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番外 乐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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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风和日丽，红娇绿软。
天边庆云朵朵，五色氤氲，陆生莲花，暗香浮动。
是个好日子。
“让我看看！火夕！朔风你还不快帮我！”
“哼，打不过你们俩还抢不过你们啊！”
“就是，我们要先看。”
笙箫默含笑凝望着热闹的几人，俯身凑到姜令耳边轻语。
“是个男孩。”
“嗯，”姜令应了一声，她也目光不离那边，“可想好了给孩子起什么名字？瞧你翻了这许久的诗经、楚辞、古籍经卷，这可倒好，孩子都出生了这还没定下呢。”她打趣笙箫默。
孩子尚在腹中，三月多大的时候，他就手不释卷了，看中了这一个又瞧上了另一个，觉得这个好了可又有更好的，琢磨来琢磨去，挠发搔首，纠结个没完，这一转眼孩子都呱呱落地了。
这他不听了。
笙箫默笑着反驳：“还是有些用的嘛，就在方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取哪个名字好了，我说与你听。”
“好，那你说。”姜令示意他继续。
“乐康。”
“乐康，乐康。”姜令垂眸默念。
“取自何处？”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欢欣乐安康，笙乐康。”
父母盼子女，平安且喜乐。
“累了吧？”
笙箫默拢了拢她额角濡湿的碎发。
“有点。”
的确是有些累了，她靠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襁褓里的孩子，只能瞧见红红的脸蛋。笙箫默见状止不住地摇头叹息：“这几个没眼力见儿的啊。”尤其是火夕、舞青萝这还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撒怀了，他低声问：“这些年了，你说这怎么也没点长进呢？”
姜令：“徒弟肖师父喽。”
他低低笑了下：“那你不像我？”
“我像你啊，我最像了，我们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这倒是。”
他搂了搂姜令，朝向那几人，咳咳地清了清嗓子。
“你们几个够了没？”
偏只传到了一人耳中。
朔风瞧见了那边的动静，转头提醒这边抱孩子抱上瘾的几人：“还不抱给姜令看。”
“就是的，姜令都还没看过呢。”一直没抢上的霓漫天强烈谴责火夕、舞青萝。
“啊对了对了姜令！”
两人恍然大悟。
拍拍脑袋，他们就说抱着抱着孩子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呢，原来是把孩子的娘亲给忘了。
“快快快，姜令你快抱一抱，你还没抱过呢。”火夕小跑着过来，舞青萝在旁边护着，霓漫天眼瞅着都心惊。
笙箫默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他顺带白了火夕一眼。
“他好小啊。”
“脸好红啊。”
“面皮好皱啊。”
姜令手搭上襁褓，摸一下孩子都得小心着、试探着，连连感叹。笙箫默轻轻地压了压襁褓，含笑地看着怀里的两人。——他此生最宝贝的人都在怀中了。
火夕抢答：“这我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你知道？”霓漫天惊呼，她这刚没抢上先的郁气还没消散呢，“你又没生过孩子你哪里知道了啊。”殊不知这话本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再遇上了火夕、舞青萝两个就只剩下了自损一千了。
舞青萝叉腰不甘示弱。
“哦！说得就好想你霓掌门生过一样！”
火夕得意：“诶！没错！”
“你你！”
她是又气又羞又恼，霓漫天指指这个，又指指另一个，“你”了半天，最后跺脚就是一句“朔风”。
朔风自当护妻。
他漫不经心地飘了过去一句：“你们不是成亲最早？”要说风水轮流转，这回炸毛的换成了对面的两人，得意洋洋的则换成了霓漫天。
笙箫默噗嗤一乐，与姜令对视一眼，两人默默地逗弄孩子。
……
日沉月升，星星满天。
四下寂静，间或夹杂着魇兽的鼾声，溪水潺潺声。
姜令悠悠转醒时，已是人定。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
