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容情》空山春静夜

59、第 59 章

　　吴天的头就像随时要爆裂一样，他整个身躯不由自主的一下瘫软在办公桌上，只是以他的性格却没有吱出一声。

　　“卡也不见了？”吴天欲哭无泪，“都怪我，私账用他的名字开户。”

　　“别想这么多了，天哥，我们去医院吧！”欧阳苏雅早已泪流满面，见吴天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轻轻抚着他的肩膀，“别气坏了身子，说不定子强只是有事去办，到时候还会回来的。”

　　几句安慰的话，吴天又岂能看不出来？

　　“此事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快去把厂长叫进来。”片刻，吴天双手捧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欧阳苏雅看着眼前这个内心倍受折磨而外表却永远都是那么刚毅的男人，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内疚与难过再次涌上心头，他忙点点头说知道，然后走出办公室。

　　当厂长敲门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吴天端坐在那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嘴角还是如往常一样露出淡淡的笑：

　　“陈厂长，手里这几批货很赶，客户临时跟我商量要提前出货，你对工友们做做思想工作取消放假，最近得多加加班，工资延期再发，有困难吗？”

　　陈厂长知道老板的性格，他只要做出了决定，说话虽然总是彬彬有礼却很少带有商量的余地，何况这是命令不是商量，陈厂长点点头说会努力去执行。

　　“苏雅，快，送我去医院。”陈厂长刚走出办公室，吴天马上把头低倚在桌子上轻轻的叫道。

　　车也被李子强开走了，只得打的士去医院。欧阳苏雅想起来就悲伤不已，为自己失职而悔恨的同时，心里在千次万次的咀咒着强仔不够义气，却又千次万次的在盼望着他能回心转意，虽然这种期盼渺茫到只有万分之一。

　　车上，吴天的电话响起。江门棉纺厂郑总，吴天看到这样的来电更是无可奈何，他放下电话又拿起拿起又放下，但还是不得不接，这，是他的习惯！有钱用钱打发，没钱用话打发，这么多年以来只要为公事从不懈怠。

　　“郑总！什么照顾？”

　　“吴总说笑了，是请你照顾照顾我才对啊。最近很忙吧？”

　　“嗯，挺忙的，我现在正在外面办点事。”

　　“忙多好啊，今年吴总可算是挣大发了。对了，很久都没见到你了，也不过来转转？”

　　“忙啊，有时间一定过去拜访。对了，你是问款子的事情吧？”

　　“对呀对呀，上次答应我月底的，已经帮我安排了吧！”

　　“郑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外面收款，请再宽限一段时间，等我手里这批货出掉，一定第一个给你安排，没问题吧？”

　　“不是兄弟不帮忙，我们月底的开支也大啊，现在生意难做。你看看智诚黎总，凯星单总，你们都认识的，不信你问问我给你的支持是最大的。”

　　“郑总，我都知道，对你给予的帮助我很感谢！生意还在做，你也知道今年我们又扩大了规模，现在旺季资金投入大回笼还没到时间，你再宽限一些时间。我现在真有事在忙，下次过来请你吃饭啊。”

　　挂断电话，吴天看着车窗外发呆。

　　剧烈的头痛已经很让吴天难受，可这接连不断的电话却让他不得不强颜欢笑，原本这些事情只要和财务交接就行，可没钱安排，这电话自然只会越来越多，欧阳苏雅实在看不下去了，可这突然的变故却也让她爱莫能助。

　　“天哥，这可怎么办？如果正昊的款到不了，国内单的应收款就算全部到位也不够开支，工人工资，肧纱，染厂，钮扣拉链等一系列辅料，特别是前整帮我们加工的那些合作商的款子都会接踵而来……”欧阳苏雅的内心也慌乱如麻。

　　“碧然呢？追款了没有？”

　　“上个星期财务对单他说月底安排一部分，我们接他公司的单一直在递减，上个月那批货出完就没接他的单了，我感觉款子恐怕是更难到位。”

　　“碧然一直拖款，他可是欠了两百多万啊！不终止合作只会越陷越深。”吴天越想越乱，“不行，我还是打电话给李总，问问什么情况。”

　　吴天拿起手机，对方显示已关机。

　　“看来，我得去趟香港。”吴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路上欧阳苏雅的电话也响个不停，果不其然都是月底要钱的。吴天头更是痛得厉害，但到医院还有一段路程。

　　“天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到了医院再说，好吗？”

　　看着欧阳苏雅殷切关怀的样子，吴天顿时想起了上官梅子，不知她过得是否安好？上次她生我的气应该消了吧？突然想起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怎么和她联系，心也不由纠结的疼痛起来，多想听听她的声音，可目前这种状态，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只怕徒增她的担心。

　　欧阳苏雅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恨不得为自己的不小心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

