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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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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日,郭木雷、冷轻芍相继坠崖。所幸郭木雷被一棵长在悬壁上的古松所救,更幸运的是,他在昏迷之前,用尽全部的意志与力气拯救了当时摇曳风中,命悬一线的冷轻芍。
此后立刻,郭木雷昏厥欲坠。冷轻芍即时反应过来,循着崖壁上的垂藤,带着郭木雷降至底下不远处伸出的一小块平台。平台往山体有一条两尺长,一丈深的小道——或者说是小洞——姑且可以让身心俱疲的两人稍稍安顿。
虽然暂时避免了落崖,冷轻芍郭木雷两人的情况却依旧十分糟糕。
这里只有小小石洞,几条藤蔓,些许杂草。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以冷轻芍的体力大概能坚持几天,可是伤重如此的郭木雷,大概连今夜都不能挺过。
冷轻芍的眼泪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停过,她随身所有的治伤药、仅有的一点干粮跟饮水几乎全部用到了郭木雷身上,可是后者仍旧没有一点儿好转。
星月暗淡,山露重寒。
冷轻芍感觉身边有所异动,她缓缓张开疲倦的双眼,那双眼睛陡然显出欣喜的光彩。
“你醒了?”冷轻芍喜道。
“咳——咳——”郭木雷要自己起身盘坐,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极困难的事情。
冷轻芍温柔小心地帮助郭木雷固定身姿,后者没有看冷轻芍一眼,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只是表情严峻,待姿势摆好,调整呼吸之后,他又重新阖上双眼。
冷轻芍对此没有丝毫怨言,她知道郭木雷现在没有一丝多余力气看自己,更没有多余的力气跟自己说话。她只希望他能自己挺过这一关。
不知过了多久,郭木雷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些气色。冷轻芍担心的表情刚刚缓和,马上又变成惊惧。
“噗——”
只见郭木雷狠狠喷出一口黑血,一脸绯红,宛若霞光。可是他的身子瘫软,就像他的目光一样毫无生气。
“怎么了?你还好吧?“冷轻芍问道。
郭木雷摇头,他不想说谎,事实上,他的情况糟透了。
本来,血衣上记载,他所修炼的武功乃是绝世内功,对修养身体、治疗内外伤具有奇效。而且,一直到刚才,他身体的伤势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被治愈。
可是……
他也说不清这到底是这么会是,就像之前修炼血衣神功一样,每到关键时候,一定会功亏一篑。上次导致他失去武功,现在导致他气血溃散。这样的武功,简直比最烈性的毒药还可怕。
他知道,托镖人沈雄教他武功一定不会是想害他,也许沈雄自己都不知道血衣神功真正的功用。
虽然屡受其苦,郭木雷依旧相信血衣神功的奥妙,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要重新练功了,如果……如果我有什么意外……”郭木雷看着冷轻芍,哀伤而决绝地说,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两片柔软堵住。
这是冷轻芍的初吻,只是轻轻一吻,便立即分开。她噙着泪水看着他,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郭木雷想了想,终于什么也没说。
“天地不仁,力为权生。意在难明,法定永情……”郭木雷唱道。
“等等……你在念什么?”冷轻芍激动地问。
“血衣神功啊……”
“这是血衣神功?”
“是啊。”
“可我听到类似的经文,不是这样的。”
“什么?”郭木雷闻言大惊。
……
冷轻芍遂将鬼老向她请教的文章通篇背出。
郭木雷听来如醍醐灌顶,在冷轻芍不察觉的时候已经入定。冷轻芍就在旁边照看了一夜,她感觉郭木雷气息越来越悠长,身体越来越刚猛,面色也越来越红润,激动欣喜之余,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翌日,东方既白,最新的阳光照射在冷轻芍美丽的小脸上,她嘴角微翘,正一脸幸福地趴在郭木雷膝上安睡。郭木雷睁开眼,双眼射出的光芒几乎将洞外空中过路的飞鹰射落,他收敛光芒,低头看着冷轻芍,感觉再没有比现在更美的时光,比她更美的人。
鬼老竟然有真的血衣神功,沈雄的血衣神功居然是假的。
这一切在郭木雷冷轻芍两人看来太过匪夷所思,但在阴差阳错之下,它造就了郭木雷绝世神功,也给了他重新的生命!
