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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骑驴看唱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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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一通唱场,众人一片跪下,严大人执黑牛角轴圣旨而入,在小将军面前冷冰冰宣完旨,拂袖而去,一个子儿的茶水费都没拿。
京中朝官都知晓,严大人办事不收孝敬,是要有大~麻烦的,这群人不懂个中曲折,符规更满不在意,钦差一走,他也立马听宣上京去了。
这土鳖长这么大头一次上京,在繁华绮丽的京城头回见满街人宽袖博带,飘然若仙,眼睛都直了,看来看去,觉得清俊男子比女子来得更好看,小将军进城这头一件事竟是把自己拐弯了!
皇帝大寿之时,王侯将相吟诗作赋,他倒好,扯着表亲祈家公子弄了一曲剑舞,看得皇帝观剑思父,热泪盈眶。
朝内朝外对以祝寿为名实则继选王储的盛宴满怀猜测,不料皇帝啥也没有表示,符规独身而来,回到西北老家的队列里却多携了公子祈和十几号美人。
公子祈貌美,随从无不面目清秀,带入边疆就跟清泉注入沙漠一样成为了道佳话。
可惜佳话没话多久,公子祈便蔫头巴脑带着零星几个憔悴的侍女侍童回到江南,江南绣楼中有面覆盖铜兽面具人端坐其间,面具人沙哑之声不可置信:“就你?上战场?”
公子含泪点头。
“他们?挖战渠?”
侍童含愤点头。
“她们?入伙房?”
侍女含愧点头。
“他丫地不骑女人?!”
众人点头肯定。
面具人严肃地低声问:“他骑男人?”
众人摇头不知。
面具人脚尖一顿,心里数了数还差三人,“其余的死了?”
“是,两个水土不服死了,可怜我那书童在战前走失,至今生死不明。”
“符家小儿可曾为难你?”面具人问得极轻,身子探前,公子祈由前言琢磨出他话里别指,脸红摇头。
面具人挥挥手,后面一干男女低头下楼,却听轻轻“嗖”地一声,七个侍众喉间鲜血喷薄三面墙,身子软软倒下,公子惊骇睁大眼睛:“他们……你……”
“知情的一个都不能留,敏之——”
苍白的手掌缩回斗蓬中,斗蓬撩开白气氤氲,最后两字里面有别样的柔软。
面具人站起来,离开。
绥宁府那不成气候的东西明着不能动,暗着收拾总成啊,虽然早晚瞒不了义父,但真正到时人变成体一具尸体,谁又能拿他如何?
想好了,符规要么死在美貌的通房丫头肚皮上,要么被马踏扁,要么身中毒箭……凶手么,无一例外是敌国的细作!
可惜那时的严大人还稍欠火侯,一则,符三郎目下无尘、洁身自好,还没有通房丫头;二则,好歹也是公子,符规身边的将士很有几把刷子,发毒箭不能近身、刺杀被打死……最意外的,他忘了符三郎会走路起就习武,这孩子实在铁板一块!
几回失了手,严大人想着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严信没想到暗杀败露得这么快,公子祈从西关回来第三日,正处吐息紧要之时,他那义父拍碎石门进来,不分说将他一掌打得真气逆流。
胡公公本就是给他一个不听话的教训,没想过取他性命,伤了之后便命人将他看守起来,待半月苏醒过来,严大人方知自己竟然从少卿连降三级到奏曹。
回到营中,许多昔时的门下成了他的顶头上座,那干人知道他手段,还存着忌惮,待他倒还如主子般殷勤,只是从营中行出官道或酒楼,便有了许多意味深长的目光眈眈在侧,仿若一只只食腐秃鹫,只等他动弹不得便扑上来生啖其肉。
严大人心中连连冷哼,背着手独自行在街上,两个小兵远远地尾随其后,他今日着的官服乍眼看去同下层士官无异,竟有老眼晕花的乞丐壮了胆子将破碗伸他眼前。
严信从襟中摸出粒金豆子弹进破碗中,乞丐惊愕然后癫狂,举着金豆子狂笑奔走,马上十几个烂碗将严信团团围住,严大人怒火攻心,将袖子层层卷至肘部,拽住一小叫花子便揍,揍得那可怜的小鬼鼻血横流、哭爹喊娘。
两个小兵生怕喜怒无常的疯子给人刮伤了回来拿他们底下人泄愤,忙不迭跑上去排开众人,将他家大人拨了出来。
严大人当街“戏弄”叫花子的恶举,不到三日便在私底下传遍了,众官员议论一致认定此子又要走火入魔,定要干些什么耸人听闻之事来重振威信。
三品以下的官吏战战了许久许久,殊不料大恶人竟然转性了!
严信爱一行不见得会干一行,但干一行绝对会敬一行,胡公公要他当奏曹,他就真的老老实实做起了文书,不惜耗时耗力地顺次地将陈年卷宗再次翻出来整理加评注,整日与翰林院、枢机处的几个学究浸在一处修编律法。
没有严信这根搅屎棍出来搅局,朝堂日渐也起了生色,最出人意料的是皇帝还真又抱上了龙子。
胡公公三年后又收了个唇红齿白的义子,那是个小太监,凭着过目不忘的机伶和老太监不干不净的交情,得了胡公公宠信。
他入宫时严信正在体验“避世”的兴头上,未能领略其徒手撕人的“风采”,丝毫不把严信的恶毒当回事,只将他这个“义哥”当做争宠者来琢磨。
他倒也有能耐,不知从哪里套出让严信从高台上摔下来的缘于其对符规的不敬,符规现为前锋大将,眼下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束冠后每年正月都被特宣入殿,要是让符规知道严信那时对他做过什么,怕十个胡公公都保不了他了……
严信当年保了条命但被剪掉了爪子,对符规一直有些忌惮,挂着个奏曹的穷职也想着与符三郎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地算了。
但,老话怎么说来着,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