　　“不知道子强现在怎么样了？”吴天双目呆滞的看着窗外。

　　“天哥，都怪我，取款以后我没跟着李子强，都是我不好！”欧阳苏雅深深的自责，她泪流满面，一种悔恨从心底由然而生。

　　“不怪你，从前不都是如此吗？一直以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我这个当哥的没做好，否则他怎会如此堕落下去我却一直没有发现。”吴天安慰苏雅，“这一切都是强仔精心策划，谁也阻止不了。放心吧，这些年最坚难的日子都过了，等捱过这段时间，我想，未来又还能有什么事情难得倒我们？”

　　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如此胸襟反而来宽慰自己，从他的言词之中是乎还在为李子强的堕败而自责，这一刻，更令欧阳苏雅悲伤不已。

　　“司机，麻烦你慢一点，就在前面那个门诊停下。”吴天说道。

　　“我们去人民医院吧，你看……”欧阳苏雅有点着急了。

　　“改天吧，现在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吴天边说边松下安全带。

　　是啊，这个时候，公司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做决策。欧阳苏雅无论如何也劝不动吴天去大点的医院，他说过完这段非常时刻，等挨过去我一定到市人民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欧阳苏雅也知道他目前的处境和心情，知道再劝也于事无补。

　　车刚停下，欧阳苏雅急忙开门搀扶着吴天走进门诊。

　　“医生，他头痛麻烦你帮他看看。”欧阳苏雅急切的向医生救助。

　　“头痛最好是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医生劝道。

　　“没事，刚有点激动。”吴天故作镇定。

　　“黑眼圈这么严重，一看就没休息好，是不是经常熬夜？”医生问。

　　欧阳苏雅扶吴天坐下，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上分明刻着几分憔悴，那颓丧的精神却强作轻松的样子着实让她心痛不已，刹时她眼眶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喃喃语道：“老是不注意身体，以前打工的时候那么阳光那么的快乐，现在开工厂，反而一天到晚就是那么操劳，没有身体挣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小伙子，你女朋友讲得有道理，再忙也不能忽视了健康啊！”医生边调药边说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吴天看着一脸伤心的好友欧阳苏雅，听医生一说只见她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眼里咽着泪，脸上含着羞，这时的女人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可描绘，只见欧阳苏雅柔情万种之下尽是楚楚动人。吴天对着医生本想解释什么，刚张开的嘴巴又生生的被咽了下去。

　　“谢谢你这么多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答应你，等度过了这个难关，我一定好好锻炼身体。对了苏雅，你不是说一直想去云南大理吗？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吴天微微一笑，“不要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此时此刻我们若不坚强，那谁替我们勇敢？”

　　欧阳苏雅拼命的点头，她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眼眶里正在打转的泪水。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讨厌。”欧阳苏雅破涕为笑，“对了，我卡里这几年你给的工资和奖金也有四十多万吧，先应急一下。”
　　“不行，这次工厂出现的状况比你想像的要困难，我不可以用你的钱。”吴天马上回道。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欧阳苏雅接着说道，“这是借给你又不是送给你的，如果你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到时候你付点利息或者公司挣钱了多分点红给我不就行了。”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行。”吴天坚持。

　　欧阳苏雅打断吴天的话看向医生：“医生，要怎么治疗？”

　　“现在的年青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头痛了，挂支消炎水，没休息好，挂瓶葡萄糖。先这样应应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得去大医院好好作个检查。”医生摇摇头，一副无法理解现在年青人生活节奏的样子。

　　吴天也感觉好多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丝丝笑容，在这危难的时刻，总还算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一直在支持和关心着自己。

　　“这张私人卡里还有几十万，密码是梅子的生日，公司账户应该有两百来万，你先回公司，哪些必须要给的你先按比例安排一部分，工厂正在生产的那批大货物料还需要拉链，扣子供应商也付一部分，特别是那些旺季帮我们加工的前整小工厂，他们也不容易，你好好预估一下怎样分配才最合理，这些你都懂的。”吴天就是这么操心的一个人。

　　“嗯，你好好休息一下，那我就先回公司了，到时我列一个清单发短信给你。”虽有一万个不放心，欧阳苏雅还是起身。工作方面，平常吴天出差，她基本就代替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总助的职责也确是如此。
　　“不用，只有一点，东进那儿一毛钱都不要付，其他的你安排就好。”吴天露出欣慰的表情，“路上注意安全！”
　　“走了，回头我来接你。”欧阳苏雅眼睛柔和如梦。
　　转身的那一刻，欧阳苏雅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莫名其妙的为这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痛楚而痛楚！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好受。想着眼前这个令人敬仰的男人从前总是那么的伟岸，而在这一刻，在病痛的面前却也脆弱得像个孩子。人啊，无论你是身处高峰，还是站在低谷，彼此相视，其实皆是那么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