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事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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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太太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一家人道貌岸然。做了恶事，却在这里装好人，给谁看？”
“你，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认得？”
霍老太太虽然得了爱忘事的毛病，但还是记得那天扶她起来的小丫头。
但眼前这个，显然不是那个小丫头。
“你，你是妖物，你是……”
“没错，我是妖物，我就是妖物。因为我的生辰八字是阴年阴月阴时，所以从我出生开始，你不就一直说我是妖物吗……奶奶？！”
一声“奶奶”，好似当头一棒一般，猛地敲在了霍老太太的头上。
她颤抖起来，盯着小菜这张脸看了半晌，哆嗦出声：“是，是你……水灵，你，你回来了……”
霍老太太尖叫出声。
“你别来找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最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你怨谁也怨不到我们头上，啊——”
霍老太太跌坐在地，哭喊起来，状若疯癫。
小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你后来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觉得对我亏欠？相反，我觉得你是夜夜做噩梦，实在受不了了，才发了病，是不是？”
“我们迫不得已啊，水灵……你回来干什么，你回来干什么……是想要我老婆子的命吗……”
两人正对峙着，霍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霍长生冲进门，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到小菜这张脸，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霍老太太一起哭喊起来，求小菜放过他们。
小菜一步一步走近。
小小的身躯却好似有千斤重。
“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你们把我卖给官府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我？把我扔进冰冷河水里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我？”
霍长生想爬起来去扶霍老太太，奈何小菜的样子实在过于恐怖，他竟然跌了两次爬不起来。
“你，你，你别过来……”
最后一次，他终于爬了起来，也不管霍老太太了，先自己往外奔跑逃命。
小菜一抬手，大门砰的关住。
“今天谁也别想走！”
她举起双手，手上银光大盛，猛地一挥，银光冲破屋顶，直奔天穹。
“当年你们牺牲我一个，换一方安宁，你们全都欠我的！今天我要全都讨回来！”
大风忽起！
破旧的窗棱被吹的噼啪作响，霍家母子惊恐地发现，眼前的小娃娃身形突然暴涨。
她变成了他们记忆里的少女模样。
少女脸色苍白，神情冷漠，双目无神。
她只顾着控制自己手上的法术，势要所有人都把亏欠她的还回来！
……
林长晏还在跟王知县一行人一起搜寻着，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很快，周围的人发现了不对。
“不是雨，是雹子！”
于是众人纷纷到屋檐下躲避。
但很快他们又发现了不对劲。
“这，这不是雹子，这，这是……是银子！”
“天上下银子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变了声调，变了脸色，几乎没有犹豫，就冲进了这漫天的银子雨之中。
是银子啊！
发财了！
王知县也惊呆了，作为一县父母官，他还得努力保持镇定，但他真的也很想冲进银子雨里捞上一把。
那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
天上下银子，竟然还能有这种好事？！
只有林长晏脸色发黑，他走到一处高地，四下一望，很快就发现了城内有一处银光大盛，那正是霍家的方向。
等林长晏奔回霍家的时候，天上的银子雨已经越来越大，足以能砸破人的脑袋。
但满城的百姓早已状若疯癫。
所有人都奔到了街上，笑着，跳着，试图再多接一些这天上掉下的银子。有的甚至还为抢银子而大打出手。
场面一片混乱。
“小菜，停手！”林长晏冲进屋里。
此时的小菜脸色已更加苍白，白的丝毫没有血色，看起来像极了妖物。
银光在她手上越发炽盛。
而一旁的霍长生和霍老太太却形容干瘪，看起来下一刻就会死掉一般，有光芒不断从他们身上溢出，流进小菜的手里，再冲入天际。
林长晏深呼吸一下，缓缓出声：“小菜，哥哥来了……我们停下，好吗？”
霍长生母子只剩喘息，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小菜的杰作。
小菜听到这话，缓缓转过头来。
她盯着林长晏看了一会儿，忽而笑了：“林长晏，你来了，很好。”
她说：“秦国公已死，父债子偿，很好——”
“好”字落下，她忽然猛地伸手，一把朝林长晏抓来。
呼——
金色光芒瞬间从林长晏身体中溢出，被小菜抓在手里。
那些是她辛辛苦苦为他找来的财气。
她一心报恩，一心为哥哥谋划未来，不放过任何能让他今后富贵平安的机会。
但是换来的呢？
他竟然是他仇人的儿子。
是他的父亲，害死了自己。
一滴泪从少女的眼角滑落，砸在地上。
瞬间，她的神情变得愈发冷酷和决绝。
“你跟他们一样该死！”
呼——
林长晏的身体内仿佛有源源不断的金光，但却也被小菜这般撕扯扯的痛苦不堪。
“小丫头……”他咬着牙，“如果这样你能开心，那哥哥……愿意。”
