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鼠的故事》花九戈

1、睡鼠的故事

　　某个森林的深处，有一座废弃的小木屋，木屋旁有一颗很大的老树，树洞中住着一群睡鼠。

　　它们白日睡觉，夜间外出觅食，过的无忧无虑。

　　但就在某天清晨，它们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

　　有个叫小吱的睡鼠被吵醒了，它扶了扶自己的睡帽，悄悄将头探出巢穴，发现下方的木屋旁边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胡子很长的男人，他身上的衬衫破旧，大脚趾露在鞋子外面。

　　他坐在了木屋前的一块石头上，满脸疲惫，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正当小吱观察着男子时，与它同住的独耳也醒了过来。

　　独耳因为从前受伤，只剩了一只耳朵，所以听力有限，经常间歇性耳聋。

　　独耳也学着小吱的样子，探出头观察着那个男子。

　　独耳疑惑的问道：“小吱，这是谁？你的远房亲戚又来蹭饭了？”

　　小吱摇头：“我没有这么丑的亲戚，很明显，这是一个人类。”

　　独耳不解：“人类是什么？”

　　小吱来不及解释，连忙跑去向睡鼠的头领汇报。

　　睡鼠们的头领独自住在最豪华的巢穴中，此刻，它正懒洋洋的躺在座椅里。

　　独耳跑上前去，殷勤的给它扇着扇子。

　　小吱跑过去，在首领面前俯下身子：老大，外面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类？”首领惊慌失措的跳起来，“这儿怎么会有人类？人类会抓住我们的！”

　　“人类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听说人类都很邪恶！他们还会打扰我们冬眠！”

　　小吱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领捋捋胡子：“不要轻举妄动。没有哪个人类敢在我面前横着走！咱们先观察他几天再说。”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男子居住在了这个木屋里，他劈柴生火，用破布挡住木屋的缝隙，并拆掉了睡鼠们搭建起来的某些游乐设施。

　　他甚至为自己做了一张床，那张床就吊在木屋天花板下方，但那儿曾经是睡鼠们荡秋千玩耍的地方。

　　首领在暗处观察男子，气的咬牙切齿。

　　“臭小子，他抢走了我们的游乐场。你们看，他的鼻子，看他的嘴，哎呀，他脸上还有胡子，真吓人，有个成语就是专门形容他这种人类的，那成语叫什么来着？”

　　小吱挠挠头：“呃，贼眉鼠眼？”

　　首领点头：“没错，他看上去就是个贼眉鼠眼的坏种，咱们必须把它赶走。”

　　小吱：“好吧，那谁去赶它走？”

　　首领推了小吱一把，“你去。”

　　小吱不高兴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曾经去过人类的城市，只有你懂得人类那些假惺惺的礼仪。小吱，你去吧，记得先礼后兵。”

　　小吱认命的离开了那儿。

　　它回到了巢穴，换上一件崭新的礼服和鞋子，带上礼帽，又折了一根小树枝当手杖。

　　片刻后，它来到木屋前，佯装镇定的走了进去。那个男子正坐在吊床上，写着笔记。

　　小吱抖抖身上的毛，用力喊了一嗓子：“嗨，哥们儿，早上好！”

　　男子抬起头，环顾四周，“谁在说话？”

　　小吱：“我在这儿，不，你往下看，对对对，再往左一点，对，我就在你的床垫下面。”

　　小吱跳上床垫，男子将脸凑近观察它，他的胡子从小吱鼻子上掠过，小吱打了喷嚏。

　　但它为表示礼貌，仍然整了整自己领结，又拿下自己的帽子，鞠了个弓。

　　男子：什么，你，是只耗子？

　　小吱不悦的说道：“哥们儿，专业点吧，我是只毛尾睡鼠，我从不跟耗子那种小偷混在一起！”

　　“你想干什么？”

　　“我是来提醒你，你必须搬走，因为这儿是我们的地盘。看看外面的天气，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天气冷下来的时候，我们睡鼠就要睡觉。”

　　“睡觉？”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是冬眠。我们睡鼠都是要冬眠的。”

　　小吱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如果你在这附近频繁走动，会影响到我们冬眠。”

　　男子瞥了它一眼，不理它，继续写着自己的笔记。

　　小吱叫喊了几声，试着引起男子的注意，但男子都不理睬小吱。

　　最后，小吱一个起跳，奋力的跳到了笔记本上。

　　小吱气势汹汹的喊道：“有没有人教过你基本礼仪？”

　　男子仍旧不理它。

　　“兴许你是比我大那么一丁点儿，但在这儿，你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咦，这股香气是哪儿来的？”

