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三界》十里重魔M

12、正文第八章

　　Crown战队基地。
　　傍晚六点，今日赛程结束，会议室内，参赛八人围坐一圈，兴奋得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苏航与白锏坐在会议桌外圈靠墙的沙发上。
　　苏航的视线缓慢扫过今天大出风头的这八个人，看着他们笑闹，苏航也莫名跟着嘴角微扬，在他身旁的白锏，紧挨着苏航，他看着苏航的微笑，心里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白锏收回视线，他低下头玩起手机来。
　　不久，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打开，Crown战队的教练沈星戕走了进来。
　　原本还在笑闹的八人瞬间安静如鸡，正襟危坐。
　　沈星戕拉开会议桌旁空余的位置坐下，抬了抬眼镜说道，“首先，恭喜在坐的各位，拿下进军半决赛的资格，来，都给自己鼓鼓掌”，他说着，率先带头拍起手来。
　　众人笑开了颜，跟着一起鼓掌，会议气氛轻松不少。
　　沈星戕也跟着笑，但笑容似意味不明，他接着道“实话实说，我也确实没料到狼牙的运气会这么霉，败给你们”视线缓缓扫过面前八个人的眼睛。
　　他摇摇头“太讽刺，太贬低实力这两个字了”。
　　八个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空气似乎都沉闷起来。
　　沈星戕翻开他的笔记本，念道“狼牙战队，队长狼王，领袖榜第六位人皇，是三界最早进入领袖榜的那批人之一，从游戏运行至今，人皇榜排位进入又被刷下来多少人，多少次，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吧，唯独第六位，从他坐上去开始，从来没变过，整整五年”。
　　他看向狄辛杰，道“狄队长，无冕之王，无冕了四年？”。
　　狄辛杰握拳，低下头。
　　沈星戕翻过一页，接着道“狼牙战队，副队长灰瞳，权臣榜排名第十位，知道三界内著名的黄泉战役吗？一个顶级工会一千四百多人，在黄泉边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初级工会，不到五百人，灭得干干净净，那一战，那位指挥初级工会的军师还因此引来奇遇差一点飞升成人皇，那位军师就是他”。
　　他看向单益，“你呢，作为Crown战队的指挥官，你觉得让你去指挥黄泉战役，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单益转开脸，避开他的目光。
　　沈星戕嗤笑，又翻过一页笔记，“狼牙战队，火系法师流光，神明榜第九位，如你们所见，是整个三界仅有九人获得的技能凤凰涅盘的拥有者”。
　　他玩味的笑着，看向队内的法师，他还没开腔，萧君丞已经移开视线。
　　沈星戕摇头，又翻过一页笔记，“狼牙战队，武师双手合十，魔灵第三位，曾经仅靠身法和基础武术攻击，自己一个人，连续刷新全地图武师副本的每一项最高记录，至今独属于武师玩家的斗战堂里还挂着他的名字”。
　　他看向平步凡，“你觉得你和他对打，胜率有多少？”。
　　平步凡把脸埋进掌心，没有接话。
　　沈星戕靠进椅背，故作轻松道“一个战队，半数是名号响亮的高手，却因为你们的走运，惨遭淘汰，就在临门一脚的领奖台前”。
　　“太可惜了”。
　　沈星戕把笔记本摔到桌子上，整个寂静的会议室在这一声回响中，气氛更加紧绷。
　　“看看你们的比赛，被别人追得满地图乱窜，一个个拆开送上去给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还给我搞什么三对七，你以为你们很英雄吗？”沈星戕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他扫视众人，目光像迸射出无数把刀，狠狠扎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我没教过你们双人行动一定要时刻警惕，特别是最脆弱也最重要的治防系辅助，必须寸步不离紧紧跟在队友左右吗”他看向林榆。
　　“还是我没有跟你们讲清楚配合突围的方法？”神星戕怒火中烧。
　　他站起身，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一声巨响，他接着道“当时比赛明明还剩五十三分钟！为什么不配合移动一起汇合，就草率的丢下两名队友对抗六个不可能扛住的攻击？！”。
　　沈星戕走到林枫的椅子后，恨恨道“在面对敌方凤凰涅盘的火系法师时，前期明明规避得很好，为什么最后拼掉那100点血不跑非要回头去战那一分钟！他只剩三分钟的涅盘时间，等他涅盘一过进入虚弱状态，你怎么杀不行？何况当时林榆还在！”。
　　他一掌拍在林枫的椅背上道，“你不是没得选，你是自己掐断了自己的生路”。
　　会议室里众人僵在各自的座位上，安静的空间里，仅有沈星戕漫步时的皮鞋声。
　　他绕到每个人的身后，一一指出每一个人在这场比赛中另一种不同的可能。