“这是你说的！”
力道加大，林长晏几乎被撕裂！
“……如果我一个人，能换取满城百姓……我愿意……”他继续挣扎着说。
然而这话，却让小菜一愣。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满城百姓……
我愿意……
“小菜，哥哥不光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你……”
嗡，嗡，嗡——
头痛欲裂。
好像又有什么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冒了出来。
漫天大水……浪头卷走了母亲，父亲为救母亲也跳入了水里，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
“你想为父母报仇吗？”那个衣着华贵，却一脸憔悴的中年男人说，“这件事，不光是为了满城百姓，也为了你，你愿意吗？”
“你的生辰最符合那妖物的要求，它对你防备最弱，当你接近它的时候，一剑刺破它的喉咙……你做得到吗？”
少女眼神坚定：“为了爹娘，为了满城百姓……我愿意。”
……
银光忽收，小菜跌倒在地。
林长晏也跟着跌倒，他想爬起去扶小菜，奈何做不到。
屋中一片死寂。
外面噼噼啪啪下银子雨的声音也渐渐停了。
被银子蛊惑而疯癫的百姓们，有不知多少被天上掉下的银子砸死。
整个县城的街道上，鲜血一片。
“小丫头怕是要遭天谴了。”小谢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啧啧摇头。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白胡子老头儿。
老头儿满脸的不高兴：“说什么呢！你才遭天谴！”
“害了这么多人，还不遭天谴？”
“那也没有你这小妖物造的孽多。”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就差没有跳起来了，“我告诉你，小蝎子，离我小徒弟远一点儿！”
但小谢却完全不理他那一茬，仍然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到了霍家。
林长晏稍微缓过来点儿，慢慢爬到了小菜身边。
他望着小菜那张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脸。
“你到底是谁……小丫头，你来做什么的呢？”
“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你不应该自苦……”
小谢跟白胡子老头儿一起走了进来，老头儿手一挥，小菜化作一道光，钻进了他的袖子。
“此间事已了，你今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少年人。”老头儿拍拍林长晏的肩膀，说罢，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小谢看了林长晏一眼，颇有些敌意的模样，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见了。
林长晏慢慢起身，走到屋门前。
外面已然一片晴空。
没错，事已了了，他也该踏上征程。
……
送小菜回天庭的路上，小谢问了几个问题。
“所以小菜就是霍水灵，当年以一己之身杀了河妖的圣女？”
“不错。也正是因此，上天给了她五百年道行，让她得以位列仙班。”财神老头儿捋捋胡子，“所以我才能得到一个乖徒弟啊。”
但小丫头还没学好本领就要悄悄下凡，结果惹出这么多的事来，这回回去恐怕少不了要受罚了。这些话，财神老头儿可不乐意跟身边这小蝎子说。
而小谢呢，也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小丫头的道行原来是这样来的，老头儿要是知道有一百多年道行在他这儿，只怕要拆了他。
“那她欠林长晏的恩情，又是怎么回事？”
“林长晏是秦国公私生子，当年她母亲被秦国公夫人迫害，只好带着他远走避难，便走到了这里。后来秦国公来此治水，也是存着寻找他们母子下落的心。河妖死后，大水退去，小菜的残躯流落在无人的河滩上，被年幼的林长晏发现……”
“所以咧？他把她吃了？”
财神老头儿猛地敲了小谢脑袋一下：“想什么呢！他把她埋了！”
原来就是这埋骨之恩，让小菜脱胎换骨，忘记了一切不好的事之后，仍然念念不忘。
“闹了这一出，小丫头跟那小子的恩情，就算是扯清了吧。”
财神老头儿有点为难：“说报恩吧，其实也不算报完了，只不过小丫头得回去了，想报也报不成了。”
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悄声道：“我告诉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那小子，是帝星！”
小谢眉头一皱。
林长晏此去京城，必然还有一番波折，小丫头在天庭，只怕是要担心他的吧。
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小谢磨磨唧唧不走。
财神老头儿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想什么呢？！”
“我还有话要对她说。”
“她听不见。”
“那就请师傅转达吧。”少年思索了片刻，缓缓道，“麻烦您老人家告诉她，我在山中等她。”
“她这一去可就得好几百年。”
小谢自嘲笑笑：“对我这种妖物来说，几百年算什么。我等她，因为我这有点东西要还她。”
财神老头儿表示知道了，转头腾云驾雾而去。
小谢望着万里晴空，最后喃喃一句：“我还想告诉她，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很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带她一起去看。”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事已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