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纵天下》听雨的森林

32、战船

　　第二章
　　柳茗思皱紧了眉，举步绕过华青泠走到一身黑衣的侍卫面前，沉声道：“方才不是说只是看见有船远远的跟着么？怎么现下能如此确定是云国的战船？”
　　那跪在地上的侍卫微微抬了头，神色间略显不安，“那几艘船因为没有点灯火，是隐在夜色里的。守在船尾的人看得并不真切，直到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才看出来是……”
　　“距离拉得有多近？”华青泠从茗思身后走过来，冷声提问打断了侍卫的话。
　　跪在地上的侍卫慢慢低下了头，久久没有出声。

　　柳茗思弯唇轻轻笑了一声，转头拍了拍青泠的肩，淡声道：“深夜里，在对方船只没有点一只灯的情况下，能见度有多少？既然他们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船是什么模样了，那我们还会离人家有多远呢？”
　　华青泠闻言立即恼怒的抬起脚来踹向跪在地上的侍卫，“不中用的东西！平日里养着你们是为了此刻给孤王掘墓的吗！”
　　茗思站在原地看着青泠的背影，眯了一下眼睛，“青泠，现在是埋怨下属的时候么？”
　　华青泠的身子僵了一下，转过脸去看立在身后的柔美女子，“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做？”

　　柳茗思的视线在青泠身上扫了一圈，脸上的笑容忽而变得灿烂起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将船上的灯盏都点上吧，再吩咐你的厨子准备些美味佳肴来。让船靠岸停了，我们在这里等贵客上船。”
　　青泠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他回过身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冷冷道：“都听见了吗？还不快去通知各人做事！”
　　侍卫立即拜了礼，起身跑出了船舱，青泠动作快速的将船舱内所有灯台里的蜡烛都点燃了。
　　茗思有些疲乏的走回白色纱幔里，依偎在贵妃椅上闭目养起神来。

　　“茗思，你是不是断定司徒东翎在后面的船上？”华青泠掀帐而入，站在了贵妃椅旁俯视着柳茗思的脸。
　　他等了又等，始终不见茗思睁开眼来回答自己，忍不住负气道：“他刚刚灭了莫家，夺回兵权。又要接手御皇的位置，整个朝纲根基不稳，臣心未定，他怎么可能放下一切来找你！”
　　柳茗思翻了一下身，侧躺在椅里，幽幽问道：“你认为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那座江山么？”
　　华青泠哼了一声，反问道：“难道不是么？他费尽心机诱拐你跟他回国，还不是为了利用你帮他消除异己。司徒东睿，莫尚尘都不是轻易可推倒的，御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摆布的，没有你帮他，他还在梦里指点江山呐！”
　　茗思闭着眼轻声叹了口气，启唇低喃：“若是他真的只要这些，日子便会好过很多了……”
　　青泠皱了皱眉，凝视着茗思安详的睡颜，心里的苦涩慢慢涌了上来。他慢慢挪开步子，自床榻上抱来丝被盖在茗思身上，再转开身拉来一张椅子坐在茗思身旁，双臂环胸挺直了背脊合上了双眼。

　　大半个时辰过去以后，当翼领着从云国战船上下来的人踏进舱内时，便被纱幔内倍显温馨的场面给惊住了。
　　明亮的金色光华流泻满舱，白色纱幔内宛若清水芙蓉的佳人安逸入眠，坐在她身旁的清俊男子似乎也熬不住疲乏进入了梦乡。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他脚边燃着碳的火盆不时暴出一两下轻微的“噼剥”声。
　　大概是纱幔内的场景太养眼了，正要出声唤人的翼竟然有些犹豫，直到他身后的人伸手拍了拍翼的肩膀。
　　“这两日行船，她可有何不适？”男子少有的悦耳嗓音悠悠传来，一袭银白色锦缎衣袍慢慢自翼的身后露了出来。

　　听见声音的华青泠最先睁开眼，他看见站在翼身旁的人，先是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笑来：“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司徒东翎瞥了他一眼，抬手掀开纱幔踱步而入，“我不来，怎知她是否安好？”
　　茗思的眼皮动了两下，缓缓掀开，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疏离，“尚尘在哪儿？”
　　东翎垂下视线，深深凝视着茗思的面颊，苦笑道：“分别了两日，刚见面，你便要抬出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么？”
　　“没有这个问题，我不会让他们把船停在岸边等你。”茗思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双脚落地慢慢站了起来。

　　青泠伸出手来要扶她，却被挡开了。茗思侧过头看着他，神色里有说不出的疲惫，“让我单独和他谈，可以么？”
　　青泠的手僵硬的悬在半空里，他的视线紧紧粘在茗思脸上，久久无法开口说话。
　　茗思拧了一下眉，转眼望了望候在一旁的司徒东翎，不由得伸出手去捏住青泠的那只手，低声道：“不会有事的，别多想。”
　　青泠慢慢低下头，看着捏紧了自己手指的纤手，微微点了一下头。茗思松了手，刚刚抬眼便瞧见青泠悄无声息的自舱内走出去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正想坐回贵妃椅上去，却看见了一脸阴寒的东翎

