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饼桃桃

4、暗夜（4）

　　苏幕被这个新发现吓了一大跳，低下头下意识地就往人群外钻。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喂。”

　　“喂，请等一下。”

　　“糟糕，这个变态也看到自己了。”苏幕心想。

　　苏幕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接着还没走出几步她的背包被人往后猛的一扯。

　　“你干什么你？”苏幕被迫回头，愤怒地拽着背包带子，尽可能地跟“变态”拉开距离。

　　“抱歉，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件事。”嘴上虽然说“抱歉”，可是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爷们儿表情。

　　“你不跑听我把话说完的话我就立马松开。“男子拉了拉手里拽着的包，右边嘴角往上挑，越发显得他嘴唇弧度俏皮霸道，右耳的一只蓝色耳钉被黄昏的阳光照的亮晶晶的。

　　苏幕无奈得点点头。男子松开手。

　　苏幕边调整着被拽歪的背包带，边抬头盯着来人的眼睛，警惕地问：“你要确定什么？”

　　“你小时候家在翠城？“

　　苏幕一惊，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你是？“

　　“小猪。你不记得啦？“

　　苏幕有点不敢相信。十四年过去了，她竟然在这异国土地上再次碰到自己顶要好的童年伙伴小猪。她瞪大了双眼仔细琢磨面前男子的脸，除了那两道浓眉跟自己模糊记忆当中的印象相同之外，那高挺的鼻梁和黑钻石一样闪闪的眼睛，最主要的是轮廓鲜明的下巴根本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个胖乎乎的鼻涕虫。

　　“你，你长这么高了？”苏幕意识到自己紧盯着别人看的失态，赶紧收回审视的目光像久别重逢的朋友那样问候。

　　“嗨，你以为你还能一直比我高啊？木头。“男子拍了拍苏幕的肩膀笑着说。木头是小时候玩伴们取的外号。小时候的苏幕因为个子高瘦，行动木讷而被冠以“木头”这个绰号。

　　苏幕笑了，好久没听到这个绰号，童年的事情再次想起来还是那么亲切。“你真厉害，怎么认出我来的？我可是完全认不出你了。“

　　“因为我常常想着你呀。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肯定一天都没想过我。“

　　苏幕被这句话给逗笑出了声。“是吗？我确实没想到长大之后你会成为这么一个大帅哥。”

　　小猪伸手轻轻用肩膀碰了碰苏幕的肩膀，调侃道，“你这话可是真心赞美我的吧。我也没想到，小时候的电线杆长大之后出落的这么水灵。不过你的娃娃脸可一点都没变。“顿了顿又说，“你现在是下班还是放学回家啊？一起去吃个饭呗。”

　　苏幕刚好今天没有跟朋友约，就答应了。

　　“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把车开出来。”小猪一脸灿烂，转身去往停车场的方向。过一会儿，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LC停在苏幕身边。

　　车窗往下滑，小猪坐在驾驶座上冲苏幕挥手招呼。

　　苏幕坐进副驾驶的座位上，开始四处打量汽车内部的摆设，所有的设备都是崭新的，还没有任何装饰品，只有一个小小的紫色清新剂盒子摆在最前端。

　　“怎么样？这车不错吧。前天生日老爷子送我的。”小猪咧开嘴笑，露出来一口整齐的白牙。

　　苏幕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小猪听见苏幕爽朗的笑声有点不解地问。

　　“我说你的性格可是一点都没变。“苏幕歪着头看他。

　　“什么性格？“

　　“爱跟人炫耀自家宝贝的性格。“

　　“啊？哈哈。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跟谁都爱这么炫耀的，今天我是看到你高兴的。“

　　苏幕也笑，“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然后重新坐直身子看着前方，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车在宽阔大道上行驶着，周五的晚上，车辆较平时更多，大道也更显拥挤。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突然小猪打破沉默。

　　对哦，苏幕这才又再次回忆起前几天两人的第一次碰面。她还误把他认作是流氓甩了人家一耳光。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刚刚参加完一个活动，脑子一累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就...”苏幕满脸歉意地望着小猪，刚好现在正对着的就是他那天被打的右脸。

　　“哈哈，没事。我堂堂七尺高的大男人，挨你这个小女子一两个巴掌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大人有大量。“苏幕笑。

　　“你当天穿的那件衣服上别了个小配饰，你还记得吗？“小猪问，边打着方向盘熟练地往左拐弯。

　　苏幕这才想起来当天自己确实在西装外套下面穿的打底的白衬衣上别了小饰品，那还是小时候住在院子里的王婆婆亲手做了送给她的，是个小而精致的红衣白脸小胖人偶，有点像日本神社里的御守。王婆婆心灵手巧又温柔，院子里的小朋友都喜欢去她家玩。自从老伴去世之后，膝下无儿无女的王婆婆就更加喜欢小孩子了，常常自己掏钱买材料坐在家里做小玩具等着到时候分给院子里的孩子。苏幕和当时也是王婆婆家的常客之一，搬离翠城之前，王婆婆特意做了个两个指头大小的人偶送给她做纪念，苏幕收到了之后喜欢的不得了，常常戴在身边。后来母亲看到她这么喜欢，就在玩偶身后扎了个银色别针做成胸针的样子，苏幕出门有时候就戴着它，就像护身符一样。

