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 撞破 ...
-
那是一个冬季寒冷的早晨，枯枝被残雪压的摇摇欲坠，冬日暖阳洒落在未消融的积雪上，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在雪中咯吱咯吱的踩出一条蜿蜒小路。
“冲冲啊，妈妈到楼下啦，你起床了吗？”王美娟女士松开按键，发送语音，从早上7点到现在，她已经发了十多条语音了，徐冲一条都没回。
几天前，王美娟女士算了算，她都已经两个月没看见自己的大儿子了。徐爸爸在徐冲大四的时候就做好了让他来公司混日子的艰难决定，想着拼着老命在退休前也要把自己的儿子带出来。没想到，徐冲竟然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了工作，还是一家外企，人力资源部的文员。行吧，徐爸和徐妈都知足了。
徐冲操着他那磕磕巴巴、口音浓重的英语，每天都在苦苦支撑。闫洛看不得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既然没法劝他辞职，那就给他请了一个英语外教，每周三天在家里学英语。王进对此表示，闫洛这纯属烧钱行为，扔水里还等不到响儿那种的。
本来已经没有斗志的徐冲听到这话，不争馒头争口气，他拼了！硬是咬牙挺了下来，每天跟着美剧，人家说一句，他复述一句，用手机来回反复听，直到演员说上一句，他能接上下一句。就在这种跳出舒适区，拿出当年高考劲头的努力之下，徐冲工作转正了。
所以说，一个人会不会成功，关键是看他身边有没有嘲笑他的发小。
于是呢，好几个月没看到自己的大儿子，王美娟女士就给徐冲打了个电话，说想去看一看他。他和闫洛毕业之后搬去了闫洛给他的大房子，算上公共面积和阳台，三百多平的大房子，徐冲都能在家里练拳击。
接到电话，徐冲也觉得好久没看见他妈了，让他妈下个周六来家里，如果他和闫洛都没在家的话，就让她先进屋里等一会。
结果，精力都扑在工作和闫洛身上的徐冲，几天后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当他从王美娟女士婉转的尖叫声中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蒙，脑袋习惯性的往闫洛胸膛里拱，嘟囔：“什么声啊。”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颤抖的问道：“冲冲，你和小洛怎么光着躺在一起……”
闫洛在徐妈妈尖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幸好他有穿内裤睡觉的习惯，抓起床边的短袖就套在身上。徐冲皱着眉抬起头，视线像数码相机一样，慢慢对准了焦点，看清楚来人，弄清楚状况后眼睛倏然睁大，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身，原本被他踢的大半都垂在床边的被子彻底坚持不住了，掉在了地上，露出他□□并带着可疑红印儿的躯体。
徐妈妈像眼睛被捅了一下，紧紧的闭上眼睛，双手扣住双眼，“啊啊啊——”尖叫声震耳欲聋，徐冲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摇晃。
闫洛反应敏捷，迅速套上短裤，把床边的浴袍扔给徐冲：“套上。”
两人兵荒马乱且快速的收拾好自己，伴随王美娟女士堪比女版帕瓦罗蒂的尖叫，徐冲知道，抗战就要开始了……
时光回溯，王美娟女士按照徐冲给的密码打开房门，这是她第二次来，装修考究的偌大客厅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三室一厅的房子，上次来徐冲就给她介绍过，最左边是他的房间，她也进去看过，KING SIZE的大床，家具都是做工精美的欧式风格。
三个房间里，一个是书房，一个闫洛和徐冲两人住，另外一个两人还是放杂物，王进等人偶尔来玩时会住，基本上没有生活气息，所以徐冲这次聪明了，直接把两人住的房间介绍给他妈，他觉得万无一失。
没曾想到，就这样马失前蹄了。
徐妈妈推开卧室的门，先看到的是要掉下床的被子，然后是四条腿，明显都是男人的小腿，腿毛浓密，肌肉健硕。看到这，王美娟女士还没有觉得不对劲，两个男孩子玩的好，偶尔睡一起是有的，但两个人都二十多了，还这么亲密真是难得。
视线往上滑，徐妈妈的表情就凝固了，两个男孩，哦，已经不是男孩，两个成熟的男性躯体相拥，他的儿子头部枕在对方的手臂上，左手搂着对方的身体，两人露出的脖颈和后背印着欢艾过后的痕迹。
大脑一片空白，徐冲妈妈倒抽一口凉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喉咙抽气发出滞涩的声音，空白的大脑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爬到了最顶点，在摇摇欲坠的最高处，猛地向下冲去，所有的思维一瞬间瘫痪，需要被发泄的情绪化成一道惊怒高亢的尖叫：“啊啊啊——”
房子的装修团队是徐爸爸给闫洛介绍的，优惠价格，质量上乘。每一个小细节都符合徐冲和闫洛两个人的设想，简洁大气的水晶吊灯，奢华内敛的印花墙壁，质朴广润的木质地板。大到沙发和床，小到餐具和杯具，无一不是两个人一起挑选的。
现在，两人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正襟危坐在欧式经典沙发上，视线低垂，徐冲的脑袋都快低到膝盖上了。
