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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项圈 ...

  •   “是起床的时候了,少爷。”他一如既往的推开了那扇紧紧关着的门,然后径直地走到床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他知道只要窗外的阳光洒在脸上,床榻上的人就一定会醒来。他一直这么做,也一直都成功了,虽然偶尔少爷会赖床,不过那个时候阳光会成为他的助力……即使他自己是很讨厌阳光的。
      但是这一次,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当他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的时候,该说是惊异呢,还是不习惯呢,他竟稍稍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他又恢复了那一贯优雅的笑容,缓缓地把窗帘再次拉上。
      这样一切,都回归黑暗了。他的嘴角上扬着,黑色的燕尾服还穿在身上,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的主人已经完成了他的愿望,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他了。他用手轻轻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也该是告别这个叨扰了很久的家了呢,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无论到过什么地方,都不能留下痕迹,这才是他的美学。
      但是事情总是不尽人意的,当他出门的时候,偏偏与那位小姐撞了个正着。恐怕要有麻烦的事了呢,他在心里默默地叹道,但是他却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白净的脸上露出一种让人觉察不到破绽的悲伤。
      “您没事吧,伊丽莎白小姐。”他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面前的小姐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大概是今早听到了少爷的死讯,一边哭一边急着赶来了吧。
      哎?我还真是,怎么会还叫他少爷呢……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他在心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尽管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夏尔……夏尔他……”
      “请冷静一些,伊丽莎白小姐,关于少爷的事情,我们也一样很伤心,可是即使伤心,少爷不会回来的……少爷要是看到伊丽莎白小姐这么难过的话,他心里也一定不会开心的。”
      “但是……但是明明没有任何预兆的啊,夏尔……之前还那么精神,为什么……”伊丽莎白只管哭着,她的眼泪弄脏了那一身纯黑色的燕尾服,虽然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品,但是被这样对待,即使是他也会觉得可惜。塞巴斯蒂安无奈地看了看抓着他的衣服埋头哭泣的伊丽莎白,心里抱怨着:这样的执事游戏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这不是伊丽莎白小姐吗?哦呀哦呀,我是不是破坏了气氛呢?”又来了一个讨厌的男人,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您真是会开玩笑呢,刘先生。”他万年不变的优雅笑容此刻再次绽放。
      “塞巴斯蒂安还真是冷静呢……少爷可是死了哦,可是塞巴斯蒂安看起来完~全~没有伤感呢。”听了这番话,伊丽莎白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端详他的表情。他不得不再次换上那副伤心的表情,同时还要调整说话的语气。
      “难道我露出悲伤无比的表情,少爷就能够回来吗?虽然悲伤还是会萦绕于心头,但是比起悲伤和哭泣,现在不正是要把这些摒弃的时候吗?我坚信这一点,毕竟少爷……曾经历过比现在的我们更加深刻的痛苦,而那样的少爷却从地狱回来了,带着他的愿望……”从地狱回来了……吗?或许现在连地狱也回不去了吧,他在心里想着。伊丽莎白听了这些话之后,似乎也开始收敛自己了。
      啊啊……还真是无聊呢……他在心里冷冷地嘲笑着面前的人类……或许还有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仍就站在这里的自己。束缚着项圈,明明已经摘下来了啊,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所预料到的那种喜悦呢?他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这不符合他的美学。
