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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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秒，聊天界面蹦出一条条消息。
雨齐：hello
雨齐：高二4沈合霁
缪安的习惯使他下意识地去打字。
Strelitizia：你好，高二1缪安
雨齐：这么晚了还不睡
Strelitizia：在忙
语言上的拒绝显而易见，心上的小人却不住地蹦跶。
雨齐：说正事，我女朋友是舞蹈部的，她拜托我向你借教室
又是女朋友。缪安动了小心思，想挖苦一番沈合霁。一半是嫉妒，另一半是想会会这个“情敌之一”。
Strelitizia：哪个女朋友？
Strelitizia：申请教室需要本人上交申请材料及保证书，你让她加我微信吧。
雨齐：她不喜欢加陌生男生微信
雨齐：所以才来拜托我
缪安默默翻了个白眼，八成是你强迫人家的。
Strelitizia：那好，我把报表发给你，你让她打印出来填写之后明天午休的时候交到313学生会办公室
Strelitizia：七中学生教室使用申请表.doc
雨齐：收到，谢了
缪安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沉下来，撂下手机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准备回宿舍。怀里的手机却又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雨齐：晚安
缪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叫嚣了。他撇下电脑趴在桌上，整张脸埋在宽大的校服袖子的褶皱里，整个人仿佛快要烧起来。
这可真是暧昧极了。缪安想。
从教学楼到办公室的路不算长。七中这所私立重点高中坐落在南三环北路一座治安良好的小区内，小区连带学校都属于外省一家房地产公司。即便是午夜，也能看到居民楼里零星几个窗户发出模糊的橘色光。缪安掏出手机随手一拍，拉高了对比度发到朋友圈：
这灯火
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在看我们
［图片］
月光下，有单恋的人在自我欺骗。
午夜深秋里的校园总有风吹过。缪安拉紧了校服外套，感觉像被风吹了个对穿。宿舍门口的保安早就习惯了他这般早出晚归，冲他点点头，给他开了电门。
缪安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看着墙上贴的“请非毕业年级同学轻声慢步，有高三学子在备战高考”有一瞬的晃神。
明年的这时候，他和他，都在为了什么样的终点而努力呢？
缪安希望那个终点是沈合霁。
他希望沈合霁抱了满怀的鲜花与星辰和他一起冲过终点线，然后接受缪安一个踮起脚尖的吻。
俗是俗了点，可他就是想。
缪安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把贺熙无伸出来的大长胳膊掰回去，塞上耳塞堵住林翰柏梦里喊老公的迷惑声音，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合上眼去继续他的想象。
他想和沈合霁上同一所大学，想和他到校外租房子，想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想每天醒来和睡前第一个看到他，想和他一起做饭，他会在沈合霁给他煎蛋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他，想每天给他一个吻，想和他……
缪安使劲闭了闭眼。
“喂，缪啊，醒醒，去恰饭去恰饭。”
伏在桌上的缪安睁开眼，蹭了蹭眼角，贺熙无的大脸摆在他面前，耳边是他无限放大的叫唤。
缪安被吵烦了，反手一巴掌呼过去：“你他妈神经啊，喊一遍不行还喊，小爷我睡眠不足不知道啊？”
“大哥，您都睡了一上午了，语文老师叫你好几遍都被我们糊弄过去了。”贺熙无见他生气了，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大狗模样，“我这不是叫你去恰饭嘛，睡不睡觉的不重要，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我不去了，中午去批东西。”缪安捋了捋自己在校服上压出的印子，抱起一摞文件出了班级门，没几秒又折返回来朝自己座位努了努嘴，“贺熙无！你看我书包里是不是有个封起来的纸袋，里边是给沈合霁的零食，你待会帮我递一下呗，不用直接给他，你给他们班班长就行。谢谢宁，周末请你喝星爸爸。”
林翰柏+贺熙无：……
一想到自己准备的零食马上就要递到沈合霁手里，缪安步调都轻快了不少，颠吧颠吧的险些把资料颠掉。进了办公室，早就吃完饭正在整理资料的副会长芮蕊都惊了：“会长，你这是……有喜了？”
“……神他妈有喜了。昨天发给学生处的活动流程过了，开心。”缪安随口随口胡诌了一句，背过身去摸了摸发烫的脸。
这么明显？
这他妈的也太不稳重了吧。
为了稳住自己高冷靠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会长形象，缪安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手背，暗骂你他娘的真他娘的没出息，转过身来恢复了往日坐板凳也像坐龙椅的气质，拎起文件夹点了点：“今天中午会有几个教室申请人来报表，事情不多，你把手头的事做完了就回去吧。”“好的，我晚些把社团支出的表发给你。”芮蕊推了推眼镜，合上笔帽，别上学生会会徽，“我去楼下食堂监督一下值周生，你忙你的。”说罢推门离开了。
缪安像个存粮差点被发现的仓鼠，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撂下了。他展开笔记本电脑，继续整理艺术晚会所需设备登记表。不多时，敲门声传来，缪安头也不抬：“请进。”
进来的是高一宅舞社的社长，娇小的女生对着缪安微躬了下身，走上前来递上申请表：“这是我们社团申请使用舞蹈房的登记表，具体事项都写在上面了，麻烦你看一下。”缪安一边敲字一边听完女生的来意，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看。在我审核结束之前请你在那边的沙发上坐一下哦。，麻烦你把沙发扶手上的签字笔递给我，估计是芮蕊落在那的。”女生照做。缪安扯过她交上来的表，快速扫了几眼。一般这种正规用途的专业教室，只要申请表填写合格，他都会签字同意。他拿笔尾戳了戳墨水瓶：“同学，你下面这个申请用途写的不是很清楚，你们社团在艺术晚会上是有活动对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缪安继续补充道：
