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阳光》夏蝉啖荔

86、第 86 章

　　午夜，医院笼罩在明亮的白光下，急诊病房里，只有零星几个病人。

　　方元良在来的路上给林卓打了个电话，周徐圆得以一进医院，就有急诊科的医生检查。

　　“应该是急性阑尾炎。”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周徐圆的病例，“她上回体检的时候就发现有阑尾，只是很奇怪，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直接切掉？”

　　“那现在马上要手术吗？”方元良皱着眉头问道。

　　他见医生点点头，又打开手机给林卓打了电话过去，好在，林卓也没睡等着他的电话，听说是急性阑尾炎，就给熟悉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很快坐班的急诊科医生接到电话，将周徐圆直接安排去了手术室。

　　“对了，你是病人的爱人吗？待会儿需要你签个字。”急诊科的医生交代了一句。

　　方元良倒是一时忘了这一茬，问道：“朋友行吗？”

　　“不行，一定得是家属。”医生把病历本之类的交到方元良的手里，就让手术室的护士接待他。

　　方元良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刚刚要拨通周家父母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改拨了徐徐的电话。

　　“怎么样？是要我祝贺你吗？销售额再创新高？”

　　“徐徐，徐圆得了急性阑尾炎，这会儿在医院里，你能不能过来一趟给她签个字。”方元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光亮。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就来。”

　　方元良报了医院名称，就挂断了电话，并对候着的护士说：“她姐姐马上就到了，麻烦你们先做手术吧。”

　　那护士也是打过招呼的，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她们医院医生的朋友，也没有为难他，微微点头，就带着周徐圆的资料进了手术室。

　　很快，手术室亮起了绿灯，方元良和齐乐的几个员工坐在外头的长椅上等着。

　　这会儿，方元良总算松了口气，他对身边的员工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她的家属就可以了。”

　　齐乐的人彼此看了一眼，就点点头跟方元良说了一声，就先回公司。他们也知道方元良和周徐圆的关系匪浅，刚刚也都是方元良一个电话搞定所有事情，确实没有他们在的必要。

　　送走了齐乐的员工，方元亮看着还是绿灯的手术室，终于抽出时间看手机，他瞥了眼手机屏幕，快到凌晨一点，第一波营销已经接近尾声，好在，罗非时时发送销售曲线图，他看着超过去年同期增速的销售额，心里松了一口气。

　　凌晨一点，第二轮营销开始，罗非每隔五分钟发一次曲线图来，方元良看着图表有些魂不守舍，不能在现场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不知道沈乐现在是躲回办公室让林依主持大局，还是强撑在大办公室指挥。

　　“哒哒哒”高跟鞋连续敲击着地面，声音由远及近，方元良闻声抬头一看，是穿着米色风衣的徐徐敢了过来，或许是来得太冲忙，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他冲着徐徐挥挥手，喊道：“徐徐，这里。”

　　徐徐一见方元良的手势，几个快步走到他面前，“徐圆怎么样？”

　　“在里面手术了，医生说这是小手术，不必太担心。”方元亮将手机放回口袋，站了起来。

　　“我上回就跟她说先做手术，她偏偏不听，现在好了，突然发作来吓人。”徐徐眉头微皱，有些气恼地看着手术室大门。

　　这个事情方元良不好说什么，之前他就担心徐圆地身体劝她过几回找个人帮衬，可惜她以为自己想找人分了她手里的权利，始终不肯听劝。

　　“方元亮，徐圆也算是为你遭了一回罪，你该有所表示吧？”徐徐到底也是心烦意乱，看不上方元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方元良瞥了眼满脸怒气的徐徐，第一次发现她这么意气用事，嘴里却问道：“你们想要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徐徐气得冷笑了一声，“你不会不知道徐圆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方元良实在腻味了徐徐这种公私不分的人，他拽了下领口，随后两手插兜，“徐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徐徐眼眸里满是复杂的神色，心里却还是为周徐圆无私的付出打抱不平，“你意思是她运气不好，没等到你空窗期？还是你很享受她的这种爱慕，却又无所求的付出？”

　　怒气慢慢爬上方元良的脸上，只是他生气起来并不会破口大骂，而是冷着张脸，看向别人的眼神尤为冰冷，完全没有平日的温和。

　　第一次见方元良这样的表情，徐徐有些无措地移开眸子，或许是周徐圆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强令自己看向方元良，恶声恶气地问道：“难道不是？”