　　小吱翕动着鼻翼，它闻到一股异样的香气。

　　男子说道：“这是墨水的香气。”

　　“墨水的香气，真的吗？其实，我一直很想要一个记事本，我也想记录一些东西，但是……哎，你别想岔开话题！”

　　说到这儿，小吱假装出一副呲牙咧嘴的凶狠模样。

　　“你这个长胡子的乡巴佬儿，快从我们的地盘上离开，否则我和我的那几百号兄弟不会放过你！”

　　“啪”的一声，男子将笔记本重重的合上，这一下拍的小吱七荤八素，它跌落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小吱闷闷不乐的回到了洞里，首领仍然坐在最高处的座位上。

　　“老大，那个人类凶巴巴的。”小吱沮丧的说道，“我失败了，我没能赶走他。”

　　首领点点头：“来者不善。”

　　独耳的耳聋发作，将“来者不善”听成了“来个蒲扇。”

　　独耳立即将蒲扇递了过去：“老大，给你蒲扇。”

　　首领不悦的打了独耳一巴掌：“闭嘴，你个聋子。”

　　随即，首领吩咐某个睡鼠喽啰从角落里拖出一袋花瓣，丢到小吱面前。

　　首领一指那袋花瓣：“小吱，你看这个。”

　　小吱问道：老大，这是什么？

　　首领回答道：“这是洋甘菊，可以安神，也可以帮助人类入眠。如果人类吃了它，就会睡的很甜。”

　　独耳将花瓣的袋子拖到首领面前，首领嫌独耳动作太慢，一脚将它踢到了墙角去。

　　“小吱，去，将洋甘菊当礼物送给那个人类。只要他吃下去，晚上就能睡的很熟。到时候，我们就连同床垫一起，悄悄把他抬出去。”

　　“抬到哪儿去？”

　　“悬崖那边已经设置好了藤蔓，我们用藤蔓把他吊到悬崖下面去，这么一来，他就再也爬不上来了，我们就能将他赶走！”

　　小吱有些迟疑：“呃，老大，恕我直言，这有点过分……”

　　“少啰嗦了！”首领强硬的打断小吱的话：“你要是敢不去，我就用尖牙咬你！”

　　首领离开了，小吱望着那一袋洋甘菊，左右为难。

　　独耳凑过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给那个人类吃洋甘菊，帮他改善睡眠吗？老大可真是善良啊。”

　　“我不能这么做。”小吱摇摇头，“我要先去跟那个人类谈谈。”

　　独耳自告奋勇：“我，我也要去！小吱，带我一起去吧，老大总说我没用，我也要执行任务给他看看！”

　　小吱：不行，老大不让你跟着我，你就在这儿呆着,这袋洋甘菊你先帮我保管着，到今晚为止。

　　独耳因为耳聋，听错了小吱的话。它将“到今晚为止”听成了“倒进碗为止”。

　　说完，小吱离开了，剩下独耳在原地抓耳挠腮。

　　“倒进碗为止？好的，我这就去把洋甘菊给他倒进碗里。我行，我能行！”

　　这一边，小吱换上一身颇为正式的礼服，犹犹豫豫的走出去，准备拜访男子。

　　但当它走到木屋旁边的时候，发现一群耗子正鬼鬼祟祟的聚在那儿。

　　小吱正纳闷，却发现耗子们正在偷男子的食物。

　　“站住！”小吱气愤的喊了起来：“你们这些耗子！小偷！”

　　耗子们听见小吱的声音，带着自己偷来的食物落荒而逃。

　　临逃走前，耗子头目转过身来，恶狠狠的向小吱发出了警告：“小吱，你敢坏我们的好事，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赶走了耗子后，小吱走进木屋里，却没见到男子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小吱沿着屋外男子留下的脚印，一路找到了河边。

　　男子果然正在那儿，他站在河边，望着河中的激流，寻寻觅觅的踱着步。

　　小吱上前问道：“哥们儿，你在干吗？”

　　男子神色沮丧：“我想钓几条鱼填饱肚子，但我的鱼竿掉进石头缝里了。”

　　小吱从岸上往下看，下方是条河流，其中乱石交错，男子掉落的鱼竿正掉落在岩缝中间。

　　而遥远的河流尽头是一条瀑布，瀑布下是万丈深崖。

　　男子又说道：“我刚刚试着下去捡鱼竿，但我的手太大，伸不进岩石缝隙里。”

　　“没错，你们人类的爪子都很大，伸不进岩石缝里。”