徐妈妈坐在左侧的小沙发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几上摆水果的水晶盘，神色莫名。从她上一次来，她就觉得不对劲，虽然两人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但房子是闫洛的，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有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现在她明白了。
这个房子的装修，到摆设，到生活残留的痕迹，都让她感觉到，这仿佛是她儿子的家一样，徐冲的喜好装点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美国科幻电影的手办，装零食的柜子，SWITCH游戏机和碟片……甚至是水杯的风格，都有他儿子的影子。
当她回复冷静，从他们嘴里听到两人已经在一起四年的时候，她是愤怒的，他们俩居然骗了她这么久，这么推算，她第一次见到闫洛的时候，她儿子已经跟对方不清不楚了！
冲天的怒气镇定下来后，她感到了迷茫，他们两个在一起四年了，不是4个星期，也不是4个月，整整四年，人生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有几个四年。作为过来人的徐妈妈知道，除非让两个人心甘情愿的分手。否则这青涩的情感会如影随形一辈子，否则哪儿来那么多的初恋情人，重修旧好，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爱过，二是爱而未得。
率先打破房间里诡异的沉默的，是头都要缩成鸵鸟的徐冲。闫洛都敢堂堂正正的带他去见自己的家人，他又有什么理由退缩。是男人就不要怂，就是干！干就对了！
于是内心怂成一团，表面也强撑的徐冲猛地抬起头，闫洛和徐妈妈同时看向他，就看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咬紧的腮帮子都能看见鼓起来的牙齿轮廓，看向从小疼他到大的王美娟女士，四目相对，徐冲鼓起的勇气就像气球一样，漏气了……
其他情况他就认怂了，但现在不行，他要负起男人的责任，一鼓作气，再次作气，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郑重的说：“是我，是我非要跟他在一起，一切错都在我！”是的，那天是他自己主动回来的，闫洛说，回来了就不许走了，他回答，不走了！做人说话要言而有信，一口吐沫一个钉！
徐冲的话让徐妈妈振聩发聋，脑袋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自己儿子那九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一旦认准，软硬不吃。
闫洛没想到徐冲会挺身而出，惊讶的看着身边逞强的徐冲，双目赤红，明明紧张又害怕，右手都哆嗦了，还是挡在了他的前面。
感觉右手一暖，徐冲回头望去，闫洛握住他的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银环闪烁着哑光，淡淡的微笑，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阿姨。”
徐妈妈右手撑着额头，看向这个她眼中曾经最乖的男孩子。
闫洛身体微微前倾，柔顺的头发贴在前额，俊美的脸庞不输电视里任何一个电影明星，同为颜控的徐妈妈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脸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男人看了可能都会脸红的地步。
“从和徐冲在一起那天开始，我就在想，怎么做才能在被发现的这天让您原谅我们，让我和小冲在一起。小冲刚才在说谎，是我先喜欢的他，好多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小冲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
闫洛的声音不高不低，脸上没有往常的晚辈乖巧式笑容，面部表情从容温和，目光平静诚恳，缓缓的道：“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法，所以我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对他好。我会把所有的财产与他共享，这套房子和以后所有的房产都归小冲，我就只要一套小房子。哪天他想离开我了，有了这些财产，他下辈子省着点也够花了，我就搬到那个小房子。”闫洛语气平缓，就像在叙述其他人的事情，“我家还有哥哥，所以不需要我传宗接代，小冲是独子，我咨询过国外试管婴儿与代理孕母，我敢跟您保证，小冲会有自己的孩子，要几个都可以。”
“除了我没法变成女人，能让他快乐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我们会去国外结婚，也会有婚礼，别人有的他都会有。”
一字一句，闫洛说的毫不勉强，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已经在心里说过千遍百遍，如果说，最初徐冲说出那句话时，徐妈妈认为一切还是有回转余地的，两个年轻人，就算再喜欢对方，也还是有办法分开的。可当闫洛说出这些话后，徐妈妈的心一沉。再看自己的儿子，这个傻儿子已经咬着牙开始哭了。这样掏心掏肺，又为徐冲设想到了骨子里，小冲怎么会放手啊。