　　深深吸了口气，柳茗思忽然觉得疲乏无力的身体又生出一股精神气来，硬是帮她撑住了双腿挺直了脊梁面对眼前神色不善的男人。
　　“莫家灭了，莫尚尘跟着炎国的探子回去了。”司徒东翎背光而立，茗思转头看着离在三步开外的他，实在分辨不出这句话里的真伪。
　　“不相信？”东翎反问了一句以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沉沉笑出声来，“哈哈哈……”
　　茗思皱了一下眉，心里滑过一丝异样的凉气。她微微往旁退开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抓了裙衫上的锦缎慢慢用力揪紧。
　　司徒东翎将茗思的退缩看在眼里，他并不觉得恼，因为心上还有比这更恼更怒的事情。
　　“你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是因为华青泠。”东翎抬起脚一步一步逼近茗思，看着她硬撑出无惧的面色立在原地不肯再后退，“即使我顺了你的意，放过父皇放过莫尚尘，你也会寻别的借口离开。因为你放不下和你朝夕相处了七年的华青泠！”

　　茗思没有太惊讶，她只是仰起头，将东翎眼里的冷厉看得更清楚了些，才开口说：“青泠是个骨子里很脆弱的孩子，轩景泽又那么阴狠，我不能放任他伤害青泠。”
　　东翎伸出双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英俊的面容里暗暗浮动着难以诉说的情感，“跟我回去。”
　　“不可能。”茗思的回答很快，刚巧接在东翎话音刚落的时候，只是她的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眸内的光泽。
　　“我留下了东睿的性命，父皇也好端端的躺在深宫里。”东翎低下头，唇瓣擦着茗思的耳垂，“有你在，所有人都可以活着。”

　　茗思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在我心底，那些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青泠，我必须保护他。”
　　东翎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怒气，抬起一只手扯住茗思脑后的发用力后拉，逼迫她抬高了下巴迎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茗思感觉到来自于头皮的疼痛，暗自咬了咬牙，睁大眼迎视东翎脸上的愤怒，冷声道：“难道你从来不去想我嫁到水国后必须经历什么样的事情吗？”
　　东翎一愣，立即松了手。

　　茗思想笑却发现眼角湿润鼻头酸涩，“洞房花烛夜，一个觊觎了美色许久的老皇帝，如何肯放过得来不易的佳人？深宫内外守卫森严，我又如何逃得过去？这副被你眷恋的躯壳，一旦经他人玩弄糟蹋以后，你和我会有怎样的痛苦？”
　　茗思伸手去推东翎，奈何他臂力惊人，没有放开茗思半毫。她只能笑，轻微的有些悲哀的笑，“呵呵……你从未问过我这些，是你想刻意忽略我的不洁？还是你根本就知道我被华青泠保护着，致使全身从里到外的清白？”
　　东翎伸出手去擦茗思腮边的泪，心里有一股酸楚的刺痛，他低低在茗思耳边说：“我宁愿自己是那个保护你的人。”
　　“不！”茗思摇着头，用力挥开他的手，颤抖着用自己的拳去砸东翎的胸膛，“不会是你！你受不了的，那种屈辱……轩景泽对青泠做的事，那般龌龊，任谁也受不了的！”

　　东翎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伸出手用力抓住茗思的手腕，制止了她的挣扎，柔声道：“这便是你的噩梦了，对吗？长达七年的宫廷生活里，你看着青泠如同女人一般遭受他的侵犯却无能为力。你痛恨自己的无能，把维护华青泠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所以你放不开，是吗？”
　　茗思抬头看着东翎，挣扎着向后退，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茗思，你曾经渴望过权力的，是吗？在你不得不嫁给明延帝的时候，在你不得不靠别人保护的时候，在你弱势无助的时候，你渴望过的，是吗？”
　　东翎低下头，怜惜的吻上她泪湿的眼角，轻声道：“只是后来你又绝望了，所以才会那么厌恶待在有权谋争斗的地方，是吗？”
　　茗思的眼睛含着泪水，看东翎的脸是有些模糊的，可是她却肯定自己从东翎的眼睛里看见了她期待已久的东西。一时心潮涌动，她想也没想就踮起脚朝东翎的唇上吻去。
　　女人芬芳软嫩的唇碰到东翎沾着些许泪水的唇瓣，自带起一股电流直击两人的心底，从来没有过的缠绵与消魂便自这一个吻里暴发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为迟来的更新道歉，以后会陆续更上，请怀疑此文为坑的亲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