　　“我们这个不叫‘爪子’，我们叫做‘手’。”男子解释道。

　　“要是能有个体型小的动物，跳下去帮我拿到鱼竿就好了。”

　　男子一面说着，一面瞥了小吱一眼。

　　“小吱，你能帮我将鱼竿捡回来吗？”

　　小吱低头看了看自己新换的衣裳，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呃，啊，兄弟，真是不幸啊，但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兴许你能用别的东西抓鱼，比方说……试试我的皮鞋？”

　　小吱脱下自己臭皮鞋，有几只苍蝇在嗡嗡的围着鞋飞。

　　“你可以用我的皮鞋直接在水里捞鱼。更方便。”

　　“小吱，能不能请你帮我把鱼竿拿回来？”

　　小吱直截了当的拒绝：“不，我不想弄脏自己的新衣服。”

　　说完，小吱转头想要离开：“回见了，哥们儿。”

　　“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鱼竿，上面刻着我俩的名字。”

　　小吱听了这句话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男子又说道:“我一直希望我们父子能一起钓鱼，但他每日忙于工作，已经很久没陪我说话了。”

　　小吱叹了口气，它被说服了。

　　它转身跑到河边，敏捷的跳到河面的岩石上，伸出爪子去够石缝里的鱼线，试图将鱼竿拉出来。

　　但就在这时，从上方的山崖上突然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一堆石子和树枝，像雨点儿一样砸在它身上。

　　小吱抬头看时，发现是方才被赶走的那些耗子。

　　耗子们不停地朝小吱扔着石头，面色凶狠。

　　“臭小吱，叫你之前多管闲事！”它们嚷嚷着，“这次叫你好看！”

　　小吱狼狈的躲避着攻击。男子看见这一幕，立即从地上捡起一些石头，朝耗子们扔过去，将耗子们打的四处逃窜。

　　小吱趁此机会跳进岩石缝隙中，抓起鱼竿，拼命的向岸上逃去。

　　但在这过程中，小吱的帽子不慎掉落进了水中。

　　小吱游回到岸上，伤心的看着自己的帽子被河水冲到了悬崖下面。

　　小吱沮丧的说道：那是我的帽子。

　　男子安慰道：一顶帽子而已，我可以送你一顶新的。

　　说着，男子从地上采了几根草，编织成一顶小小的帽子，放在小吱的头上。

　　小吱仍然很伤心。

　　“那是奶奶送给我的帽子。”小吱沮丧的说道，“就像你一样，那是我家人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小吱难过的坐在那儿，男子不知该怎么安慰它，只得也坐在它旁边。

　　男子道了歉：“都是我的错。”

　　小吱摆摆手：“算了，不用责怪谁，我奶奶经常对我说，不要为了那些无法避免的事而去责怪谁。”

　　“你奶奶应该是只心地很好的睡鼠。”

　　“是啊，你至少有个父亲，而我想念奶奶的时候，只能看看那顶帽子。”

　　顿了顿，小吱又说道：“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一直很羡慕人类的生活。听说，你们人类能坐公共汽车，甚至能去上学。”

　　男子懒洋洋且不屑的说道：“坐公共汽车？上学？这些事都很无聊。”

　　小吱摇头：“也许你这么觉得，那是因为你已经体验过了。然而，对于我们睡鼠来说，上天给了我们很短的生命，所以。我们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男子摇头：“这些东西都很无聊，就跟我原本呆的那个地方一样无聊。”

　　“怎么，你觉得这世界很无聊？”

　　男子点头：“显然如此。”

　　小吱却摇头：“不见得，你跟我来，咱们到对面的草地上去。”

　　小吱向前跑了几步，但男子停留在原地，似乎有些迟疑。

　　小吱又招呼了他几声，他才慢腾腾的跟了上来。

　　小吱在草地里跳来跳去，兴致勃勃的向男子介绍着自己的发现。

　　“我来告诉你花开是什么声音的，跟玉米花炸开时的声音类似，只不过要放慢十倍。”

　　“太阳落在地上也是有声音的，相信我，像是许多小球在跳来跳去的声音。”

　　“看见这棵树了吗？它在下午四点钟左右投下来的影子很像一个老巫婆，不信下次你自己瞧。”

　　“你看这棵树，这棵树上住着一只喜鹊，它总是吹牛，说自己看见过海。树洞里住着松鼠，松鼠到处埋橡实。”

　　“池塘最边上那棵睡莲无精打采，有只青蛙告诉我，那是因为这朵睡莲跟月亮交了朋友，睡莲为了每晚能跟月亮一起玩耍，所以它晚上就硬撑着不肯收拢起花瓣睡觉。”