神功既成,郭木雷不仅内力雄浑,当世难敌,连同以往丧失的剑法、箭法等武功全部更上一层楼。
对这样的风流人物来说,带着轻芍循藤飞上崖顶,根本是小菜一碟。
“诶!你也跟来了!”郭木雷笑着对那只被他眼神击伤的飞鹰说。
这只飞鹰已然成为郭木雷忠心宠物,小鸟依人般,寸步不离,紧紧相随,以至于让冷轻芍噘嘴,暗骂它碍事。
“我想,青龙帮的人一定在四处找我们,我们还是换个身份,暗中行事吧!”郭木雷此时头脑清明,思路敏捷,考虑的东西,看到的事物好像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其实……我也是青龙帮的人!”冷轻芍犹豫了一下,低头一脸歉意地说道。
“我知道。”
“什么?”郭木雷的回答让冷轻芍震惊。
“从金福客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闻言,冷轻芍更惊。
……
片刻之后,冷轻芍整理郭木雷告诉她的信息,说道:“你是说,托镖人是我父亲?这些年他尚在人间,他委托这趟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找到我?”
对此,冷轻芍实在不敢相信。
郭木雷继续解释说:“三个月前,我在汉中碧湖山庄见到沈伯父时,并不知道他就是你的父亲,以为他只是家父的众多旧友中的一个。当时,他已病危,却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你可能在青龙帮,而且正在追寻血衣,因此委托我
以送血衣到洛阳金燕塔为名,实际上是要暗中找到你,保护你。”
冷轻芍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整个人都怔住了。半响,她才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了,当时,我、师父、谭由等虬龙组几乎全员参加了对碧湖山庄的作战,帮主斗远桥从那之后进入闭关。师父
命我与谭由分兵对付运送血衣的镖局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情。”
“这就对了,想必沈伯父就是在你们对付山庄的时候知道的你的身份。”郭木雷说道。
“可是,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郭木雷指着冷轻芍的耳坠说:”就是这个,我也是根据这个判断你的身份的。”
冷轻芍豁然,沉默片刻,才问:“那我父亲他……”
郭木雷一脸哀伤道:“很遗憾,在镖车出发前,他就已经仙去了。”
冷轻芍闻言,身子一震,看似欲倒。郭木雷及时扶住她的肩膀,给她安慰。
随后,郭木雷与冷轻芍往山下行去,忽闻飞羽破空与野兽哀嚎之声。两人对视,点头会意,乃往探之。
在灌丛之中,得见一只中箭梅花鹿垂死挣扎。郭木雷不忍其苦,一掌轻拍其脑门之上,鹿即毙。
是时,林丛另有异动,两人警觉望去,看见一个毡帽皮衣打扮,长弓腰刀着身的青年人从林丛间冒了出来。
那人见着两人垢体残衣,面生得很,已生三分疑惑。再看他们脚下的那只梅花鹿,更加不忿,便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那只鹿是我的!”
郭木雷向前踏出一步,摊手微笑地说:“大哥别急,在下只是路遇劫匪,迷路至此,并非可以人物,也不会抢夺大哥猎物。”
“是吗?”青年猎人张三疑道。
为了打消张三疑惑,郭木雷继续解释道:“在下郭鸣,这是内人小青,我夫妻二人,月前从荆州出发,往洛阳探亲,觉得这凤凰山风景秀丽,便生游玩之心,岂料途中遭遇强人,不光劫财,还要劫内人之色。我虽然没有什么力气,却不能眼见妻子受辱,所以拼死抵抗,终于逃脱魔掌。不想其后迷路山间,彷徨数日,正以为出不去了,得遇大哥,实乃大幸。不知大哥能否助我夫妻一臂之力?“
张三疑消,曰善,遂引郭冷二人回村,亲为叙述二人遭遇,村中人皆掩面涕零,争以援手。及至家中,夜宴在备,张三切鹿,张嫂滤酒。
秋月初上,美食弥香。郭木雷、冷轻芍二人梳洗换衣相继而出。彼此对望,相笑无言尽温柔。
张三夹起一块炖鹿肉,说道:“郭兄弟所遇山匪是否赭色短衫,手腕刺绣一只玄色蜘蛛?”
