不过这样神罗就能排除嫌疑了吧，我们一向只想创造有更强力量的‘战士。’这种死人制造出来的废物，根本没用。”
“还没有排除嫌疑。”桑德拉从吧台柜橱上拿下了瓶啤酒，拉开拉环：“不是说了么，有那样的技术和能力进行实验的，只有神罗。如果不是，那么能从数家医院里偷出这么多尸体还不透露行踪的人，也真是不简单那……”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克劳德，继续说：“如果是‘某人’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的。”
“是啊，虽然不想承认。”文森特闭上眼睛：“‘某人’体内的杰诺瓦细胞，已经完美的和他的身体结合。如果说杰诺瓦是永生的，那么‘他’也是不灭的……”
“等……等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我终于忍不住插上话：“按照这样来说的话……我们被怪物围攻的原因……不是因为杰诺瓦本体，也不是为了转移什么注意力，而是，那些人想单纯的依靠怪物来……增加尸体的数量……？”
大家定格住了般，目光惊讶的看着我，呃……我说错什么了么？
“这也是有可能的。”桑德拉咽了口啤酒。“这么一来，在七号街上的袭击，以及我们各自调查都被攻击的事情，也能说的通了。”
“……那可就糟了。”雷诺挠挠头：“这条街上到底有多少那东西啊……他们想把整条街变成‘僵尸街’么……”
“杰诺瓦即使变成碎片，也能重新在碎片里分列出细胞，继而使碎片进化为新的生命体……虽然是以寄生为主，但是也可以形成独立的个体存活……如果结合医学元素加以利用……呃……那可真是个悲剧啊……”桑德拉黑着脸絮絮叨叨：“可如果需要融合的话，当然是碎片的载体越多越好……这样……‘某人’的嫌疑不是更大么……对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将头转向我：“塞克瑞德，你们在调查的时候，袭击你们的除了怪物，还有没有其他的？”
“唉……？好像有吧……一个女子，扎成辫子的栗色头发，粉红色的连衣裙……”我在脑海中极力回想她的样子，然后，想到的是……克劳德惊讶而又充满欢喜的眼神。
“艾丽丝？？？？”众人再次异口同声，我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艾丽丝……那个女子的名字么？
“怎么会……艾丽丝不是……而且，她绝对不会攻击克劳德的啊。”蒂法略带惊慌将目光转向克劳德：“克劳德？到底怎么回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蓝色的眼眸里，快要溢出的悲伤。是我的错么？也许克劳德不想说出来的吧。我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是杰诺瓦的拟态能力吧。”文森特打破了让人焦躁的安静：“伪装成艾丽丝的样子，对他们进行攻击。”
“可是……有拟态能力的……不是只有杰诺瓦本体么……”雷诺的眼神有些惶恐：“难道……”
“没错。”文森特叹了口气：“‘塞特拉’以全族的毁灭为代价封印的灾厄……恐怕又会重回人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灾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