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镖局》aiki46

11、落星闪

　　十月初三，云上山庄秋高气爽，薄云几片，天气晴朗。
　　今天是个大日子，青龙令下几件重要的事情都在今天进行，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当属闭关修炼三个多月的青龙帮主斗远桥出关。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空气异常闷热。
　　庄内中心一处露天广场上，早已摆好百八十桌酒席。可惜龙肝凤胆，琼浆玉液无人欣赏。
　　“轰隆隆——”
　　陡然间，地陷中央，龙蛇天降！
　　五彩毒蛇如雨水般降落，吐信嘶嘶，血口利齿，令人畏惧。
　　渐渐形成的地坑中间缓缓升起一根七尺宽，四丈高的石柱。
　　石柱中间开了一扇门，石门打开，烟雾弥漫。众人定睛望去，隐隐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白衣飘飘的人影。
　　郭木雷在远处凉亭的一桌酒席前，独自举起酒杯，酒杯停在嘴边，目光注视从石柱走出来的人物——就跟所有在场之人一样。
　　凉亭只有郭木雷一人，他并没有与冷轻芍在一起，后者正在山庄另一个地方，秘密进行另一项重要作业。
　　话说冷轻芍决意与郭木雷一起前往云上山庄救人。因为冷轻芍本就是青龙帮的人，对庄内的事情比较了解，另外，如果两人一起出现，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两人决定先后进入庄里，并且分开行动，等待时机汇合。
　　郭木雷混在宾客中，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青龙帮主斗远桥现身。他怎么也没想到斗远桥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好像是跟自己同辈的人。他儒雅含笑，风度翩翩，与周围毒蛇营造的气氛截然不同，郭木雷却远远看见他的一双眼睛比最毒的毒蛇还要冰冷，若不是自己神功已成，这一眼对望几乎令他丧失心智！
　　这是郭木雷与斗远桥第一次对视，相距数十丈外，彼此都感到对方目光中强大的意志与力量。斗远桥心生疑惑，正要上前瞧个仔细，这个时候，人群却已涌上他身边，也遮挡了他看向远方的视线。
　　“恭喜帮主出关！”
　　“在下辽东啸川虎屠崇明，近来加入贵帮，今日见到帮主尊荣，实在是三生有幸……”一个虬髯大汉率先从人群中挤出，向斗远桥抱拳道，但是他很快被后来的人挤到后面。
　　“小人是钻地鼠宋俊熙，也是不久前加入贵帮的，刨穴穿山，愿为帮主效犬马之劳……”
　　说话的事一个尖嘴猴腮，身长不足五尺的男子。他的话也没有说完，又被后面的人挤开。
　　……
　　这样的情况不断发生，多是新加入青龙帮的人向斗远桥表忠心、献殷勤，挣个脸熟来的。
　　斗远桥很满意白莲女对云上山庄，秋枫对青龙帮的经营。
　　“看来青龙令跟祭龙大典的事取得了超乎预想的效果。”斗远桥心道，暂时放下了对刚才那个陌生而诡异的眼神的关心。
　　“帮主万福金安，神功永显！”
　　白莲女、秋枫带着各自帮众过来迎接，跪地高呼，声势浩大，一时无两。
　　“都起身吧！”斗远桥坐在龙坛高台上，朗声道，“将罪人抬出来。”
　　话音未落，荀老等人被捆绑抬出，宛若朝廷行刑，不同的是，朝廷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惩治犯人。
　　就在刚才的地坑里——现在已经满是毒蛇——，立起十几根木柱，这些木柱以某种星象轨迹围绕中心石柱，而荀老他们就被分别绑在这些柱子上。
　　每根柱子底端系着一个锦囊，锦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毒蛇不敢接近。这些锦囊绑在两条绳子上，一条连接近旁的柱子，一条通向中心石柱，经由中心石柱，通向斗远桥座前。所以，只要斗远桥轻轻拉动面前十几条细线，或可令地坑中一人，乃至其中全部的人失去香气的保护，承受万蛇的噬咬。
　　作为示范，一个龙虎镖局的镖师首当其冲：
　　“啊——啊——啊——”
　　惨叫了足足一刻，他才痛苦死去，当时他全身浮肿，毒疮脓血，相貌几不可辨，死状极其恐怖。
　　“郭少主，你一定来了吧，你都看到了吧？”斗远桥从容笑道，“或者你还没看清，要我在示范一次吗？这次那谁做实验呢。”斗远桥动了动面前一条红绳，随即，荀老头顶的香囊摇摇欲坠……