这甫一动作，笙箫默便察觉到了，从屋外快步走进来，撩起纱帘，坐在床边，扶住了她，一系列动作流畅贯通。
“醒了啊。”
“嗯，康儿呢？”
“在外面呢，睡得好着呢，别担心。”
“嗯。”
“我好像睡了好久。”自午后一觉至今，解了很多乏累。
“是啊，睡了好久，辛苦了。”笙箫默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孕育我们的孩子，辛苦也开心。”
“嗯。”
笙箫默低低应了声。
他埋首她颈窝，低声闷笑：“更爱慕你了，怎么办。”白日里，那四个人在着，好些情话都不好说，只能等到晚上了，晚上也好，幽静，朦胧，更美了。
“那便更爱慕好了啊，我从不怕多的。”她展开手指，从他的手指间交叉过去。
“那就好。”
笙箫默低头，双唇压上了她的，姜令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夜如水，清得很，静得很。
纱帘徐徐。
笙箫默抚着她的长发。
“饿了没？”
声音略生出些沙哑，他道：“我做了些你爱吃的菜，要不要尝尝？”
“要。”她也是，声音酥软。
“我去端进来。”
笙箫默说着便要走，姜令扯了扯他的衣衫，见他望过来，轻轻摇头，道：“不了，去外面吧，也看一看孩子。”
“也成，”他扬扬眉，突然俯下身抱起了姜令，朗声道，“我抱你去啊。”姜令也学着一挑眉，倚在他胸前手指朝前一指，道了句“出发”。
“遵命”他哈哈大笑。
“这些是什么啊？”
姜令坐下来，拨弄桌上的大小锦盒。
她抬头去问笙箫默。
他正将饭菜端过来，将锦盒拨到另一边，又把摇篮推了过来，将孩子放到姜令触手可及的地方。见他忙忙碌碌闲不停的模样，姜令偷摸一乐，怕被发现，赶紧执起筷子夹了一口蒸鱼肉送至嘴边。
几下咀嚼，姜令夸他：“师父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夫君嘛，平日里还是要夸一些，下次好再指使人家干活儿嘛。
笙箫默哼哼几声。
他再不懂她？他在她身边坐下，往姜令碗里荤的素的各夹了许多，这才回了她方才的问话，说到：“都是送给这孩子的，火夕这几个且不说了，这是几位长老的，嗯，另外还有蓬莱的，太白的，”
“哦对了。”
他翻了一下，找出了一个刻着莲花纹的盒子，特意指着道：“莲城的。”
“……是云牙？”
姜令回忆了起来：“这可真是许久没见了……”她接过来，打开一看，忍不住惊叹，再就是一笑，复又推给笙箫默去瞧——里面原竟是三个木雕，是一家三口，雕刻得栩栩如生，两个大点儿的神态间与他二人极像，再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童，这怀抱里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可爱极了。
“刻得挺好。”
笙箫默把玩了一会儿，点着木雕小童的脸蛋，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尚睡着的乐康，目光似水温柔。
姜令也去看：“他睡得可真久。”这正说着孩子攥着小手胡乱挥了挥。
“他动了诶。”
“动了动了。”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各自笑开了。
“哎，你说这……”
笙箫默正欲开口同她探讨一番这孩子哪一处像谁的问题，便感受到灵力的波动，话音顿时停住了，目光由柔意陡变锋利，朝前方盯过去，看清来人时登时一愣，眼中锋芒也尽数褪去了。
“怎么了？”姜令望过去，目光一滞，低声喃呢，“……大师伯。”
来人自夜色中渐渐浮现。
——摩严。
——二人皆料想不到的人。
“大师伯。”
摩严静默一刻，应了一声。
她与笙箫默目光交接，姜令便起身端起托盘道：“我去准备些酒菜。”将这方空间留给了他二人。
“师兄。”
“……师弟。”
再见恍然。
笙箫默轻轻叹了声：“坐吧，师兄。”
摩严依言坐下，也不开口，也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静默了许久。
沉默蔓延。
笙箫默也是难得沉默，不知以何开场，师兄弟无言了良久，无话可说是师兄弟间许久的情状了。
月挂枝头，夜色更浓。
笙箫默舒了口气。
“……你来这不会就是为了同我大眼瞪小眼，相对两无言的吧？”他开了个玩笑，总不能任他继续沉默。
“……”摩严生硬地否认了，“不是。”
“嗯。”他连连点头。