闫洛的话还没说完，他抓了抓两人相握的手，右手轻轻拂去徐冲的眼泪，无声的说，别哭，又慢慢说道：“我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变成女人让他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他没办法把他的妻子介绍给他的朋友，也没有办法带着妻子回家孝顺您二老。但是，我会像小冲一样孝顺您二老，如果您介意小冲被别人说闲话，我永远不会主动说出我们的关系，甚至让他带着“妻子”逢年过节去看看您二老，见见亲戚，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别说了！”徐冲泪水倾泻而出，冲着闫洛怒吼道。他自以为他为闫洛做了很多，想了很多，他还打算买套更大的房子，房产证写闫洛的名字，然后骄傲的和闫洛说，看看咱俩谁厉害？结果闫洛这个王八蛋，把他下辈子都安排好了！连两个人要是分手之后他怎么办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怎么弄？除非他买份保险，受益人写闫洛。否则这辈子都赢不了了！灵光一闪，徐冲觉得他真的可以去买份保险。
用胳膊胡乱擦干眼泪，徐冲抽噎着对徐妈妈说：“妈，我不会跟他分开，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你让我爸把我锁家里，锁家里我就翻窗户跳出去！”
徐妈妈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像闫洛说的，能为小冲做的，他都设想到了。连不让她和小冲爸在朋友前跌面子的方法都想好了。
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徐冲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刚开始想闫洛为他想了这么多，后来又联想到闫洛说的，他一个人住在那个小房子里，什么都憋在心里，那太痛苦了，光是想象他的心就揪到了一起。
“你个王八蛋，嗝，我告诉你，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分开的，嗝，那个，那个小房子，你一辈子都别想住！”徐冲哭的止不住打嗝。
闫洛立刻想到他联想到哪儿了，笑着点头，给他擦眼泪。他也不想说的那么深情又伤感的，可徐妈妈吃这套……至于徐冲离开他这事，这事要是有苗头，他会第一时间帮他掐灭的。即使几十年后，两人的感情转变为亲情也好，那就一起慢慢的变老，他照顾他到老。
徐妈妈看着两人的相处，过了十来分钟，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爸，你们也先别说。”徐妈妈看着像是沧桑了许多，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我今天先回去了。”
闫洛和徐冲一直把徐妈妈送上出租车，直到关车门前，徐妈妈对闫洛说：“好好照顾小冲。”
被徐妈妈撞破过了半个月后，徐妈妈主动联系了闫洛，两人约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徐妈妈眼神复杂的打量对面的小伙子，不咸不谈的说：“我想明白了，日子还是得孩子自己过，你们开心就好，冲冲爸那里，过段时间我去说。冲冲就拜托你了，阿姨就姑且相信你那天说的话。”闫洛这个孩子很聪明，自家的傻儿子他能骗3个都不带重样的，他俩的事，主动的绝对不是自家儿子，他没那个能耐。
心里叹一口气，儿女都是讨债鬼，儿子打算走这条路，她能怎么办呢。
作为见多识广的徐妈妈，那天回家后就上网查，看贴吧，寻案例，居然还糊里糊涂的加入了一个男同性恋妈妈群。里面的妈妈们相互鼓励，相互安慰，还有给儿子相亲的。
活了将近50年的徐妈妈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儿子已经这样了，还能塞回去重生吗？那显然是不能了。她也要向前看，除了儿媳妇是男的，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对了，闫洛还说要找代理孕母，那就多生几个吧，钱不够她们老两口补贴些，想着一群小豆丁围着她叫奶奶，王美娟女士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旁敲侧击的跟闫洛提了孩子的事，闫洛秒懂，不动声色的说：“已经在安排了，您看是告诉先告诉叔叔，还是？”
徐妈妈立马回答：“先生！孩子有了他说什么我都有办法！”
闫洛笑了，局势以明，胜利在望。
“所以啊，”喝的迷迷糊糊的王进掰了掰手指，“再有8个月，我们就能当干爹了。”打了个酒嗝，王进摆摆手，“不喝了，我要睡觉。”
把喝的酩酊大醉的王进送上床，林方柯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看着熟睡中还在吧嗒嘴的王进，林方柯露出眷恋的笑容，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 撞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