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御魔》江禾故人

5、惹事

　　正郁闷呢，小院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刚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妇人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边，那是隔壁家的云婶。

　　“梨娘，过来过来，你娘和人吵起来了！”云婶一看见苏梨就冲她招手，说得很急切。

　　苏梨一听，酝酿得正浓的情绪全抛到九霄云外，急忙跟着她出去，都还没来得及问，妇人就抓着她的手走得飞快。

　　“梨娘哎，快点过去，要打起来了！”

　　苏梨“……”有种不祥的预感。

　　……

　　村头一隅，已经围了一圈人，几个男人支着锄头站在那儿，还有牵牛的，日落西山，大家忙完事儿都赶着回家吃饭，这会儿都杵在路上看好戏。

　　“哎哟你偷人家东西你还有理，我告诉你啊老疯子，不给我说清楚，今儿哪儿都别想去！”一个老妇掐着腰，眼神恶狠狠的，老妇后面站了几个年轻的妇人，皆是一副骂街的气势。

　　他们的对面，是一个更加瘦小的老妇人，别看她身板子小，身上那股子泼妇的气质却不弱于对方，你叉腰，她也会，眼睛像金鱼眼一样鼓出来瞪得圆圆的。

　　王氏在村子里面一直是个厉害的女人，嘴毒手狠，村子里没有人说得过她，就是现在心智不明却依旧可以把人气得冒烟。

　　“来了来了，她媳妇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站着围观的人都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几个少年伸直了脖子，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来一条道。

　　少女身材纤细，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如画，弯弯细细的眉，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眸，脸上不施黛粉，像一朵绽放幽谷间的兰花，无处不柔美。

　　她身上的美，是一种病态娴静的美，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妇女堆里尤甚，仿佛所有的光辉都聚拢在她一人身上。

　　年轻的妇人们眼里闪过嫉妒的光芒，见村子里的男人都被眼前的少女勾得没了魂，忙得掐身旁男人的腰。

　　“看什么呢，还看！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一个年轻妇人一边揪男人耳朵一边小声地骂。

　　几个黝黑清瘦的少年目光痴痴，无一不追逐着那处，旁边的妇人看不下去，一人一个爆栗。

　　苏梨一过去就看见那阵仗，王氏一个人略显孤单，但那姿势，算了，苏梨想她这辈子都学不来。

　　一路上云婶都跟她说了，王氏不知怎么扯了李家地里种的红薯，现在这个季节红薯都才长出藤，王氏不知道抽什么疯，进了人家园地就一通胡扯，把人家辛辛苦苦栽的红薯藤给糟蹋了，更可恶的是王氏被发现后还死不认账，和菜地的主人掐了起来。

　　但如果一个疯子会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不是疯子了。

　　本来村子里的人可怜王氏家里的遭遇，王氏如今疯疯傻傻，说出来的胡话大家也都不同她计较，但今天她做的实在是太过分，加上王氏一直以来在村子里没什么好人际关系，李家招呼了一屋子人欺负她一个也没人说一句劝。

　　“李婶婶，这件事是我娘做得不对，你消消气，大家知道，我娘她脑子不清醒。”

　　心底一番思量后，苏梨放柔了声音说好话，她站在王氏旁边要比王氏高一点，说话的同时还要注意王氏，生怕王氏在听到她说这些话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苏梨态度还行，对面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些，但依旧拉着一张脸，显然刚刚被王氏气得不轻。

　　“也不是我们小气，着实是她王氏太怄人，你娘骂人的事我暂且不计较，我半亩的菜地都让她给踩了，王家媳妇你是个明事理儿的，你说说这怎么办吧！”李家老太太看着苏苏梨厉声厉气地说道。

　　王氏一个人，人小又没什么力气，扯她两根藤子倒是事实，说王氏毁了那片园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王氏钻了人家的菜地，人家这么说就算是讹人那被讹的那方也得受了，王氏这边理亏呀！

　　苏梨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温顺良家子的形象，大概是以为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李家人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瞎话，普通村妇要是听见对方这么歪曲事实，指不定怎么破口大骂。

