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后清明[宝莲灯同人戬四]》卜呐呐

41、旧疾复发

　　显圣真君近来烦恼的很，不为别的，就总是觉得这身朝服“不整洁”。
　　用抹布擦了那些甲叶许久，腰也有些酸了，直起身来交叉着双臂，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番，仍是不满意。
　　窗外传来很轻的“沙沙沙”声。
　　是那丫头啊。自从她来了，这庭院确实顺眼了许多，夏日天亮的早一些，这才不过寅时，她倒是勤快。
　　“勤快。”目光回落到朝服上，叹了口气，若论细心勤快，再没有谁能比得上九重天上的龙儿了。无奈的放下抹布，取了盏茶踱至长案后坐下，饮了一口，不禁想起被赶出来之前那朝服的模样。
　　那时，这曳地大氅上何曾生过一丝褶皱？每回杨戬从外面回来，都要沐浴更衣，听心总是默默地拿着金熨斗，亲手把那黑氅熨得服服帖帖，银铠也擦的能照出人影来一般。这些事情，他们做神仙的本是勾勾手指就能做好的事，听心却总是亲力亲为。
　　他怎能不心疼她，好几次故意把那朝服藏了起来，那丫头却追着他要，还说什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起初，他并不能参透这话儿的意思，直到有次他见到婵儿给刘彦昌缝衣服，他嘲她，“破了换件新的就是了，费那眼力去缝，也不嫌累的慌？”
　　“这你就不懂了，换件新的何其容易？”杨婵撇了他一眼，“我亲手补的，才有心意嘛。”
　　他愣愣地看着妹妹一边满意的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边一脸幸福地笑着，蓦地就懂了龙女的心境，原来在她眼里，竟把为他做这些事情当做幸福和乐趣，哪怕这些琐事，劳心又费神。
　　杨戬自己知道，他有些习惯确实苛刻得过了，却又改不掉，可就是这些小习惯她最知道，而且时时事事悉心维护着。从前的感动和温馨在此时变成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的割在心上。
　　不愿再想下去了，眼下的形势已经足够让人头疼，娘娘明里暗里往东海安插了不少人手，表面上是圣恩优渥，无上荣耀，实则欲把东海圈进笼中。那龙女闭关也好，他虽有办法周旋，可她若知道娘家如此，少不了要担忧。

　　“二哥，你知道嫂子有多伤心吗？她如今闭起关来，谁也不见……”

　　“人确是我杀的，至于原因，她也没有误解我。”

　　三妹错愕的眼神与龙儿满盈确幸的目光交错，杨婵愤愤而去的背影与听心帮他熨大氅的身姿重合……那如刀割般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让人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胸口。
　　“哮天犬……”这三个字叫出口，才想起那狗儿被他遣去梅山尚未回来，撑着长案起身，胸中的真气却冲撞地更加厉害，不慎将手边的茶盏打翻在地。
　　“唔……”一口鲜血涌上，他勉力忍下，还是有两滴顺着唇角“啪嗒啪嗒”滴在了洁白的宣纸上。
　　门外的小栀听见异响，不禁向殿门口靠过来，往里一瞧，正见杨戬抓着胸襟，颤巍巍站在案边，立马弃了扫把，也不顾那么多礼数，冲进殿里。
　　眼前的男子低着头，两道剑眉斜指入墨鬓，英俊的面庞一片苍白，棱唇渗出的鲜红格外吸睛，分明是病态，却比初见还要惊艳，小栀一瞬间看得呆了，直到杨戬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才慌忙回神。
　　“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小跑上前扶他坐下。
　　杨戬抬起手，向右一指，小栀顺着看过去，只见一旁的梧桐木架上摆着一个巴掌大的玲珑剔透小白玉瓶，小蜘蛛会意，取了玉瓶递与杨戬，又倒了一杯新茶奉上。
　　只见他从玉瓶中取了一颗药丸服下，饮了两口茶，又断断续续地道“那架子上还有个……八宝锦匣……里面的金甘茋……”
　　“好好，我这就去拿。”不待他说完，就又向架子那边去了。
　　趁小栀去拿药草的空当，杨戬提起法力把胸中翻涌岔乱的内息理顺。
　　小栀想起以前听二姐说过，金甘茋乃镇痛之良药，紫云山梓芳潭中就植有这灵草。这边果然看到一个暗红色匣子，共三层，每层七格，内有各种自带异芒的珍贵药草，有的叫的上名字，也有叫不上名字的，来不及细看，终于在第三层的中格找到了它。
　　“大人，您说的是不是这个？给。”
　　那药草的脉络在女子手中闪着金色的微光，“正是，多谢。”取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干叶儿，含进嘴里。
　　“大人，您怎么样？要我扶您去休息吗？”小栀的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关切。
　　“我好多了，自去就是，有劳姑娘了。”
　　见他神色确实轻松了许多，小蜘蛛也放下心来，浅浅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方才冒然进殿，还望大人见谅，既如此，小栀便退下了。”
　　待姑娘转过身去，杨戬的神目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
　　适才他只当这姑娘性急，不等他说完这药草的具体置处就去了，剧痛使他难以再叫住她，大不了找不到再回来问呗，没成想，真叫她拿到了。他自是惊异于她的聪明伶俐，只是这姑娘尚为发觉自己的伶俐有些过了头——金甘茋并非凡草，岂是普通凡人识得的？
　　杨戬合了神目。
　　“原来如此。”
　　远处传来鸡鸣，显圣真君着了银铠黑氅，上赴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