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飞》狷狂

12、今宵别梦寒

　　第二日早上，我在王使慌张的目光下姗姗来迟。他显然是发现白犁已经失踪并回到了白家的支配范围。
　　西王一脸阴沉的看着我，好象要扑过来把我剥皮吃掉。
　　我向王使笑道（可惜他看不到，因为我带着面具呢）：“既已耽搁一日，我们还是日夜兼程的赶去的好。“
　　王使对我配合惊疑不定，却也只得说：“神祭大人说的是。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
　　我又道：“这屋里的两百死士，城里的三千斥候，城外的十万士兵，也该护送本祭一同离开吧。”
　　王使迟疑道：“这个——”
　　“不能吗？”我声音一变，看似漫不经心道：“不能的话，就留下来吧，永远都不要走了！”
　　王使看不穿我的底细，竟被轻飘飘的一句话震住，心道：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暂就放过了吧。
　　于是立刻笑道：“神祭大人身份尊贵，派这许多人来迎接只是为显示秦人和王对大人的重视，并没有别的意思。小使这就通知他们马上整装同大人一起出发。”
　　我哼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留下的，永远都不要走了。”
　　振袖离开。
　　西王大叫一声：“因加！”只听见四周无数刀戟在响。
　　我顿了顿，没有回头。
　　人质的待遇也不错。
　　我颠簸了半月，竟没有什么不适。
　　如我所想，没有进王城，而是直接到了秦军阵营。
　　“你便是杜宇所说的因城神祭因加。”一个身着秦军将领服装的男子做在首案上问，神色颇是倨傲，但又带着浓浓的兴趣。
　　“大胆，见到将军，竟敢不跪！”一边的卫兵一脸蛮横的怒喝道，不愧是浴血而生的士兵，声音好似炸雷，颇有威势。
　　我微微颔首：“因加身份低微，本不该如此冒犯。无奈祭祀只身奉神，不拜世俗王者。将军一非王者，二非我蜀中王，三取我蜀地儿郎上万性命者将军难逃其嫌，请恕因加矜持。”
　　“哈哈哈。”那首席的将领大笑道：“好一个矜持，好一个神祭大人。当着众人的面我也不绕什么弯子。若你肯助我大秦，我司马错便奏请王上许你荣华富贵无数，当然你还可以婚娶子嗣，同普通人一样，不用受那劳什子的祭祀约束。如果你能立下大功，封为国师也说不定哦？”
　　旁边的王使听的脸色苍白，若因加真有那通天的本事，若真为秦人所用，蜀国危在旦夕。可在司马错的威压下只得勉强婉转道：“神祭大人有一日要是成了秦国国师，可不要忘记我们这些故人啊。”
　　“得司马将军错爱，本祭不胜荣幸。无奈日后难对昨日归去了上万蜀中英灵，还请将军见谅。”
　　司马错脸上颜色不变，笑道：“神祭大人不是世俗中人，何必管那世俗中人的死活。大人为蜀人至此，可蜀人可想过回护大人。”
　　王使脸色更白，再说不出话来。
　　我望了望他，淡淡一笑：“我为我要回护的人而来，并不后悔。”
　　司马错神色微变：“大人就不想想自己，大人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何必自苦。人生短短数十载，多少奇妙的事情还在前面，神祭大人难道就此放弃，毫不可惜？”口气中已经就带了杀意，却是很快从我身上转到了王使身上。
　　他诱惑着，却偏偏拿最没有诱惑力的东西。我已经没有同他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了，便道：“由将军处置。“
　　司马错嘴角一挑：“也好，我倒要看看大人的矜持能到哪一天。“
　　接下来自然是毫无创新的严刑招待。
　　司马错开始天天来看我，后来是隔日来一次，到现在的七八方来一次，如此折腾了有两个月左右吧——我也记得不是很准确，毕竟我清醒的时候很少，自从上次随军出战后我就不敢在自己醒过来之后贸然判断又过去了多少时间。
　　这一日，司马错又来了。我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我的“冥顽不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还没有开口问，他便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你的好兄弟干了好事了。”
　　好兄弟？
　　我一时不明白他说的正话还是反话，是因炎他们？还是西王白犁？
　　“他们说动了蜀中又立了新王，打着救王雪耻的旗帜来攻。”
　　我愣了一愣，心道：西王倒是更厉害了，竟然开始插手王位变更了。想那杜宇恐也不怎么得人心，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一有人策反，就有人支持了，默认了。
　　“带军的是白犁吗？“
　　“有三万人是他领着，另外是王城的将军，领了五万人。”司马错冷笑一声看着我：“别以为我怕了他们，如果不是陛下要我回去，这块肥肉我是怎也要吞下去的。“
　　我望着他笑了一笑，恐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开了条件。“
　　“什么？”即立了新王，杜宇回不回去都没有关系。
　　“杜宇要死的，你要活的。”司马错向我看来，神色恶毒，我心下明白：“那你打算这么办呢？”
　　他望了我良久，突然调侃的笑道：“我听王使道，使用那神通需要双手来勾画，需要口来吟唱是真的吗？”
　　我望着他，头一次说不出话了。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士可杀，不可辱”是怎样一种奢侈了。
　　他离开了我的牢房，隔着栅栏，看着我□□脆利落的按在冰冷的铁台上，身边银芒闪过，我又开始昏沉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怪我……这个秘密，可是你哥哥亲口告诉蜀王使者的……”
　　离开的那天，司马错竟然还来送我，面上似有不舍：“这一去可要保重啊。”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又合上，示意我听见他的话了。毕竟西王、白犁和他们谈的条件可是要我活着回去，我不知道凭我现在这个身体，能不能撑到再见到因城。若是半途挂掉，身体可是会消失的，万一西王、白犁以为是秦人不守信约，一怒之下打过来怎么办，因城竟然拿出三万人来，天知道本来全部居民就不足十万人一个城池现在到底少剩下些什么人。
　　节省体力，节省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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