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意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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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几乎是最快的速度朝着刚刚江澄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指给他的方向冲去，他很少会这么惊慌失措，唯独两次，皆与怀里的人有关。
一次是在他大婚前夕，他满心欢喜却被迫得知一个惊天消息；一次是此时此刻，他怀抱着他的心上人，心上人却奄奄一息。
而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光瑶飞速冲进一间客房，将阿愫平缓地放在床上之后，他先探了探她的额头，本就不算很好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凝重了。
虽然没有发烧，可是温度也太凉了……难道是在野外被风吹的吗？
金光瑶取过被子帮她盖上，又探了探温度，这时一阵敲门声适时响起：“敛芳尊，您要找的大夫来了。”
他大喜过望，连忙打开门让大夫进来：“大夫，这里有请。”
那名急急忙忙被请到莲花坞的大夫是莲花坞周边一带有名的圣手，以前云梦江氏若是有什么自己无法治疗的伤势也都是请他前来医治，因此金光瑶要找大夫，神情还十分焦急，江澄派的人不敢怠慢，连请带拖地硬是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人送到这儿了。
“是她？”那大夫上了年纪，面容和蔼，就是眼神不太好使，愣了一下才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姑娘。
“是。”金光瑶有点着急，连忙把人扶到床前，“她的身子很凉，而且昨晚这里发生了一些事，动静比较大，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不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麻烦您看看她。”
大概是被他描述的情况吓住了，大夫从问诊箱里拿东西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不少，他把一块帕子盖在阿愫露出来的右手腕上，然后进行诊脉的同时，又看着他道：“小伙子，挺着急的啊。”
金光瑶全心全意都在昏迷的阿愫身上，对老大夫的问题自然没那么关注：“嗯……嗯。大夫，她怎么样？”
老大夫不愧经验丰富，不需多少功夫便诊好了脉，他放松了语气：“放心吧，她的脉象十分平稳，也没有受到内伤，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他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她的体温确实过低了，根据你刚刚所说，她在野外挨了一夜的冻，晚上的气温又比较低，最近还有大风，看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会发烧。我帮你开几副药，你只要按时喂她喝下去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金光瑶总算可以不再那么担心了：“那她现在只是昏过去了，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大碍是吗？”
“嗯……”老大夫提笔就写，听到金光瑶这么一问，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你方才是说，昨夜这里动静比较大，是像这样的一样吗？”他一边问，一边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金光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讲得不那么直白：“是，差不太多。”
“这样啊……”老大夫沉思了一下，又扭头再看了看阿愫，足足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不知几遍，这才提笔又续：“这位小姑娘身娇体软的，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也有可能有哪块淤青红肿了，又或者有哪块骨折了，老朽我不方便直接观察，你就帮我看看吧，看完了把情况告诉我，我再看看要不要添什么药。”
老大夫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老先生！我们宗主请你过去一趟！”
“好嘞！”老大夫应了一声，丝毫没有给金光瑶反应的时间，放下笔就出门去了。
直到门被关起，“嘎吱”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金光瑶才从怔愣中回过神。 待他想起方才那位老先生说的话时，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尴尬与无措。
那话的意思……不就是需要把阿愫的衣服脱了，然后再仔细观察吗……所以老先生才会让他……
金光瑶脑中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幅画面，虽然横跨时光，可画面依旧鲜活生动如初。
“……”床上似乎有什么动静打断了他的遐想，金光瑶连忙回过身，“阿愫，阿愫，你听得到吗？”
阿愫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偏偏唇上又泛着晶莹的红，一红一白对比强烈，与金光瑶记忆中许多时刻的情形实在相似得有些过分。
只不过那时的白里透着红，是他熟悉的她动情又害羞的模样；而那时的红，则是他一点一点缠绵亲吻后而留下的痕迹。
手上忽然触碰到什么东西，金光瑶回过神的那一刻才蓦然惊觉，不知何时他的手悄然碰上了阿愫外袍的腰带，这个动作发生过太多次，不知不觉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才会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金光瑶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干，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握紧了那腰带，只要他想，以前发生过的任何一次情形都可以再次上演。
但是……
他默默做好决定，再次深呼吸两下，接着用力一扯——
那件沾满血迹与污渍的衣袍悄然落地。
……
老大夫从江澄的房间里出来，跟着前面引路侍女的脚步再次回到了之前那两人所在的房间，却很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江厌离和守在门外的金光瑶：“江小姐？还有这位公子？”
江厌离正想要对金光瑶说些什么，闻言朝着老先生的方向看过去：“先生？您这是……”她忽然想到什么，浅笑道：“您刚从阿澄那出来吧？他们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皮肉伤，”老先生摆了摆手，“看她背上的伤痕，应该是被什么人用鞭子抽的，下手也太重了，不过好在那位红衣姑娘身体强健，好好修养便不会出什么大碍。倒是江宗主，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他刚刚还请我来过这边之后不要立刻离开，还让我等等，说是要带我去看看魏公子。嗨呀，你们年轻人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我记得才几个月之前，我就和魏公子说过要注意他的身体，现在可又是忘了吧？”
江厌离由衷道：“先生，劳您费心了。”
“不妨事不妨事，”老先生似是有几分感慨，“云梦江氏在此屹立许多年，才有了我们这一方百姓的平安，若不是年轻时受江宗主救命之恩，哪还有我这个老头子的今天呢……”
他又摆摆手，“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当年，不说了不说了。”他看向金光瑶，“这位公子，那位姑娘的身体情况如何呀？”
金光瑶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镇定地咳了咳，道：“您还是问江姑娘吧。”
