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后清明[宝莲灯同人戬四]》卜呐呐

16、一晌贪欢

　　自杨戬失踪以来，听心几乎走遍了三界，唯一不敢去的地方就是昆仑山。
　　以前不去，是怕自己失控，怕自己发疯，如今压抑得久了，她想放纵一次。

　　一步，两步……
　　梨树林渐渐出现在面前，梨花盛开，繁茂如昨，仿佛远处山顶上的积雪绵延下来。
　　所有的回忆在此刻全部涌上心头，这感觉更像是裹挟着尖刀的浪潮，拍打在听心身上，再走近，汹涌的浪潮变成海啸，瞬间将她吞没，体无完肤。

　　“‘万里山河，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我如今可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梨树下，听心挖出了从前和杨戬一起酿的梨花琼曲，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酿的酒，酿酒不成反成醋，打开酒坛，刺鼻的酸味呛得人流出泪来。
　　“醋也罢了。”
　　听心抱起一坛痛饮而下，酸涩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又从喉咙流淌到心里。
　　一首《采桑子》随口吟来：
　　四海八荒皆可栖，与君相依。
　　长安故里，长安尤在失故里。
　　花开花落往复始，断肠失魄。
　　此恨绵绵，唯有相思无绝期。

　　正在此时，鲛人泪里的杨戬醒了过来，他收了周身法力，“终于好了。”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欣慰的表情，三首蛟看到他痊愈，也跟着欢喜起来。
　　忽而听到鲛人泪外听心的声音，杨戬只觉得比噬魂剑刺进心里还要痛上千万倍，也做一首《采桑子》，作为回应：
　　难料此身陷泥沼，离恨万千。
　　故里长安，长安不见怎相安？
　　待到彩云逢霁月，反贼挫骨。
　　红妆十里，共剪窗烛话巴山。

　　杨戬不由得想到三妹，被他压在华山下十六载，十六个春秋，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办法见到被自己追杀的丈夫和儿子，整日整日地为他们提心吊胆，却没有办法保护他们，她该有多痛苦……
　　“真是天道好轮回。婵儿，二哥不是个好哥哥，二哥口口声声说疼你，却做了最让你心痛的事，二哥给你的伤害，永远也无法弥补。”
　　“听心，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怎么在树下就睡着了？”
　　杨戬给听心披上玄色金丝的蜀锦貂绒斗篷，听心轻轻睁开疲惫的眼睛，隐约看到山间的阳光温柔的倾泄下来，洒在杨戬的头发上，他的长发就好像风和日丽时东海的海面，波光潋滟。
　　听心又惊又喜，眼底瞬间泛起泪花，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触碰他。
　　“二郎，你终于回来了。”
　　“二郎从来都未曾离开过你。”杨戬说道。
　　听心扑进杨戬的怀里，听到杨戬的声音，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恸哭不已，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如骨鲠在喉，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杨戬轻轻拍着听心的背，笑着说：“陛下和娘娘已经下旨，把你许配给我了。”
　　听心抬起头，抽泣着问：“真的？”
　　杨戬笑而不语，轻轻用手帕拭去听心脸上的泪珠，还是从前一样的，淡淡的仿佛山间松柏的味道。
　　微风吹来，地上的梨花被吹起，杨戬梨花色的衣襟也跟着被吹起，听心泪眼朦胧，看不清是微风卷起梨花，还是梨花卷起衣襟，只觉得杨戬的衣襟和梨花浑然一体。
　　是阳光太刺眼吗？她怎么感觉阳光透过了杨戬丰神俊朗的面容，透过了杨戬的……身体。
　　“二郎！……不要！”听心哭着嘶吼，却丝毫阻止不了这山风扬起的梨花，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去追那纷飞的梨花，梨花却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也不知在这望不见尽头的梨花林里哭着追了多久，听心感觉突然被石头一绊，脚下一空，一下子坠进了万丈深渊……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卧在梨树下，前襟沾满泪水，已经湿透，双眼红肿，头发裹挟尘土和花瓣沾在脸上，脸上全是泪痕。
　　哪有什么阳光，听心抬头看看天空，乌云密布，一片阴郁，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顷刻间下起了大雨。
　　她苦笑着抬手，把剩下的一坛梨花琼曲从头浇下。
　　酒，雨，泪，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