　　新入青龙帮的，或者其他第一见到祭龙大典真相的江湖中人无不惊恐，对眼前这个相貌堂堂，循循儒雅的年轻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郭木雷在暗处捏紧拳头，目似充血，却不得不继续等待时机，等待轻芍的暗号。
　　可是等了好久，冷轻芍也没有出现，实际上，自从入庄前两人分开以来，郭木雷就没有见过冷轻芍，也没有她的一点儿消失，她的人进入山庄之后就好像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换做常人，可能怀疑她已经叛变。郭木雷却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为她的处境担心。现在，他甚至已经不能关心冷轻芍的事情了，因为，斗远桥真的就要拉走荀老身边的香囊——
　　“咻——”陡然间，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破空声在广场上空响起，在场之人，武力稍弱者顿时耳鸣出血，昏厥倒地，尚能抵抗者无不蹙眉屏气，强自运功护体。
　　一支穿云箭，破空如雷电。电来惊天地，金矢落星闪！
　　这一箭凝结了郭木雷所有的功力——血衣神功、七星剑法、七星箭法的奥妙几乎都融合到这一箭之中。
　　它的威力，恐怕就算是真的陨石坠落也不过如此。
　　这一箭，已经极限逼近了人类利用道具机器，以自身力量为动力的极限能量爆发，不可谓不强！
　　这就是郭木雷的性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么不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早就预想到郭木雷会突然发动，也预想到他可能已经练成血衣神功，斗远桥悠闲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谁都谨慎的心——
　　他一直小心提防着——，即便如此，郭木雷一箭射来，他也来不及闪避，甚至不能够抵抗！
　　“当——”
　　飞箭射来，比时下威力最大的炮弹的威力还要强大十倍不止！
　　广场之上瞬间又出现一个巨坑，而那个地方，片刻之前还是广场最高的平台。
　　烟尘散尽，还能站立的江湖英雄大概是真正的江湖英雄，他们齐齐抬眼，往曾经的高台望去——
　　那依旧是一个站立的人影。
　　“好强！”
　　“两方好强。射箭的人是郭木雷吗？他有这么厉害吗？”
　　“经此一役，郭木雷大概会被封为箭神吧。”
　　“如果他能活着走出山庄的话。”
　　……
　　英雄们正议论纷纷，处在爆炸中心的斗远桥虽然身体站立，却久久不能动弹。
　　另一边，郭木雷一击之下，体力已经消耗过半，很难再发动同样有力的攻击。稍微喘息，他立即提剑飞来——正是“趁你病，要你命”！
　　“灵犀一点”似天外飞仙刺来，翩翩舞影中深藏无限杀机！
　　有了前次白莲女诈败的教训，郭木雷没有一开始就全力刺出，“灵犀一点”如蜻蜓点水，连接刺出。
　　“当——当——当——”
　　这样的声音很奇怪，不是刺透肌肉或者骨骼的声音，倒像是金石相击之身。
　　察觉事情有变，郭木雷立即向后跳去，堪堪避过斗远桥第一次攻击。
　　那是一道白光，是一道极细的剑光。
　　一剑扫去，如秋水波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威力非凡。——剑光擦着郭木雷的脖颈飞过，射向旁边来不及抵抗的啸川虎屠崇明，后者来不及反应，就被切成两段。看那切面的骨肉筋脉，宛如刀切豆腐一样平整光滑。
　　什么是绝世高手？在场的英雄大多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
　　这样的刺激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冲击，有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就像他们用自己的武功吓唬平常人一样——，有的人一脸狂热，眼神里全是崇拜的感情……
　　更多的人选择再退开十几丈，将一个更大的战圈留给斗远桥郭木雷两人。
　　郭木雷与斗远桥静立对望，郭木雷看到斗远桥外衣残破的地方露出些许金色的光彩。
