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明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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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司徒东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莫尚尘从马车里出来，怀里抱着的是面色略嫌苍白的柳茗思。
莫尚尘的高大与茗思的娇小，形成强烈的反差，完美的体现出保护者与被保护者之间的契合。加之两个人的表情都那么自然，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接触，让在远处看着的东翎黯淡了瞳孔里的光亮。
“主子！”
“莫先生！”
张和翼最先跳上前说话，围在莫尚尘身前，仔细打量茗思，检查她是否受伤。
“呵呵，七年不见，你们倒是长高了不少。”莫尚尘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那是自然！”张昂了昂头，邀功似的，得意道，“我现在认识的字比翼多！”
站在旁边的翼拿眼白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哼道：“还不是你老出错，被主子罚抄的经书太多，才会认识那么多生僻字。”
莫尚尘一下子把眉抬得老高，低头望着怀里的茗思，“他们都这么大了，还用那种方式做惩罚么？”
柳茗思仰着面，迎视他的目光，撅了撅嘴，缓声道：“平日里忙得没空闲，哪有心思想新招儿对付这帮孩子！都怪你当初把他们教得太刁钻，怎么惩罚都改不过那股子拗劲！”
张和翼闻言立即跳着脚为自己申辩。莫尚尘仰了面发出爽朗的笑声，茗思撇撇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
东翎骑在马上，背挺得僵直，盯着茗思许久都没有出声。
“不行。”莫尚尘冲茗思摇了摇头，“敌人在暗处，尚未知是否离开，你还是靠在我怀里遮一遮脸，别在日后走动时被人认出来。”
柳茗思挑了一下眉，她没有想到莫尚尘会有驳回自己命令的一天。略微侧头望了不远处的东翎一眼，茗思察觉出他的镇定近乎于一种奇异的平静，心不由得往下沉。
“先不要急着下定论。”莫尚尘转过身，压低了脖子，靠在茗思耳边轻声道，“也许他是无辜受了牵连。”
茗思歪了歪头，将脸藏进莫尚尘的怀里，苦笑道：“连你都觉出他的可疑，我又怎能不疑心？”
来袭的暗敌，不攻击有望被选为继承人的三皇子，也不攻击莫家难以拉拢的将军。单单去袭击她坐的马车，还是在莫府门前，这由不得茗思不怀疑。
如果这仅仅是一场试探她在莫尚尘心中份量的安排，那么，惟有那个要利用她拉拢莫家的人最有动机。
茗思深深吸了口气，逼退泛滥在心头的伤痛，侧耳倾听着莫尚尘背后的动静。青衣卫的行礼声，清脆缓慢的马蹄声，家丁们恭迎的呼唤声。声声昭示着司徒东翎尾随而来的讯息。
莫尚尘踏进府门，确定身后的大门被关上后，才弯腰将茗思放在了地上。
“还疼吗？”尚尘有些担忧的看着勉强站稳的茗思，双手踌躇着要不要伸过去扶她。
茗思摇了摇头，试着动了动有些疼痛的腿脚，小心的往前迈了一步。
“现在是逞强的时候么？”东翎的声音冷冷地从后面传来，莫尚尘被他一手拉开，离开了茗思的身边。
东翎皱着眉走到茗思眼前，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一圈，忽而蹲下身去掀开了拖拽在地的浅紫裙摆。
“这里疼么？”东翎仰着头看向柳茗思，手上已经在揉捏她的脚关节。
“嘶——”茗思不自觉的抽了口冷气，皱起眉瞪了蹲在脚边的东翎一眼，娇嗔道：“轻点儿！”
东翎松开了眉头，笑着慢慢站起身来，“不下点狠手，你能承认自己受伤了么？”
闻言，立在两人身后的莫尚尘浑身一僵，神情变得晦涩。
这人！就看不得她好，是不是？柳茗思瞪着东翎，气得十分无力。正想张口驳斥，却被他突然拦腰抱起。
“走吧，先让将军府里的大夫瞧瞧去！”东翎的脸上扬起轻快的笑容，转过脸望着正发呆的莫尚尘，温和的开了口：
“还请莫将军将大夫叫到前厅来。”
莫尚尘愣愣地点了一下头，先是转身去吩咐家丁，再抬起头来看向靠在东翎怀里的茗思，微微掀了唇道：“菜肴业已备齐，请往前走。”
东翎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连同墨色的眼眸一起流露出淡淡的平静随和之意，让莫尚尘放松了些许紧绷的心神。
夜幕彻底拉开，新月初升，大地一片安谧之色。
柳茗思坐在椅子上，翘着脚给大夫包扎。不过蹭破点皮，撞出些许淤青的伤势硬是被东翎夸大，逼着她上药不算，还坚持抱着她坐在怀里。
茗思歪了歪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莫尚尘，不满的抱怨：“连将军府也不安生，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莫尚尘笑笑，眼眸里的光，满满地泛着宠溺，“前些年在外面打仗，的确结识了不少仇家。轩楼的人还曾经过府一叙，可惜技不如人没留下性命。”
东翎抬了抬眉毛，一边审视着茗思被包扎的伤，一边慢声道：“莫将军的本领向来教人钦佩，那些鼠辈怎堪入目呵！只是可怜了我的茗思，无故受累啊。”