　　“王婆婆也曾做过一个相同样式的小人偶给我，但是我手笨，不小心给弄丢了。”小猪转过头看了苏幕一眼，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

　　苏幕又回忆起王婆婆小时候最喜欢院子里三个小孩，一个是贪吃的小猪，常常抱着一大堆零食后面跟着一堆小朋友去找王婆婆；再来是娃娃脸大眼睛，反应总是慢半拍的苏幕；还有就是猴子般机灵的筱青，只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就又有了鬼点子的青青。小猪家是最先搬走的，再然后是苏幕家，再是青青。

　　“你的记忆力真强啊，看一眼就知道了。当时我看你盯着我胸部看，还以为你耍流氓呢。“苏幕捂着胸口笑。

　　“切，”小猪又看了苏幕一眼，满嘴满眼的不屑，“就我这种资质的，我需要耍流氓吗？”

　　“是是是，我想就你这家庭资本再加上堂堂仪表，肯定都是姑娘家上赶着求你耍流氓呢。“苏幕顺着他的话说。

　　“诶，我说，这么十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的，好歹看在我比你大三岁的份上，别这么调侃我行不行。“小猪摇头叹气的样子又惹得苏幕一阵笑。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车停在一栋装修别致的小楼前。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街边的路灯映照着两旁的花草树木，赋予其不同于白天盎然生机的的柔和温暖的橘黄色。

　　“我们到了。“小猪边解开安全带边说。

　　苏幕收回望着窗外公园的目光，解开安全带拿着背包下车。

　　这附近的楼房并不多，绿色景观占了绝大多数的面积。仅有的几栋小楼都装修的别致可爱，楼层并不高，外墙或被涂成洋气的米白色，纯蓝色，或者暖黄色，里面零星透出来的灯光赋予每一栋楼别具一格的神秘感，好像在邀请欣赏的人去一探究竟。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小猪停好车，拍了下苏幕的肩膀。

　　苏幕回过神，将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捋到脑后，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我以前不知道在这座闹市里还有这么宁静的所在。“

　　“是了，这地方我也是找了一阵子才找到的。喏，我家房子就是那栋。”小猪伸手指着右边大约300米距离的一栋三层的天蓝色洋房。

　　苏幕闻言回头诧异地看他，“我们不是去餐厅吃饭的吗？怎么带我来你家了。”

　　小猪看着苏幕受惊的表情，哈哈大笑，“怎么？你担心我要请你进我房间去喝茶谈心啊？我今天没这个打算啊，你可别自作多情。“

　　苏幕冷哼一声，正要回嘴，小猪右手一绕揽着苏幕肩膀半推半拉地带她往左边的一栋白色小洋楼里走。

　　“是这里啦，大小姐。”小猪朝门口怒嘴，“这家店会做很不错的中国南方菜，你今天有口福了。谁知道你这个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果然是家两层楼的餐厅，黑底金字的招牌上草体写着“南国酒楼“四个大字。苏幕作出歉意满满的样子给小猪一个微笑，甩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然后侧过身子特意拉长语调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猪低下头假装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然后大跨步走了进去。苏幕跟在后面。

　　“王先生，你来啦。”站在柜台里摆放酒瓶的老板娘听见进客的声音，回头一看忙打了句招呼，明显的四川口音。

　　“诶，老板，今天我带了个朋友一起，麻烦先来瓶果酒吧。“小猪也喝和气地笑着打招呼，径直走到中间靠窗的位置，回过头问苏幕，“就这儿？”苏幕点点头，两人落座。

　　周五晚上本该是饭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但是这家店倒还好，一共十几张桌子也就五六桌客人。

　　“尝尝吧，最新运过来的梅子酒，这个季节可没有再比这个还爽口的了。”老板娘边轻轻放下酒杯，边眼神扫过苏幕的脸，苏幕客气地点头一笑。

　　“哟，王先生这次带过来的女生朋友真是好漂亮，跟港台那个林青夏不说十分像，也有九分像啦。“ “这次”两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讲出来。苏幕闻言低头不好意思地笑。

　　小猪正拿起杯子的手又放了回去，鼓着嘴一副要辩解的样子，“老板娘，我倒是经常带朋友过来啊，多数都是男生啊，我哥儿们之类的，话不能乱说。“顿了顿，又说：“是林青霞啦，不是夏，多年不回去，中国名字都快咬不准啦。”

　　老板娘举着端酒的酒红色托盘在胸前陪不是，“是是，你看我这记性。我的话不能全听的，听一半是最好的了。”然后又和善地瞧着苏幕，“你们看菜单，看好了就告诉我。有些菜单上没有的菜，我也会做的，想吃的话告诉我一声，啊？”接着就麻利地扭着身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