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某一年的情人节》金沙穆晨

1、第 1 章

　　夜晚的神田川总不能平静如镜，游船接连划破水面，只留得漾开的波纹上一片模糊的街灯倒影。身着和服的少女们搀着手从摇晃的甲板登上岸，嗔笑着埋怨她们的男伴不早点来码头接人。街面上熙熙攘攘，特殊的日子里，白发夫妻也踏着成对的木屐缓缓踱过浅草桥，在街店鲜丽的广告旗下约会。
　　月彦先生跟在青年眷侣们身后上了岸，他显然更习惯坐船时厢内的昏暗，但愈来愈明亮的夜晚也并不令他讨厌。和阳光不同，只需要眯起眼睛一秒，或者两秒，排式路灯落在眼底肩头的光就会柔和起来。他抬头看了看街头门店的招牌，很快锁定了目的地，于是压低帽沿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月彦先生推开一家西餐店的门，门檐上系着的铃响了三下，立刻有踢着小皮鞋的服务生迎过来。
　　“不需要你们引路，已经有人在等我了。”绅士摘下白色的毡帽，卷发得体地梳理在脑后，他微笑着把帽子和大衣递给服务生，转眼又收住了表情，步履平稳地上了二楼，径直走向靠窗的一处卡座。
　　从座椅上站起来迎他的是另一位青年男子，名叫古馆路仁。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衬衫外只穿了一件背心，是不同于传统的加利福尼亚新剪裁。路仁热情地想要和月彦拥抱，但月彦拒绝了他，他只好拍拍来人的肩坐下来。月彦在他对面入座，又把座位稍微往走廊移了移。
　　“你得是多讨厌我，才得与我斜着坐。你这样扭着脖子看着我，肌肉不酸吗？点份吃的舒舒气儿吧？”路仁撑着头抱怨着，对着月彦眨了眨眼睛。他靠在玻璃窗边，身后就是对面电影院打出的巨幅海报，泰德芭拉娇俏的嘴唇仿佛就贴在他头上，显得尤为滑稽。
　　月彦先生不接他的话茬，他的老同学天才无比，说话却不很注意，总有意无意流出点贱兮兮的味道，让他想起某个不省心的东西。他把盛着餐巾的瓷盘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表示自己不吃东西，“我时间紧，拜托你的事儿赶快说。”
　　路仁也不恼，笑嘻嘻地从靠在一边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羊皮纸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是我整理的材料，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写纸上，你安心听我说嘛...”
　　路仁是从美国赶来的，当年他学医被公费送出了国，主要研究神经学。威尔逊连任后，他的导师很快就被选进了个不能告诉外国人的工程，刚好路仁关于皮肤刺激的毕业课题也快做完，他便在大洋彼岸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收了个尾就回来了。
　　“你看看你，还是以前那样，”
　　月彦和路仁是同一所语言学校的同学。抓紧准备出国的学生没法辟出专门的一段时间抓语言，只好白天在大学听课，晚上跑到语言学校来学英语。

作者有话说

　　残片残片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