　　她二十多年的良好修养怎么可能毁在一朝一夕？

　　淡定。

　　做错了事就该道歉，弄坏了别人东西就得赔偿，对于苏梨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吧。

　　王氏这一听就要发疯，苏梨连忙拉住她：“娘，娘，娘你别闹啊，你饿不饿，家里给你做了饭。“

　　王氏根本不听，瞪圆了眼睛作势要冲过去。

　　“好啊你个老不死的，欺负我们人少是吧，看我不抓花你的老脸，老不要脸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王氏冲过去就要上爪，对面李家几个女人瞪着她，随着王氏的叫骂变得像一只只暴怒的狮子，好像随时会冲过来咬人。

　　见苏梨拉不住，离得近的几个人也跟着拉住王氏。

　　“娘，你快回家，虎子哥在家等你吃饭！”

　　眼见要拉不住了，苏梨只好把她儿子搬出来，她说得大声，王氏好像一下子被震到，也不再挣扎，青灰色的眼眶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空洞无神，人渐渐不动了。

　　王氏呆滞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似乎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凡被她用目光扫过的人，内心皆震了震。

　　“娘，回家，虎子哥在家等你。”苏梨轻声说。

　　王氏看了苏梨一眼，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过了一会儿，她谁也不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自己家的方向去。

　　眼前这一幕，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感受，有人对王氏表示同情也有人说她活该……

　　李家几个女人瞪着王氏离去，哼，反正还有她媳妇在呢，目光落到苏梨身上。

　　王氏一走，苏梨松了一口气，气氛也不那么剑拔弩张，不过对面的妇女依旧面色不善。

　　“李婶婶，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手里现在只有这么点钱……”苏梨把袖子里藏着的十多个铜板摸出来，李家老太太一看见苏梨掌心就这么几个钱，脸一下子拉的老长。

　　王家穷，他们知道，但这么点钱想赔她的地，想都别想！

　　李家老太太在村子里面可是个极其小气的主儿，出了名的尖牙利嘴，家里几个儿子娶的媳妇都被她驯得服服帖帖，没有一个人敢跟她唱反调，今天被王氏这么一骂心里早就是一肚子火气，年轻时她与王氏就不对头，一年里总要吵个好几回，这回要不是众目睽睽大家都知道王氏是个疯子，李家老太太早就联合家里的几个媳妇把她给治了。

　　原本想王家媳妇赔她们家地这事她便不跟她们计较，但对方却拿出那么一点钱，李家人瞬间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李婶婶你别生气，你看这样，等我把花卖了有钱了马上给您补上！”

　　观察对方的脸色，苏梨立马补上一句，好声好气地与对方说，她也知道手里这点钱人家看不上，心里肉疼不已，穷啊，李家看不上这点钱，可这几个铜板真的是苏梨身上所有的财产啊。

　　“哎呀，大家都一个村的，瞎计较什么，那王氏糊涂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梨娘都说不会少你的，李婶你就通融通融，别同一个孩子计较了！”抱着孩子的少妇站出来说。

　　“是啊是啊，大家都知道王氏就是个疯婆子，干嘛要难为人家一个孩子！”云婶也插进来。

　　苏梨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这个村子里就这二人还会帮她，其余的人除了看热闹都不吭声。

　　王家和云家是邻居，云婶看着几个孩子从小长到大，心里早把苏梨当作了半个闺女，帮她说几句话无可厚非，而燕家那位，对苏梨则是感激居多。

　　女人生产自古以来就是一件大事，古代女人更甚，生孩子就像鬼门关走一遭，一个稍有不慎，就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村长媳妇生孩子时难产，当时全村人都出动了，产婆都说只能保一个，无论保大保小，抉择的过程都相当痛苦。

　　苏梨不懂医术，古装剧却有一肚子，她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助产的法子，就提议让她试试。

　　其实她是很反感这种只能留一个的结果的，因为结果肯定是孩子留下，女人被舍弃，好在生孩子的女人身体强健，耐得住折腾。

　　让人把孕妇放上牛背，肚子抵着牛背，赶着牛绕着院子走，居然还真捡回了两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