“师弟。”摩严的声音从未这般轻飘飘过，这一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自竹染的出现后，很多事情，很多埋藏在心底的事情都涌了出来，太多太杂了……尤其那一日他亲手打伤了子画……他从未想过伤害子画，但却事事伤了师兄弟间的情谊？这段时日，他反复在想他真的做错了？
笙箫默看向摩严。
“我做错了吧？”
错了吧，师弟受此重伤却不愿留在长留，独身游历。
错了吧，笙箫默离开长留远居小岛，也不想再回去。
笙箫默眼底一片复杂。
这些日子，想必他心中也不好受。降神日时，花千骨一身妖神之力消散，大师兄超乎所有人反应的出掌，本待在七杀殿的掌门师兄更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挡在了花千骨身前生受了大师兄这一掌。大师兄出手即死招，也幸亏掌门师兄修为深厚，才不至于酿成惨剧。
他曾与掌门师兄说过，大师兄这性子是劝不动的，除非哪一日他经历了大变故，兴许他才会转了性子。经此一遭，大师兄变了许多。
事到如今，他只能劝摩严了。
“大师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你也不要太过耿耿于怀了。”他怕这些迟来的愧疚淹没吞噬了摩严。
他走到摩严身边，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说不出来，究竟是安慰，还是别的其它情绪。摩严沉默了半晌，抬手拍了拍笙箫默的手背，说不出师兄弟间多久没这般亲近过了，两人动作都生疏。
摩严沉默，伸出手来。
“给。”
“什么啊，没头没脑的一个给？给我什么啊？”笙箫默试图调节气氛。
——吉祥八宝长命锁。
笙箫默目光顿了顿，笑意浮现。
他从摩严手中捏起金锁。
“这是来送礼来了啊，你不早说。”他笑着斜了摩严一眼，拿起金锁，心中突然就轻松了大半，金锁上刻着四个字——福寿安康，寓意极好，也契合了这孩子的名字，他起身当着摩严的面将金锁给孩子戴上。
他戳戳孩子的小脸。
“喜不喜欢啊？是你摩严师伯送的哦！”话说出来他都乐了，这辈分儿也是挺乱的，笙箫默讪讪地摸摸鼻子。
摩严凑上前：“孩子起名字了吗？”
“起了，乐康。”
“乐康……是个好名字。”
“相信自此之后，留给这些孩子的将会是郎朗气象，我只盼他此生康健无忧，乐逍遥，安自在。”笙箫默轻轻地推着摇篮，目光一直落在孩子身上。
摩严只道：“会的。”
“是啊，会的。”
两人逗弄了一阵孩子。
摩严的脸色稍显温和了些。
“这个你也接下吧。”他又自袖中取出来一物，递给笙箫默。
可这次笙箫默却没有直接接过来。
他轻叹：“待我与她商量一下吧。”
“好，是该和她商量一下。”摩严点了点头，也没再去强求，笙箫默接下最好，他想闭关想一些事情。摩严已经做了决定，往后他也不想管太多的事了，把长留交给师弟，他也好彻底放下心来，不收下也没关系，再择人就是。只是……他道：“回去吧，收不收下且先不论，你带姜令见一见列仙，也见一见师父。”
“……以后也留在长留，就留在销魂殿，出来成什么样子。”
笙箫默刚想开口，就被摩严打断了。
“行了行了。”
摩严摆摆手：“回去商量去吧你。”
他瞪了笙箫默一眼，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
笙箫默朗声大笑，他真没这般妻管严。他刚就想应下的，是师兄自己打断的。
他凝视着摩严，不知几时，大师兄脸上不再总是斗志意气了，爬上了许多的哀愁与惘然惆怅。“说实话，我也真不愿走，”他与摩严说笑，“舍不得长留，舍不得徒弟，也舍不得师兄你，还不是你凶神恶煞的啊。”他没好气的抱怨了两句。
“放心吧，我们回去。”
他拍了拍摩严的肩膀，淡淡一笑。
摩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竟都有些不习惯笑了。
“师伯走了啊。”
“嗯，走了。”
“这金锁是大师伯送的啊？啊，师父……”姜令才走近他身边，刚没说几句话，就被笙箫默一把给搂进了怀里。行吧，姜令顺势就乖巧地坐在了他腿上。
笙箫默深吸了口她的发香，淡淡的，染上了就近的桃花气。
他调侃姜令。
“拿个酒拿了这么久。”
“让你们多聊一会儿嘛。”她手指圈着他的头发，撒娇。
“师父。”
“嗯？”
“我有些想念销魂殿的画眉、蛐蛐、香雪海了。”
“嗯。”
“我们回去吧。”
笙箫默低声笑笑，道了句：“好。”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番外 乐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