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饼桃桃

9、暗夜（9）

　　苏幕转头去看画板，还是上次上课的时候看到的那幅男子披着毛巾的画，但是这次再仔细瞧眉眼和发型确实是卓文，只不过这疏离的神情和苏幕前两回看到的不一样。

　　“你难道认识他？”苏幕问。

　　“不认识，但是我们见过。有一次我溺水，是他救我出来的。“

　　“溺水？“苏幕看着她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惊讶地问。

　　“我装的，跟我爸吵架所以我故意气他，他刚好路过看见了，就跳下湖里把我拖了上去。“Ada指着画中的男子，“他当时刚好带了这个银色公司牌章，我扫一眼记下来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要进GS？！”

　　“对，我喜欢他。“Ada无视苏幕的感叹号。

　　“你喜欢一个人倒挺快。”苏幕想这是有权有钱阶级的特权，就这么一面之缘后花费天大的心思跟心仪之人进同一家公司来创造接触机会。Ada还小，能够有喜欢的人又有能够喜欢上谁的自由，为什么不去争取呢？这样一想，苏幕简直都有点崇拜她为爱情奋斗的精神和勇气，至少她自己现在是不可能的。

　　“快吗？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现在才知道，大人嘴里的那些喜欢的类型之类的都是狗屁，在碰到那个人之前再好的都不算。”Ada嘴角不屑地往上撇。

　　一个小时后今天的训练结束，苏幕将自己带过来的几本口语练习书和时事评论书清空给Ada之后，手提包轻了不少，院子里的百合花盛开地依然热烈，白色的大片花瓣一片一片拼在一起借助风力好似能将清淡的花香传遍整个社区。今天依然没能见到那个巧克力色头发的人，也许他只是临时来这里做客的朋友，以后兴许没机会再见面，毕竟老天爷没有那么慷慨，给每个人机会在她喜欢的人胸前挂牌章。

　　离艺术展开展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她忙的每天晚上一上床就觉得四肢要散架，这是进公司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活动，领导重视，苏幕想要尽量做到最好，另外如果客户开心了，她不一定还能从卓文或者他的那两个朋友那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周四晚上9点，苏幕回到家，放好洗澡水之后打开电视机看新闻，刚好出现艺术科技展的广告，果然赞助商资源广，活动宣传起来就容易地多，苏幕想，也省了我不少找广告公司的工作，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到你。“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是，

　　卓文的声音！

　　“客气了，有什么我可以提供帮助的吗？”她温和的声音，不失礼仪颇为官方的回答。

　　那边静默了几秒钟，“在艺术展开展之前，有几个问题我需要跟你确认一下，这个艺术展我们每年都办，但是因为这次还要顺带宣传伏城和文冰公司的产品，所以上级更加重视。”

　　“好的，没问题，是哪些方面？”

　　“这样吧，明天晚上你有空出来吃个便饭吗？”

　　苏幕犹豫了三秒，手机那头传来声音“不行的话午饭...”，苏幕突然打断“可以的。我这周的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可以早下班，6点半您方便吗？”

　　“那好，6点半我过来接你。“嘟嘟声电话挂断。

　　苏幕握着手机盯着电视屏幕变动的斑斓影像，播音员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为什么突然要确认活动的事情，终归是对她第一次办活动不放心想要亲自交代些什么，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那他应该会带另外两个人一起过来。如果不是，可能就他一个人单独见面。刚刚脑子没转过来，应该在电话里问的。转念一想，不问也好，问了倒显得她小家子气又多心。不管怎样，跟他见面对于她来说总归是个机会，是机会就不能错过。

　　第二天苏幕处理完当天所有的事情后准时6点下班，走到大厅的休息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好像都是忙碌的幸福。放空了十分钟之后，她掏出手机搜索这附近有什么适合吃便饭的地方，虽然是他约的见面，但是帮客户省去找地方的麻烦也算是职责之一。

　　六点半到了，苏幕环视了一圈，除了早下班的三两人群之外，没有卓文的踪影。

　　“这个人，不会昨天打了电话，今天就忘记了吧。”苏幕站起身，“应该不会，可能又有什么会议拖住不能赶到？那也应该要打个电话，至少发个短信过来。也不知道平时他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他这样的。”她在大楼的透明玻璃窗前左右走动打发时间，左手支着右手臂窝处然后再交换，黑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轻微的“登登”声。