郭木雷与冷轻芍对视一眼,犹豫道:“衣服确实是赭色的,至于手腕是否刺绣,我却未曾注意,你留意到了吗?”
冷轻芍早已与郭木雷心意相通,在众人目光下自然摇头称“不知”。
张三放下筷子,愤然道:“看来一定是那帮畜生做的了!”
此时,张嫂正为张三斟酒,张三激动地将面前刚刚倒满的烈酒一饮而尽。
郭木雷不解道:“看来张大哥与他也有仇怨?”
“岂知仇怨,简直是血海深仇!”
“若是无所妨害,小弟愿闻其详。”
“有什么不能妨害不妨害的,那帮兔崽子,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
据张三所言,这群山匪啸聚凤凰山中,官府不问,村中亦无强手能敌,实在是为害一方,如虎如蛇。
郭木雷心道,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还真有这样一群土匪。他本想在此稍作歇息就往小石镇查探情况,现在却有些顾虑。
他下意识地看了冷轻芍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在桌子底下抓住他的手,给他信心。
宴罢,屋外星夜之下。
郭木雷与冷轻芍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郭木雷说:“我心里实在担心荀叔他们,本想今天晚上就动身去看看情况,可是,张大哥对我们这么好,对于他们的困难,我怎么忍心无视呢?”
冷轻芍说:“我知道,其实,我也很担心村里人。他们那么善良、那么热情,绝对不应该受到土匪跟其他任何势力的打击。”
郭木雷:“……”
“你不用顾虑我,也不用顾虑镖局的事情,明日凌晨我便出发,潜入小石镇打探情况。你就专心帮助张大哥他们灭掉黑蜘蛛这伙山贼吧!”
什么是贤内助,什么是小鸟依人,什么是巾帼英雌,什么是江湖女侠?冷轻芍正是!
此时天空正巧有流星闪过,恰似郭木雷因为感动而隐隐湿润的双眼。
翌日天明,早餐时。
张三来叫郭木雷吃饭,却不见冷轻芍,便问:“怎么就你一人,兄弟娘子呢?”
“她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什么?你竟让她一人离去!”张三怒道。
“她不是一个人走的,身旁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护卫呢。”郭木雷转目道,“她本是大家族的小姐,昨夜收到飞鸽传书,为了不打扰大哥大嫂休息,便径自离去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是吗?”张三将信将疑。
“是啊,我怎么会骗大哥你呢,又怎么舍得让内子一个人冒险呢?”
张三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信了郭木雷这套说辞。
早餐之后,郭木雷向张三详细询问了山匪的事情。张三起初以为郭木雷仅仅是因为好奇,直到郭木雷突然起身提议道:
“不如,我们设计端了这窝土匪吧!”
张三大惊,还以为郭木雷是在开玩笑呢。
但见郭木雷神情严肃,他也蹙眉凝重道:“你是认真的?”
“是的。”
“你有把握?”
郭木雷点头。
“有几成把握?”
“七八成吧。”
“你在开玩笑吧?”
郭木雷笑而不语,只是径自走到昨夜与冷轻芍同坐的那块大岩石前面。
张三正疑惑他要做什么,突听“砰——”的一声,巨石崩裂,碎成一地小石。
张三瞠目结舌,怔了半响才说:“你……你这是武功吗?”
郭木雷点头道:“是的。”
“你好强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张三惊喜道,转而又作思索状问道:“你既然有如此强横的武功,为何还会受伤?”
郭木雷怅然惨笑道:“人在江湖,并不是谁的功夫好,就一定所向无敌,须知天下之大,常常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而且,只要一个人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他就有弱点,只要他有弱点,就不能算是绝对的强大,就是会被一些平凡甚至弱小的人、事打败。所以说只要咬准了部位,老鼠都可以吃掉大象呢。”
张三听郭木雷说了一大堆,他也没怎么听懂,但有一点他是确实明白的,那就是“郭木雷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