“那你可以在这里补上‘筹备活动用’这个表我们要备案，所以麻烦写的清楚一些。”
女生应了声，接过缪安递过的笔，填好表递过去，缪安道：“OK了，不出意外明天下午课活时间你们就能用了，到时候我让芮蕊把钥匙给你们。我看看……高一三的对吧，行了，如果没其他事可以走了。”缪安对着横在办公桌与沙发间用来遮挡视线的柜子努了努嘴，“哦，如果那边有人的话，麻烦让他过来。”
一柜之隔的人敲了敲柜子，意思是他听到了。女生对着缪安点了点头，出去了。
缪安一边又不小的声音喊了句下一位，一边感叹自己像个接客的。
当然此接客，非彼接客。
缪安没抬头，自顾自的整理报表，余光瞟见一个不矮的人影向这旁走来，他鬼神使差地侧了侧头。
是沈合霁。
缪安的时间在此刻仿佛无限放慢，放慢，再放慢，直至停止，他能清楚地看清对方在午后阳光下飞扬的发丝，看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顾盼生姿，看到对方的睫毛被镀上一层金色，忽闪忽闪的像是金色的蝴蝶停在他心尖上。
还有他手腕上那只黑金色的电子表。
缪安也有一只，是为了和沈合霁配对而特地去买的，平时隐藏在校服宽大的衣袖中。
还有那双黑红色的猪年限定跑鞋，缪安也买了同款，他脸皮薄一直没敢穿。等到听说姓沈的那双气垫炸了，才敢在体育课上做贼一般穿一会。
青春期小男生的心思啊，全扑在心上人身上了。
沈合霁一双眼平日里便显得明亮多情，这会儿心情大好，两只眼里像含了湖水一般。缪安最爱他那双眼，每每望去都像是溺入深海。沈合霁看他怔呆的样子心底发笑，走上前敲了敲缪安的桌子：“唉，会长，这表我让李诗彤填完了，你看看。”
“会长”两个字咬得清脆，缪安回了神，接过表，脑海中自动过滤了“李诗彤”三个字，满心浸在近距离接触他的欣喜中：
“行，我看看。”
“底下需要写上要借的，教室你帮她补上吧。哎，你知道是哪间吧？形体教室是21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操递笔的时候碰到了。
“在这写上就行。
操操操操操碰到了又碰到了又碰到了又碰到了又碰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缪安像个烧开水的水壶，耳尖发烫，心底咕噜咕噜地冒了一大串泡泡，面上仍是一副面无表情认真工作的态度：“我再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下午就能用教室了。”
就那么一眨眼，缪安弯曲的手腕被人反手握住，那人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工作的时候可以有肢体接触么？”
缪安耳尖上的温度霎时间烧到了脸颊，带着被窥破心思的羞耻，他挣开手：“我没有……”
“没有？那是谁天天在食堂挑能看到我的位置坐？谁在我打篮球友谊赛的时候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大老远在看台上抱本练习册？”他忽然来了劲儿，眯了眯眼，颇具危险性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缪安，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
语气冷淡得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缪安一愣，心脏像是被撕开一道伤口。不仅是沈合霁亲自撕的，还扒开伤口伸进手去搅得血肉模糊。
又是这种感觉，宛若溺水，空气像海水般涌入鼻腔，堵住气管，四面八方都是密不透风的液体。
他别过头，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又一次了。
他绝望地想。
又一次想要放弃喜欢他了。
缪安曾不止一次动过放弃喜欢他的想法。可沈合霁却像是拥有洞悉他想法的能力，总能无意识地在他几近成功的时刻将他拉回深渊。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缪安便是这样近乎自虐的喜欢了他将近五年。他看着他身旁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无数次想着算了吧就这样吧。
以后不要再喜欢他了。
可他不能。
这便是信徒永远无法忤逆自己的信仰，无法忤逆自己的神明。
沈合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调笑道：“不逗你了，明天芮蕊给她送钥匙对吧？我告诉她一声。”他也不管矛盾中的缪安，转身走了。
缪安还没缓过神来，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的伤却正在快速愈合，仅仅是因为沈合霁最后那温和的语气。
是的，温和，连温柔的算不上。
缪安卑微、病狂、孤注一掷、心怀感激地争取着侍奉自己的神的权利。
神爱世人，缪安希望世人中也有自己。
哪怕沦为阶下囚。
缪安对沈合霁是发了疯一般的喜欢。沈合霁对缪安的感情却要复杂得多。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绝情地去掐灭他的爱，又怕他就此崩溃，而去打个巴掌给颗枣营造出一副将他的感情玩弄到底的假象。
他觉得羞愧。
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认为自己一个抽烟喝酒打架，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和平日极少发脾气之外的“不良少年”会误了他。
他甚至自卑的认为缪安不过是和他那数不清的前女友一样，看上了他的脸。
没有人在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自以为是又理所应当的将缪安划入了肤浅的行列。
他太高傲，要把自己装扮得高不可攀。
那天沈合霁走后，缪安颤抖着指尖捏起耳机打开了音乐软件，把那首歌循环了许多遍。
那首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缪安在听的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