　　“金蚕丝甲！”郭木雷惊道，好歹他也是一方镖局的少主，对这些传说中的宝物大都有所耳闻。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见识倒不小。”斗远桥回答道，“阁下莫非就是龙虎镖局少主郭木雷？”
　　郭木雷居然收起宝剑，微微笑道：“正是在下，前辈就是青龙帮主斗远桥，没错吧？”
　　斗远桥也轻松地笑着点头。
　　两人在围观群众炙热的期待的目光中，居然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平静惬意地聊着天。这一下，给大家整蒙了。
　　“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怎么看不懂啊？”一个红衣年轻男子说。
　　“我也看不懂啊。”另一个蓝衣年轻男子说。
　　“哼，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愚笨啊……”他俩身边有个穿着紫袍的耄耋老人好似自语道。
　　“哼，难道你懂？”那个红衣小伙子怼道。
　　“啧啧啧，向人请教问题，至少得有最基本的礼貌吧，而且还是对比自己年长的人……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那个红衣年轻人转了转眼珠，忽然变脸陪笑道：“还请阁下赐教！”
　　那位老人旁边正好有桌酒席，正听红衣年轻人说着，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哎呀，口有点渴啊。”
　　红衣男子会意，恭敬为他斟酒。
　　“哎呀，那盘儿炒牛肝怎么够不着啊？”
　　红衣男子忍着忿怒，笑着为他端菜。
　　……
　　“他二人体力耗损过大，都在借机休息，酝酿下一次的猛攻呢。”老人见红衣少年服侍周到，终于开口。
　　“哦？”两个少年似懂非懂。
　　老人继续说：“另外，他们也在不断寻找对方的破绽和自己发动的机会……别看现在风平浪静，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是天雷地火的对决，你们最好不要眨眼，否则可能在眨眼之间就错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战斗场面！”
　　少年们一副受教的样子，老人的眼光深处却隐隐浮现一丝担忧。
　　却说郭木雷与斗远桥在场上谈笑风生，让诸位场外英雄看之不懂。
　　斗远桥说：“以你我之武功、才智、势力，若是联手，天下岂非囊中之物？”
　　郭木雷冷笑道：“斗帮主未免太小看了天下人，也太高看了在下。”
　　斗远桥也冷然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
　　“在下怎么敢？”
　　“那就把血衣交出来吧！”
　　“血衣本就不是阁下的东西，晚辈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觊觎得好。”
　　郭木雷说这话时，若有深意地瞪了斗远桥一眼。后者只当是对方虚张声势，未予理睬。
　　“哎——可惜，真是可惜……”斗远桥叹道，郭木雷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一代天骄，竟要英年早逝……”
　　听斗远桥说这句话，郭木雷才知道他是在惋惜自己的命运。郭木雷没有觉得他是不自量力或者虚张声势，因为此刻斗远桥尚未有所动作的身体周围已经产生了惊人的内力旋风。
　　“这真的是内力旋风吗？”郭木雷心道，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浓厚，如此强烈，宛如实质的内力旋风，因此不免怀疑，也不免谨慎、恐惧。
　　郭木雷暗中蓄力，准备应对斗远桥危险至极的招式。
　　斗远桥周身的气势渐渐达到极点，内力旋风在他腹部汇聚，隐隐现出白光，只见他丢弃细剑，上下虚合双掌，食指微曲，中间形成一个小洞。那些过剩的内力旋风加速在此小洞聚集，隐隐竟似有白光，渐渐光芒胜太阳！
　　斗远桥腹前空间小洞的能量越来越高，眼看就要发射出前所未有的能量炮——
　　郭木雷心知斗远桥这招过于可怕，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他却不能退让，也不能闪躲，于是举剑如箭，身似弯弓，将要变形地发射“落星闪”与之对抗。
　　“帮主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