　　男子先是不解，然后是惊讶，最后脸上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柔和表情，仿佛因为发现了新奇的事物而感到高兴。

　　“这，很有趣……我从没发现过这些东西，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很无趣的。”

　　小吱：不，你习惯用人类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所以你会觉得无聊。但你可以试试蹲下来，像一只睡鼠一样看看这世界的模样，你会发现很多新的东西——这世界绝不是无趣的。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头：“也许你说的对。”

　　“也许我们可以当朋友。”小吱朝男子伸出爪子，“我可以带你去了解这世界上有意思的东西。”

　　男子犹豫了一下，想伸手握住小吱的爪子。

　　就在这时，独耳从草地的另一侧飞奔了过来，兴冲冲的跑到小吱跟前。

　　“我，我，快看我！”独耳一脸兴奋，“我刚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洋甘菊放进那个男人的碗里了，看吧，我并不是只没用的睡鼠！”

　　这时，独耳不经意间抬头，突然看见了头顶的男子。

　　独耳盯着他说道：“哦，哥们儿，你也在这儿啊，我们正商量着怎么让你呼呼大睡呢。”

　　男子纳闷：“你们为什么想让我呼呼大睡？”

　　“等你睡过去了，我们就可以把你抬走，然后把你抬到悬崖下面去，你就很难再爬上来。”

　　男子惊呆了。

　　“小吱，你知道这件事吗？”

　　小吱语无伦次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男子显得很生气，“小吱，我拿你当朋友，你却陷害我！”

　　小吱语气慌乱：不，哥们儿，你误会了，我从没想过……

　　“我就知道，刚刚木屋旁边有一堆耗子的脚印，肯定是你们在监视我！”

　　小吱也生了气：“注意你的言辞，都说了，我们不是耗子，我们是毛尾睡鼠！另外，木屋外面那些脚印，是刚才那群偷东西的耗子留下来的。”

　　“别骗人了！”男子叫了起来，“你们都是一类的东西，离我远点！”

　　男子转身走了几步，差点踩到旁边的独耳。

　　男子用手指着独耳：“还有你，走开，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叫你好看。”

　　独耳又惊又喜：“好看？第一次有人夸我好看。谢谢，哥们儿，你也很好看。”

　　男子气愤的离开了。

　　“哥们儿，你别灰心！”独耳对着男子的背影喊道，“只要你剃掉胡子，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帅的！”

　　男子气恼的离开了，小吱站在原地，愁眉不展。

　　独耳说道：“我喜欢这哥们儿，可惜他的胡子太长了。”

　　“闭嘴吧，独耳。”

　　几个小时后，独耳回到洞里，发现首领和众属下正在开会。

　　“小吱他已经鬼迷心窍了，它想跟那个人类做朋友。”首领喊道，“得阻止他！”

　　“没错！”属下们也一起喊道：“我们得阻止它！”

　　首领点点头：“没错，今晚我们就行动，给那个男人一点颜色瞧瞧。我们要用尖牙咬他！”

　　“没错！”属下们又一齐喊道，“我们得用尖牙咬他！”

　　小吱躲在角落里听着，很是担心。

　　这时，独耳突然在一旁说道：“老大，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过我困了，我能去睡觉了吗？”

　　“不，独耳，我们今晚要对那个男人动手，你晚点睡吧。”

　　独耳耳聋的毛病又犯了，它将“晚点睡吧”听成了“挖掉水坝”。

　　“太好了！”独耳一蹦三尺高，“我终于有任务了，看我的吧，我这就去挖水坝！”

　　当天夜里，睡鼠首领率领众属下偷偷潜入了木屋。

　　那时男子躺在床垫上，睡得正熟。几只睡鼠偷偷窜上房梁，打算用牙齿咬断拴住吊床的绳子。

　　但就在这时，小吱从角落处冲了出来，纵身跳到横梁上，将那些睡鼠撞开。

　　下一秒，小吱跳到男子脸上，用尾巴抽打着男子。

　　“醒醒，哥们儿！”小吱急促的喊道，“快醒醒！”

　　男子睡的又香又甜，小吱没办法，遂将自己的臭皮鞋脱下来，往男子鼻旁凑了凑。

　　男子被皮鞋的臭味熏醒了，打了一个激灵，立即醒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什么气味？这么臭！”

　　“快跑！”小吱喊道，“它们会咬你！”