　　过了10分钟之后，卓文从大楼侧面的小门里匆匆走进来，他这次没有拿随身的公文包，初夏天气愈发热起来，但是他依然是长袖的白衬衫西服裤，领带没系，衬衫领口稍微敞开，长袖往上随意卷两圈比上两次见到的样子更显得干练。

　　“没有让你等久了吧。“他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没有的事，我也才刚下来不久，你工作很忙吧。“苏幕微笑着摇头，她觉得好像自己把握不住应该走在离他多远的距离最为合适，有时候一小步走快了，好像要挨近他怀里，要是一小步走慢了，又显得自己刻意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一个人来，看样子是只约的她一个人了。

　　“还好，我开车过来的，这边停车场我不太熟，所以就稍微绕了一圈迟到了。”他伸手按电梯门旁边的按钮，苏幕无意间瞥见他的长而结实的手指，指甲剪的稍嫌短，指尖处粉色的肉稍稍露出来一点。

　　两个人往停车场走，苏幕第一次进这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白炽灯在这24小时都是暗黑的天地里无力地放射出惨淡光线，虽然是下班时间，停车场里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苏幕往前赶了两步，紧跟在卓文后面。

　　“苏小姐来纽州几年了？”走在前面的卓文突然问。

　　“四年多，读大学的时候过来的。“

　　“喜欢这里吗？“

　　“还好，跟国内很不一样，很新鲜。“

　　“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吃的之类的也还习惯？“

　　“我不怎么挑食，另外我自己常在家里烧菜。“

　　“哦，是吗？什么时候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卓文拿出车钥匙开锁，滴滴两声，苏幕走到车的另一边，一瞬间有点犹豫是坐在副驾驶上好，还是坐后面。

　　“怎么，你不是想要把我当司机使唤吧？“卓文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苏幕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做的东西恐怕只有我自己能吃，卖相不好见不了观众。”苏幕自嘲了一番来打破刚才略显尴尬的气氛。

　　车终于驶出地下停车场，光明开阔的视线没来由地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查了几个地方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苏幕拿出包里的手机，正打算分享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边我之前常来，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那家的烧鹅做的很正宗。“

　　“那好啊，谢谢你。”苏幕停下划手机屏幕的动作，由衷地给卓文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烧鹅？！好久不吃了，上次吃还是和爸爸去香港的时候。一想到那肥瘦相当，烤的外焦里嫩的烧鹅，苏幕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溢出来。

　　卓文偏头看见她由衷的热烈反应不觉心里漏了一拍，然后打鼓一样地咚咚响，他忍不住又撇头又看了一眼苏幕，说不上是怕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是单纯地想要再看一眼。

　　车停在一家豪华酒店前面，两人下车。卓文让苏幕进酒店大厅里等着，他去找停车位。苏幕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环顾四周看到左边楼梯处有酒店楼层指南，坐的远看不清楚，她站起身走近看是否能找到那家以烧鹅为特色的餐厅。

　　“苏小姐。”身后传来彬彬有礼的招呼声。

　　这声音，在哪里听过，苏幕猛的一回头，竟然是Ada家里见过的那个巧克力色头发的男子。

　　他今天一身休闲打扮，深蓝色学院Polo衫和米色长裤，“好巧在这里碰见。”

　　苏幕眼里发出中超大金额彩票的时候才会有的光彩，“你好，是啊，好巧。”因为太高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今天答应出来吃饭真的做对了。

　　等等，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上次你去我姨夫家面试，Ada没有特别为难你吧？“他栗仁色的眼珠好像被细致打磨过的珍珠一样散发出温柔的光，微微上翘的唇角勾勒出漫画里才会有的雨后晴天般的笑容。

　　“没有”，苏幕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现在的痴汉脸，集中所有心思在选词造句上。“Ada很有个性，我现在每周教她一次”末了又加了一句，“去她家里。”

　　“那我要恭喜你了，应该是你比较合她眼缘，之前面试的那几个我刚好在她家看见，好些都是笑脸来，苦脸回去。”

　　“哈哈。她哪有那么可怕。“顿了顿，苏幕问，“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忘记自我介绍，Sorry。我是Ada的表哥宋瑾瑜，你是苏幕，我没有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