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长相思》莳文

18、执子之手

　　【拾捌】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得到了当事人的首肯，苗心禾顿时心安，看梁元亨的眼神，便带了看女婿的审视。不过，除了家世差了些，苗心禾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可若不是家世差，这样的儿郎又怎么轮得到她的徽柔呢？

　　说起来，大宋的公主，说是天之骄女，实则论婚假，却还不如一般的高官之女。毕竟娶了高官之女，还能得岳家相助，可若是娶了公主，就注定与仕途无缘。

　　此前，也不是没有公主下嫁进士的事，只是多数以悲剧收场。进士心中有怨，夫妻相处如同君臣，又怎么会琴瑟和鸣呢？

　　苗心禾又一次确定了一遍，得到梁元亨肯定的回答，知晓他是心甘情愿娶徽柔，苗心禾简直谢天谢地。

　　赵祯后来也问了他，当真愿意放弃前程迎娶徽柔吗？

　　梁元亨是这样解释的：“臣参加科举，一来身负改换门庭的重任，二则不愿辜负老师的教诲，然而臣自身并无登堂入阁之心，如今管着官医之事，能为百信做些实事，心中已然满足。”

　　梁元亨说的很实在，赵祯越发觉得亏欠了他。

　　与赐婚旨意同时下来的，还有赐爵的诏书。

　　满朝震惊。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竟要他做驸马？！反应最大的当然是韩琦这个老师。

　　师徒二人关在书房里一整夜，最终也不知说了什么，第二日，韩琦不再反对，可是看这弟子眼神，却连着好些日子里都透露着不爽。

　　那时候，满朝文武想要招他做女婿，他偏不肯，只说心里有了人，谁能想到，竟然是彼时还不到十岁的长公主！

　　韩琦真是憋闷不已。赵祯得知此事，特地召了他，君臣之间又是一番深谈，赵祯就差抹眼泪给他看，一颗慈父之心跃然而上，韩琦想着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既然梁元亨自己都不在意，他又何必讨人嫌？！

　　至于其他人，虽然也有为梁元亨感到可惜的，但是毕竟不是自家的事，说过一遍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以头抢地去反对？

　　赵祯觉得女儿年纪尚小，恨不得再多留几年，只是梁元亨已过弱冠，拖太久也说不过去。最终，婚期定在一年之后。

　　寝殿里，听到自己与怀吉定下婚期的赵徽柔木愣愣地坐在窗前，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她要嫁给怀吉了。

　　真真正正地嫁给怀吉。

　　轻轻地咬了一下手指，赵徽柔感觉到一丝痛意，是真的。她和怀吉，真的定了婚事。

　　重生以来，赵徽柔终于第一次克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她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准备，做好了宁死抗争的准备，却不料幸福最终还是眷顾了她。

　　而此时，梁家人也正经受着巨大的冲击。梁母与梁元生都被弟弟要娶公主这件事给镇住了，反倒是早发现端倪的耿氏比较镇定。

　　“母亲，相公，二弟要迎娶公主，这是好事啊！”耿氏自然也知道，梁元亨娶了公主，就没了前程，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好事啊，毕竟她的儿子多了一个公主婶婶，梁家又上一层楼，所以，耿氏十分起劲地安抚着受惊的梁母。

　　好在梁母与梁元生都是随遇而安的人，问了梁元亨，得知他是心甘情愿迎娶公主后，便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梁元亨在太医院里，兢兢业业地为推广官医而努力，而另一边，公主府建成，公主的嫁妆也预备齐全。

　　转眼便到了赵徽柔出嫁的日子。

　　赵祯对这个女儿当真是极其宠爱，不仅不顾大臣反对，册封她为兖国公主，成为大宋第一个有册封礼的公主，而且出嫁后的待遇等同太子，堪称史无前例。

　　赵徽柔出嫁这日，直到许多年后，依旧是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传说。

　　十里红妆，满城沸腾。

　　那俊俏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当真是叫人心神荡漾的好样貌。不少凑热闹的小姐们从楼上看到驸马爷的长相，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悔意：早知道那梁状元生得这般好看，就该叫爹爹当年榜下捉婿！

　　只是，如今后悔，早就晚了。叫这样美玉一般的男子，落入了那兖国公主的手里。

　　兖国公主是好惹的？就凭官家对她的这份宠爱，那梁状元就注定要在她面前低一头。

　　是的，满京城的百姓，明里暗里，都不怎么看好这段婚事。不少人都道，这梁驸马是逼不得已才娶了公主，否则，哪个男人会放弃大好前程不要，去做什么劳什子驸马？

　　赵徽柔却顾不得外人的想法。

　　此刻的赵徽柔头戴九翚四凤冠，坐在车架之中，紧张地拽住自己的手指。上一世嫁给李玮，她只觉得心如死灰，哪有这般期待忐忑又不安的情绪？

　　一想到今日要成为怀吉的新娘，赵徽柔脸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甜蜜的笑容。

　　赵徽柔微微掀开帘子，隐约可以看到前头骑马的梁元亨，他今日着喜服，佩玉带，显得格外英姿勃发。一想到日后他便是自己的驸马，赵徽柔嘴角的笑意便怎么也停不下来。

　　冗杂的仪式，赵徽柔统统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梁元亨挑开她盖头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怀吉，我终于成了你的妻子。”

　　“嗯。”梁元亨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将那玉色的酒盏交到她的手里，饮下交杯酒，往后余生，风雨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烛光渐暗，轻纱欲颤。

　　她终是成了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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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