　　男子从床垫上翻滚下来，拼命地朝门外跑去。埋伏在四周的睡鼠们见男子冲了出来，一拥而上，试图用牙齿咬他。

　　首领喊道：“干扰他的逃跑路线！想办法把他赶到河边去！”

　　男子和小吱在前面跑着，睡鼠喽啰们将他们一齐赶到了河边。

　　首领又喊道：“你们逃不掉了！”

　　男子跑到河边，猛地停下脚步，跟小吱对视一眼。他们两个觉得在劫难逃。

　　小吱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本来，首领只想把你抬到悬崖下面去，然而，只因为我跟你交了朋友，所以它们现在想用牙齿狠狠咬你一顿。

　　男子摆摆手：“不用在意，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老鼠咬了。”

　　小吱气愤喊了起来：“我不是老鼠，我是睡鼠，是睡鼠啊！”

　　这一边，睡鼠头目正指挥众人进攻，突然有只睡鼠前来向它禀报：“老大，独耳不见了。”

　　首领喊了起来：“独耳呢，独耳到哪儿去了？叫那个傻子在巢穴里老实呆着，不要妨碍我们做事！”

　　就在这时，河流上游处传来了独耳的呼喊声。

　　独耳站在高处，朝首领挥着爪子：“我在这儿！老大，你快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上游的水坝给挖开了！”

　　上方有几座水獭们建造的水坝，但已经被独耳刨开了来。那一瞬间，水倾泻而下。

　　下游的睡鼠喽啰们见此情景，方寸大乱，纷纷想要逃跑，却接二连三的被卷入了水中。

　　男子也不例外，他和小吱一齐被洪水冲到了悬崖边上。

　　但在掉下悬崖之前，男子抓住小吱，奋力的将小吱丢到了岸上，而他自己却掉到了悬崖下面，再没了踪影。

　　小吱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跑到悬崖旁的石头上，望着倾流而下的瀑布，哭了起来。

　　小吱哭的很伤心：“我害死了我的人类朋友！”

　　独耳跑过来，脸上挂着做错事的惊慌表情。

　　小吱哭了很久，周围树上的鸟都被这哭声惊的抬起头来，松鼠抱住松子，跳到树枝梢上看着这一幕。

　　然而，过了很久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说小吱，你在哭什么啊？”

　　小吱抽噎着说道：“我丢了奶奶留给我的帽子，也丢了一个朋友。”

　　“不。”那个声音表示了反对，“你并没有弄丢他们。”

　　小吱疑惑的抬起头来，却看见男子正抓住一根藤蔓，从悬崖下爬了上来。

　　小吱满脸惊喜：“你没掉下去！”

　　男子笑了笑，并扬了扬自己的右手，他右手上拿着一顶小小的黑色礼帽。

　　男子说道：“你瞧，我被冲下去之后，还顺便帮你找到了帽子。”

　　小吱连忙冲过去，将帽子拿在手里：“这是我弄丢的帽子！”

　　小吱将帽子抱在怀里，感激的看了一眼男子，男子则朝它笑笑。

　　他们的背后，是一片无尽头的激荡的河流，以及远处那片已经变成废墟的木屋。

　　一个月后，某城市火车站。

　　男子穿过火车站外熙熙攘攘的人，准备踏上回家的路。他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小吱从包裹里探出头来。

　　男子一一介绍着：“你瞧，这儿就是火车站，那边是超市，尽头是入口。”

　　“咱们要去哪儿？”

　　“咱们的目的地是海南，那儿是我家，能看见很大的海，也是个十分炎热的地方。”

　　“能看见海，这很好。”

　　“但有一个问题，小吱，你是睡鼠，你需要冬眠。你跟我在一起的话，以后要怎么冬眠呢？”

　　小吱摇摇头：“也许，我可以不冬眠。”

　　男子显得很惊讶：不冬眠？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是一只睡鼠，如果你不冬眠的话，那你的寿命就会减少。”

　　小吱说道：“记得池塘里那朵睡莲吗？它为了跟自己的月亮朋友在一起，它宁愿晚上不睡觉。我也可以这样，为了跟你一起四处历险，我也可以不睡觉。”

　　男子问道：“这值得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小吱带上那顶帽子，“这取决于你会不会给我买新的记事本，我也想像你一样，每天写日记。”

　　男子点头：“当然，我会给你买记事本的”。

　　这时，独耳从男子的包裹里探出头来，一脸睡意惺忪。

　　独耳耳聋的毛病发作，将“记事本”听成了“几十本”。

　　“什么，小吱，你要几十本？你实在太贪心了。”

　　“闭嘴吧，独耳。”小吱说道，“你这耳聋的毛病应该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