      “啊……伊丽莎白小姐在这里啊。”巴鲁多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这令人无聊到想要睡眠的谈话,“……少爷的葬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不同于以往的那个大大咧咧的,这个男人的语气里面也透着一种悲伤,显然是被控制过了,所以说话的口吻听起来怪里怪气的。
      还有葬礼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嘛,虽然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两样,我已经没有在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玩家已死,棋子也应该再去寻找别的主人了吧……别的,能更加令棋子雀跃的主人。
      塞巴斯的嘴角露出了一贯的优雅微笑,尽管这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伊丽莎白小姐,请您随巴鲁多去教堂吧,我想少爷现在,一定也很想看到您的样子。”他摆出了标准的绅士微笑,故意加上后面的话只为了早一点摆脱这个累人的小女孩。
      伊丽莎白很懂事的放开了塞巴斯蒂安,然后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大门走去,一边还在微微地啜泣。刘和巴鲁多跟着离开了,他则是推脱还有些少爷的东西要整理,暂时的留了下来。
      “呼,真是一群麻烦的人。”他冷冷的说道,黑色的瞳仁中充满一种诡异的色彩,“但也要谢谢你们的款待。”他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嘴唇,对于久不进食的自己来说,灵魂的味道实在很令人怀念。
      “葬礼吗?要去吗?”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像是询问他人,却又不奢望答案一样。太阳白色的光亮斜斜地射进了屋子,塞巴斯蒂安看着地上那一束两束微弱的阳光,微微皱起了眉头。

      “竟然还是来了……”塞巴斯蒂安站在举行着葬礼的教堂外,有些埋怨的审视了一遍自己……黑色的燕尾服一成不变,白色的手套戴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就是一副英国的绅士……不,执事。看起来自己真的对这样的生活开始习惯了呢,混在人类里面,以一个执事自居,效忠于自己的主人……
      可惜那个“主人”的棋,已经下完了啊。
      “小生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塞巴斯先生呢。”身后一个令人发毛的声音,塞巴斯蒂安立刻向左横跨一步,然后果不其然,有一个东西扑倒在了地下。
      “你在做什么,葬仪屋。”塞巴斯的声音很冷,不光是冷,似乎还有一种厌烦。
      “真是冷淡的声音呢,枉费小生特地来参加伯爵的葬礼。小生啊,把伯爵的尸体打扮得很漂亮呢,还配了乌鸦的羽毛和黑色的蔷薇,果然适合伯爵的还要数黑色了呢。”葬仪屋用异常愉悦的口吻说着,“一直以来我都在看着伯爵,由‘黑暗’跟随的伯爵,从很久以前我就这么觉得呢……伯爵在的地方,就有黑暗跟随着呢。”
      跟随着……吗……塞巴斯蒂安皱了一下眉头,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黑暗是不会跟随着什么的,而且少爷……”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审视着自己。又叫了少爷,明明已经摘掉了项圈,居然还想要来夸耀自己的“主人”?
      “嗯?”葬仪屋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塞巴斯——为什么不说下去了呢?这句话本来很快就要出口,他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伯爵的死还真是很奇怪,看起来气色也很好,没有伤口也不是中毒,能成为死亡的证明的,恐怕就是停掉的呼吸——和失去了光彩的瞳孔。这个样子让小生觉得……就好像是掉了灵魂的人偶一样。”
      “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呢,少爷应该是病死的,失去了灵魂这种荒诞的事情,很无法令人相信呢。”不能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敏感,他如此回应道。
      “讨厌啦,小生不过是随口说说,塞巴斯先生不必这么严肃啊,本来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在乎的必要,不是吗?”葬仪屋用袖子掩着嘴略带抽搐地笑着。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自己反驳的根据是什么,本来像这样一个普通人类,又怎么会明白什么灵魂。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一直站在外面呢?”