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茗思唇边的笑容慢慢隐去，眉宇间悄然出现一抹惆怅。莫尚尘则捏紧了手里的杯盏，屏息望着对面笑得无害的司徒东翎。
“她离开了你，便不再是你的了。”尚尘忍了又忍，还是张嘴将哽在喉咙里的声音吐了出来。
茗思愣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莫尚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东翎依旧笑得温雅，只是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冷洌的残光。
“莫将军什么时候生出这份管旁人家事的闲心了？真是要不得啊！”东翎摇着头，扬起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不屑，“堂堂镇国大将军置之国事不理，要辜负多少云国百姓的爱戴和期望呵！”
……家事么……莫尚尘在心底冷笑一声，昂起下巴望着司徒东翎道：“三皇子如此说来，将我皇置于何地？莫要授人以柄呐！”
柳茗思略为不安的在东翎怀里动了动，她从来没有看过莫尚尘那样冷厉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忧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是否会顺利。
“父皇向来大度，闲言碎语自是干扰不了他的判断力！”东翎压低了声音，抬手轻拍着茗思的背脊，不动声色地安抚她的情绪。
莫尚尘注意到东翎手上的动作，转眸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茗思，抿了抿唇，便沉默了下来。
年少的时候，茗思说过他温厚纯良，学再多害人的伎俩也变不成狠角色。
那时的尚尘，刚刚学会杀人，手上还提着滴血的刀，心里有满满的迷茫和负疚感。茗思却能微笑着拉住他的手说他是好孩子。
而如今，他不过对东翎冷言几句，她却已是受了惊般躲在那人怀里不敢抬头了么？
莫尚尘的心底一片苦涩，面上却强自挤出笑来。他挺起胸膛环顾四周，只抬手向下一挥，所有立在侧旁的仆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东翎看了看仆人们离开的背影，再低头看向茗思已经上好了药的脚踝，轻声对大夫道谢完便朝身后的子潼望去。
张和翼看了眼神色郁郁的柳茗思，再将目光放在莫尚尘脸上转了一圈，大概是明了什么。双双恭敬的行了礼，拉着子潼走了出去。
柳茗思试着转动了一下脚踝，很满意的发现绷带并没有限制她的动作。转而朝东翎怀里挤了挤，在他腿上找到更舒服的姿势坐好，才抬头看向对面的尚尘。
“大皇子拿到了炎国各个边境城的兵力布防图。”茗思伸手捞起桌边的杏仁茶喝了一口，再抬头望向莫尚尘时，脸上已是一片肃穆，“如果他想借此建功以取得御皇的赏识和信任，便应该已经和你见过面了。”
东翎单手搂紧了茗思，防止她摔下去，另一只手则开始忙碌的为她布菜。
莫尚尘扬了扬眉，顿悟道：“难怪他那样心性的人也会低了头来找我，原先我还在纳闷他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武夫。现在想想，忍一时之气换一座江山，确实值得！”
茗思抬高了眉，望着他笑道：“怎么不问他要些钱粮？好歹是他有求于你，任凭他再清高，也是要送点好处来的嘛！”
莫尚尘低低笑出声，故做为难的摇了摇头，叹道：“司徒东睿打的可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什么也没送来便想命令着莫家给他卖命。”
茗思咧开唇，笑得眯起了晶亮的双眸，东翎夹了块鱼肉仔细剔干净鱼骨，再用勺装着送到了她嘴边。
“莫将军既然已经知道这些情况，有何打算？”东翎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转眸又去看茗思的神色，见她并没有皱眉才知道这鱼肉做得还算对她味口。
“云国朝政向来由御皇一人把持，司徒东睿在朝野上虽然纠集了些势力，却也有个从文弃武的污点。”莫尚尘举起手里的酒杯向东翎示意，仰首便将酒灌下了肚。
茗思点了点头，接着说：“此人身为长皇子，虽有些骄纵清高，却也是心思缜密的狠角儿。东翎的优势来自于战场上杀敌的魄力，但始终未曾涉足朝堂，那些墙头草未必肯轻易靠过来。”
闻言，东翎并不吭声，只专心喂茗思吃菜，力图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填饱她的肚子。
“听你这样说，是已经想到办法了么？”莫尚尘扬起下巴，看着茗思，眼眸里悄然滑过一抹忧色。
“放心！”茗思突然绽放了极甜美的笑颜，伸手勾住了东翎的脖子，悠然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让你领着青衣卫去拆宫门的！”
莫尚尘笑了笑，眼里含着一抹复杂的神采，“你是决定了要智取么？”
茗思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瞳在眼眶里转了转，坏笑道：“你哪次看我明刀明枪地和人干过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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