老先生一愣，看他之前紧张成那副模样，他还以为他们之间是他想的那种关系……难道他猜错了？
其实也不能怪老先生的眼力，金光瑶刚才那样紧张，对他怀里那位姑娘的上心程度可见一斑。以老先生的经验认为，能对她上心成这样，除了心爱之人没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释，所以他才没有多加思考的就让金光瑶自己看了，谁料到金光瑶的行为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所以一时小小惊讶。
“先生，”江厌离适时打断他的疑惑，“方才敛芳尊请我来看过了，里面那位姑娘身上并无大碍，也没有受伤，只是身上有些淤青，可能是被撞到了，还有这儿，”她比了比自己的左掌掌心，“有一道割伤，不知严重不严重，请您替她包扎一下吧。”
“好。”老先生背着问诊箱就进去了，金光瑶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下才转头对江厌离道：“刚刚……多谢江姑娘了。”
江厌离道：“敛芳尊不必客气，我想这位姑娘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金光瑶的目光又飘向房间里面，他笑笑道：“是。”
江厌离也随着他的视线一起向里面看去，那床上的姑娘正好好的躺着，只是外袍明显被人脱下来了，不过从她正在被老先生包扎而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来看，里面的寝衣还洁白如新。
她又不禁想起刚刚金光瑶来找她时，明显不是很淡定的表情，再看看那位姑娘，轻轻地露出了一个笑。
只是……江厌离看着她，眉眼渐渐流露一丝困惑，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呢？
“敛芳尊，”江厌离不禁问道，“我能否问一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金光瑶则是想了一下才回道：“叫她……阿愫吧。”
他昨晚并没有看见乐陵秦氏的人，也没有看见那个和她一起的小姐妹，想必应该是一个人偷跑出来，也不想被别人知道，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说明她的姓氏，就只能让江厌离像他一样这么称呼阿愫了。
既然金光瑶不直说，江厌离也明白恐怕不太方便，只笑道：“敛芳尊若是不介意，可以在莲花坞多住一阵子，我看阿愫姑娘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恐怕不会立刻就修养好。何况子轩前阵子的伤势也并未好全，日夜兼程赶路怕是还有不妥。”
金光瑶又向阿愫看去，她的面庞带着病人特有的虚弱，不知什么才能醒过来。他对江厌离一颔首，“那就麻烦江姑娘和江宗主了。”
江厌离又轻轻一笑，“不麻烦。那我就先去安排了。”她袅袅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金光瑶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江厌离这妥当的安排而轻松半分，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阿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他计划好的一切里没有这么一出的……
虽说重逢可算意外之喜，但金光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阿愫……”他低声道：“为什么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一副……”
一副受伤的样子呢？
“这位公子？”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金光瑶的思绪，他回过神，“先生。她怎么样？”
“那位姑娘很好，就是手心上有一道口子罢了，我刚刚给她包扎过了，注意换药，还有不要让伤口沾到水，不需几日便会痊愈。”老先生道，“不过我刚刚看她有发烧的样子，多注意着些，如果还有其它的症状，再派人来找我便是。”
“多谢先生。”金光瑶一一记下。
老先生一边笑一边道：“好好照顾她吧，老朽还要去魏公子那里，就不多留了。”
他拱拱手，就又跟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侍女走了。
金光瑶又走进房间，桌子上摆着一张写好的药方，而不远处在床上的阿愫则还是在沉睡，左掌上洁白的绷带十分刺眼，她额头上服服帖帖的毛巾也很刺眼。
气氛沉凝得让金光瑶有点窒息，室外正午的阳光却有着不合时宜的璀璨，可半分也没温暖到他心里去。金光瑶关上门，不想再看。
明明是两个人独处一室，本该带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可一看到阿愫苍白的双颊，金光瑶就莫名想起她第一次跌进他怀里时的模样。
她本该明媚而快乐，即使受伤也很勇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脆弱地躺在他面前。
他已经见够了一次，又一次，偏偏又遇到了一次。
“阿愫……”金光瑶在她身旁坐下，“我以为上辈子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只要这一世我不再靠近你，你就不会再出事，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受了伤……”
他轻轻执起她受伤的那只手，绷带粗糙的触感与她细腻的肌肤并不相似，他摩挲着她的指尖，它们很小也很软，他一下就都能包在手心里。金光瑶闭上眼，然后轻轻地执起她的手，慢慢贴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上。
即使不是那样一个醉意朦胧的吻，金光瑶也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他睁开眼睛，阿愫的容颜映入他视线：“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看着你了，”他蹭蹭她的手，“阿愫，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容颜未变，心思也未变。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喜欢他时，就算他再怎么不主动，也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主动靠在他身边；可若真的下定决心同他断开关系，就是他再怎么花心思说好听的话，她也不想理他。
以前是，现在也是。
没有人在听金光瑶这一番喃喃自语，他或许也不在意听众，只是自顾自继续往下说，说这些说那些，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生活琐事，从明日高悬说到日落西山。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下去，除了给阿愫换过降温的毛巾，金光瑶便再未离开过床前一步。他这一天什么也不想去想，只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
也许是昨夜一夜的劳累加上今早发生的那些事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白天的时候，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回忆的力量倒使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累，但随着日光慢慢减弱，白天的喧嚣渐渐远离，疲惫也就不知不觉让金光瑶合上双眼，趴在床边睡着了。
但他的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只手，即使陷入沉睡，也不曾放开。
恰好最后一丝日光走下地平线，朦胧的黑暗弥漫着整个房间，正是极度安静的时刻，只听得到两道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彼此交缠。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意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