      塞巴斯的思绪被葬仪屋的问题打断,他露出了那副虚伪的笑容:“因为我迟到了,要是打扰到葬礼……”
      “是那样吗?”葬仪屋的笑越发的狂妄,“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哦,向那最后时间……”
      双脚好像被控制了一样,塞巴斯竟然笔直的走向了教堂,他回头看看身后,哪还有葬仪屋的影子,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教堂内部的气氛很古怪,看不到一个来参加葬礼的人,黑色的棺材静静地放在那里,周围也看不到一个牧师,他继续向前走去,终于能够看清棺材中的那个人——紧闭着的瞳孔,黑色的礼服穿在身上,周围散落着黑色的羽毛和蔷薇花瓣,不得不承认,葬仪屋所准备的一切确实是最适合这个少年的。
      “这是胜利的献身,还是败北呢?”他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声呢喃着。
      “我真没想到呢,塞巴斯蒂安。”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塞巴斯猛地回头。
      蓝色的眸子,不需任何修饰就精致的如同人偶一样的脸,黑色的短发懒散的垂着,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略带冷酷的微笑。
      “少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少爷?没想到还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呢,塞巴斯蒂安。”夏尔戏谑地说道。
      “这是什么节目?”塞巴斯终于恢复了理智,“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人都可以,只有这个人不行,因为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项圈摘掉后立刻就忘记了主人吗?这也是恶魔的美学?你问我是什么人……我应该没有听错吧。”这样讽刺的语言,塞巴斯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夏尔确实和真实的夏尔很像。
      “不用伪装也是可以,少……夏尔伯爵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你是什么人?”他再次问道。
      “如果我说,我是夏尔•凡多姆海威的话,如何?”
      塞巴斯收起了自己的微笑,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呐,塞巴斯蒂安,我的灵魂,好吃吗?”
      他愣在了那里,灵魂的事情,除了他和夏尔,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知道的只有那些死神,但是他不认为那些死神会无聊到来找自己的茬。
      “是的,真的是很美味呢。”他再次露出微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夏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不会被任何人束缚了。
      “是吗……”夏尔缓缓地低下了头,“这样子和你说话,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死’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能站在自己的尸骸面前,这算是我无上的光荣了吧。”
      塞巴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夏尔的话。
      “道别的话一句也不说吗?果然恶魔是冷淡的物种啊……”夏尔的口气明显带着挑衅,可塞巴斯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夏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向自己曾经的忠实仆人。
      “一旦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呢……”夏尔已经走到了塞巴斯面前,他低着头,嘴里说着令人的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你刚才在问,这是胜利还是败北吗?”夏尔抬起了头,“我说的吧,我不打没把握的球,这场游戏是我的胜利。”他的脸上露出胜者才有的微笑。
      “的确……是场精彩的胜利……”塞巴斯低头看着夏尔,缓缓地说道。
      夏尔的脸上仍旧挂着那副微笑,只是那张脸越发的不清晰,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尽情的欢悦吧,塞巴斯蒂安,这样一来项圈就真正摘掉了吧。”偌大的教堂里,夏尔最后的话语不断地回响着。
      塞巴斯蒂安转身,看着棺材之中的夏尔,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将自己冰冷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就像是在索要两人最后的交集一般,久久不愿意离开。
      为那被玷污的脆弱灵魂,给与幸福……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这绵长的吻。

      “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听着有些恼怒的呼唤,塞巴斯终于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少爷。”塞巴斯微笑着说道。
      这倒使得面前的夏尔愣了一下,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什么早上好啊!马上就赶不上于女王约定的时间了,为什么不叫我起来,你在做梦吗!”
      “真的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梦呢……”塞巴斯没有反驳,而是小声地说道。
      夏尔不能理解面前塞巴斯的异常,但是他似乎也没有时间多问:“马上准备马车,要赶快赶去王宫。”
      “不必着急,少爷,时间还多得很。”
      “少废话,这个时候你只要说一句话就好了。”
      “……Yes , my lord……”塞巴斯微笑着回答,然后转身离开屋子,身后的夏尔也跟了出来,他看起来确实有些焦虑。
      “少爷……”塞巴斯忽然转过身,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什么?”夏尔冷冷地说道。
      “不……什么都没有。”他再次转过了身向前走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停下来。
      真的是,完败了呢……塞巴斯蒂安轻声的笑了笑,将手缓缓的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无形的黑色项圈有着冰冷的触感。
      少爷,这个项圈,还没有摘掉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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