　　“徐徐，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你们的是什么吗？总是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意气用事。”方元良冷声冷气地说道。

　　徐徐脸色倏地一变，她知道方元良暗指她公司的事情，立刻冷了脸，冷笑了一声，“你不也把女朋友带公司去上班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方元良冷冷地盯着徐徐的眼睛，“徐徐，你是觉得我对待徐圆的态度不够明显吗？真的有必要把话挑明才算态度分明吗？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我有女朋友的事儿，同样，我以为徐圆在我公司工作，是因为她喜欢在这里工作而不是因为其他。”

　　或许是徐徐刚刚那番话着实惹方元良不高兴，他没等徐徐辩解，又开口道：“我女朋友只是看到我工作忙碌来帮个忙，她从来不插手公司的事情，这回的营销活动我也是全权交给徐圆去做。徐圆身体不大好，我也劝她加个副手来帮忙，可她偏偏要大包大揽，难道我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吗？只用人前不管人后？”

　　方元良侧头看了眼手术室亮着的绿灯，又叹了口气，转头拿食指指着自己说道：“徐徐，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公司不仅仅是我赚钱的工具，也是我的事业我人生的一部分，我不希望有外界东西过分干扰它。对于徐圆我自认为拒绝得非常明显，而且，我以为这个工作多年的公司，得以让徐圆留下的并非是因为私利，而是因为她把它当作了自己的事业，实现自我价值的一部分。”

　　徐徐难得愣神，她看着方元良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这接二连三的阐述，明晃晃地告诉徐徐，方元良对徐圆对工作的真实想法，她确实听徐圆说过方元良是个工作狂，也以为他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无能的二代，只是没有想到他的想法更深远。

　　方元良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以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从兜里掏出了盒烟，刚要拿起打火机点烟，余光瞥见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将烟盒和打火机塞回兜里。

　　“我一直不曾看低过女性，也不会因为她们会面临结婚生育这样的问题而拒绝她们晋升。可是徐徐，你们为什么总把自己圈在情感的漩涡里？我不想对你的人生做出评判，但是你总是把事业和感情搅合在一起，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徐徐被方元良的话震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下，她有自己的生活准则从来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方元良，我们是人不是机器，不可能没有一丝感情。公司也需要靠人情维系，难道你以为员工都是一个个螺丝钉，由着我们想放哪儿就放哪儿吗？我们也不是你，不会把事业放在最核心的位置，我们需要的是情感的温暖，你以为单靠你给徐圆的职位和工资，足以让她死心塌地为你卖命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元良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而徐徐自认为自己和徐圆都没有做错，她也不赞同方元良的价值观。

　　好在，没一会儿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很快徐圆被护士推了出来。

　　方元良和徐徐和护士一起将徐圆送进了病房，好在，林卓提前打好了招呼，徐圆得以有个干净的单人间。

　　屋内窗明几净，只是消毒剂的味道飘荡在屋子里，徐圆闭着眼躺在病床上。

　　“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徐徐帮着徐圆压好被脚，瞥了眼站在床尾，双手插兜的方元良。

　　方元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他想了一下，“我还是等她醒了再走吧。”

　　徐徐没好气地侧过脸，随即回头说道：“方元良，你总是这么体贴是很让人迷惑的，难怪徐圆总是放不下你。”

　　方元良简直气笑了，他从小到大学会的照顾他人的美好品德，居然被徐徐说得一文不值，“那行，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对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许给林卓打电话。”

　　徐徐有些不耐烦地冲着方元良摆摆手，看他出去才有了点好脸色，结果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方元良又折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方元良把袋子放到病房的桌子上，对着徐徐说道：“里头有水果、有面包饼干之类的，还有，你们等会儿要是想吃早饭，医院的食堂也可以送，这是医院食堂的电话。”他说完，把一张宣传单之类的小卡片拍在桌上，才转身离开。

　　徐徐神情复杂地看着方元良离开，起身走到病房窗台前的桌子，打开白色塑料袋一看，吃的喝的都有，不由地转头对床上地周徐圆道：
　　“徐圆，他这是礼貌性的行为，就像他说得，如果他喜欢谁是会表现出来的，你就死心吧。”

　　病床上的周徐圆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她的脸颊上悄悄流下了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