　　最后，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欢呼？因为胜利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我真不明白你们在庆祝什么，你们认为你们赢了，进入半决赛的是你们就了不起了吗？”。
　　“输的是你们，而且还输得这么难看，我宁愿赢的是狼牙，至少还能让我更瞧得起你们一点”沈星戕交叠起双腿，嘲弄道，“赢都赢得这么丢人，谁会服你们”。
　　苏航坐在沙发上，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半个小时不敢动了。
　　他没想到Crown战队的教练是这么一号人物，他的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指出的每一处问题都是导致比赛这么狼狈的原因。
　　冷静下来去想，如果比赛中，他们是按照沈星戕的分析去行事，这场比赛的结果是不是能更好些。
　　沈星戕哼笑一声，他站起身，收拾桌面上他的物品。
　　“你们真有意思，我现在特别好奇，后面的比赛你们还能搞出什么奇葩操作来闪瞎整个职业圈的眼”。
　　说完，大步离开，他拉开会议室的门，一股热风随着开门的气流倒灌进来，才让苏航觉得稍微暖和一些。
　　沈星戕离开后，会议室里的八人依旧维持着原状，各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活像石化了的人物标本
　　苏航小心的慢慢放松着的身体，暗自呼出一口气，太压抑了，跟Cresta的教育方式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一直玩着手机的白锏终于抬头，他伸手给苏航捏了捏紧张的后脖颈，收起手机出声道，“好啦，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沈教练指出问题，是为了让你们有所提高，赢了比赛总归是好事，谁说靠着运气赢的就不算赢了，咱们不照样是受到官方承认的嘛”。
　　苏航转头，看着他满脸黑线。
　　你现在唱什么红脸，真这么想的刚才沈星戕低气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
　　白锏对着苏航笑，捏着苏航脖子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上滑动，安慰着。
　　这是沈星戕的教学方式，我总不能干预太多吧。
　　苏航不在理会他，转而去看雕塑八人组，一个个似乎正在逐渐解冻的一般，虽然僵硬，到底是动了。
　　“回神了小朋友们，晚上沈星戕有事不在队里，我请客吃饭，现在都先各自回屋收拾一下自己，一会吃饭我可不想面对你们这一个个的冰块脸啊”白锏又出声道。
　　那边八人终于活了过来，情绪虽然还是不高，但也依次向白锏道谢。
　　全场唯一一个乐呵呵的人笑着受了他们的谢，站起身来，对苏航道，“走吧”。
　　苏航会意，起身跟着离开。
　　这八人，还需要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不要打扰的好。
　　苏航跟着白锏走出基地，坐上白锏的车，在赛季结束之前基地这边都没法分心来妥善的安排他，所以现在依旧只能借住在白锏家里。
　　“我刚才以为他们没心情吃饭来着，这看着好像还行啊”苏航道。
　　白锏笑，“被沈星戕打击得多了呗，已经练就出快速消化跳脱出不良情绪的神功了”。
　　苏航赞叹道，“那得被打击过多少次啊”。
　　扣扣———！
　　白锏那面的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
　　苏航看去，竟然是沈星戕。
　　白锏落下车窗。
　　沈星戕微低下身，朝楼上会议室的方向做了个示意的手势，问道“怎么样，没有不良反应吧”。
　　白锏摇头笑道“能有什么不良反应，你不是一向分寸都把握得很好？”。
　　沈星戕抬了抬眼镜，认真道，“我刚想了想，今天好像有点过头了”。
　　白锏撇嘴，没答话。
　　沈星戕静了一会，站直身体叹息道，“行吧，老规矩，晚上你在这边陪着他们，我就不过来了讨嫌了”。
　　“得嘞”白锏应得欢乐。
　　沈星戕转身，嘀嘀咕咕的钻进自己的车里，开车离开。
　　苏航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忽然就释怀了。
　　沈教练到底是高兴的，虽然嘴不饶人，也是为了让队员们深刻领悟到在比赛中一次不恰当的判断，会让团队错失怎样的机会，会给队伍造成怎样无法逆转的后果，这是沈星戕身为Crown战队教练必须教会他们，也必须履行的义务与责任。
　　也许他确实会为了狼牙战队的败绩感到惋惜，也会为了队员们没能用实力去战胜如此强劲的对手而感到恼怒，也可能会因为他们的晋级看起来并不是这么的实至名归而感到羞愧。
　　但私心里，在公允的天平的另一端是自己亲自教导的孩子们时，沈星戕的内心深处，他有的也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自责，以及和队员们一样，暗暗庆幸着这场绝境逢生的比赛，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