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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凌阳山 ...

  •   他上山来只骑了一匹马,顾青桐扫了一眼,便步行下山,来法元寺烧香的人不少,此时纷纷回去,行人马车,夫人小姐水流一般往下走。
      未到半山腰,男子躬身说道:“姑娘,凌阳山小的常来,有一处近路更方便下山,这路上人
      来人往的,不好走。姑娘随我走近路吧。”顾青桐抬头看郁郁葱葱的林间,见日光渐渐稀薄,点了点头,随男子拐进丛林中。
      纷杂的人群逐渐远去,林间静谧,倦鸟还巢雏鸟低鸣。几只鸟忽的慌张飞起,顾青桐来不及细看,男子刀光已然劈了过来,直指心肺。
      “咻”长鞭挥出,迎风而展,顺势卷住男子长剑,顾青桐借力向后退了几步。
      “竟有点拳脚功夫!若不是你非得死,小爷我还真想掳了你金屋藏娇。”男子嘴角噙着冷笑,眼角轻挑,神采比刚刚故作伏低的姿态生动多了。
      顾青桐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刚刚没来得及细看,现下仔细打量就知这人是江湖中的高手,单凭他拿剑的气度,便与平时华阳城中学武玩玩的富家子弟不同,应付他,她不是对手。
      此地离大路距离甚远,前后都是荒山,根本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若那个人不在,今日便是顾青桐的死期。
      “想明白了?”男子好像故意给她思考的时间,见她如墨般的眸中浮起的一丝的慌张也渐渐沉下,聪慧如她,肯定已经想明白今日她无处可逃。
      他费了那么心思,甚至不惜等了又等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杀了报信的才将她骗到此处,要的就是不知不觉杀了她。
      “敢问,是何人三番五次非要取我性命?我的命有那么重要?我与江湖之上的人并无过多联系,朝中权贵想要我的命的人也没有几人,派一个江湖之人费尽周折不动声色要杀我,朝中能与江湖门派互有勾结的也不多。”顾青桐仍旧是抵抗的状态,紧紧依靠着一棵树警惕的看着男子。要她死是目的,怎么死却是由面前的人决定的。
      “你一个女子,太聪明,折寿。”男子脸色一沉,不过刚露了脸,竟立马被她想到其中曲折,让她死果然是明智的。不觉间笑意漫开,落日余晖散尽,浓重的蓝色将他眼中的锋芒藏去。再次提起剑,带着十足的戾气和压迫。
      顾青桐本能的向后躲,脚步移动,树干挡住她的脚,她用力过猛,脚下剧烈的一疼,带着她的身子猛然倒下。“噔”的一声,刀剑在她耳边相碰出火花,明晃晃的剑身自她眼前快速抽离,白衣飘飘的男子一个抬腿正中他的胸口,人立即被踢退了好几步。
      “呵!易渊,果然不愧是如今江湖之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一脚分量十足。”男子捂住胸口,呲着牙说道。
      顾青桐抬头看向易渊,眉头微蹙,眸中盛满惊讶,竟是他!
      易渊扫了男子一眼,在脑海里寻了一会,才想起眼前的这张脸,前年在北泽地举行的一场江湖比武盛会上见过:“长兴宗付九年?”
      付九年脸上的笑容漫开:“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易渊。”
      易渊微眯了双眼,嘴角勾起不屑,他蹲下身子,不顾分说握住顾青桐的脚,微微活动了一下,说道:“还好,只是扭了。等我解决了他,带你下山。”
      顾青桐脸上表情不大,眸子却水汪汪的,他活动的那一下,已经疼得她全身发颤,无暇听他说什么,更顾忌不上他动作的逾越。
      付九年看着易渊的动作,有丝讶然,他得到的消息可不是易渊把顾青桐当成他心上人。如若不是利益牵扯这么简单,同为男人,他比谁都了解,他伤了顾青桐,伤了易渊的心上人,那对易渊来说,不杀了他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且依他的武功,杀他比宰只鸡难不了多少。
      易渊的武功造诣在江湖早就被传开了,无数前辈对他极尽溢美之词,几年前便已经超过了他的师父易彦明,前年在北泽地的江湖比武盛会上,出尽了风头,只怕就算任怀远出山,也不一定能轻轻松松赢了他,想和他硬碰硬,必输无疑。
      而在江湖上,输就是死。
      易渊眸色深沉,挑衅的上前一步,原本有些阴沉的脸上布满了戾气:“速战速决,我赶着下山。”
      “依我的武功,在你手下过不了十招。”
      “你倒是诚恳。”易渊举起剑,语气冷若寒霜:“既然知道,黄泉路上走好。”
      付九年脸上笑意未退,似乎早就料到,猛地甩出两颗细小的弹丸,直逼坐着的顾青桐,易渊一惊,立即转身护住顾青桐,再一转头,已经没了人的踪影。
      易渊下意识去追,顾青桐扯住他的衣袖:“穷寇莫追,何况现下山中并不安全,劳烦易公子带我下山。”天色已经不早,顾夫人必是下山去了。
      易渊想了想随即点头,手中的剑插入腰间的剑鞘,俯身将顾青桐抱起,举步向山下走去。
      强烈有力的心跳在耳边咚咚直响,微微的皂角香气闯进她的鼻间,不自觉间脸颊漫上微红,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抱她了。自小到大,她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过。
      不想让易渊察觉到异样,手指轻拽他的衣襟,将脸垂了下去,闷声问道:“这些时日,是公子护我?”
      易渊正在与他放在顾青桐腰间不停颤抖的手做斗争,闻声,轻轻咳了咳,嗯了一声。
      “那日在顾洵房里,也是?”
      “嗯。”
      “公子,何必如此?”
      易渊心头剧烈的跳了一下,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着急问道:“你不愿我...呀”一声惊呼,易渊本能的向上跃起,手下快速的转换,一手攀住一棵大树的枝杈,一手整个握住顾青桐的腰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中。
      地上一片青草地陷落,顾青桐向下扫了一眼,和她与小里遇到的陷阱一模一样。再抬头时,正好对上易渊沉沉的目光,挨得太近,气息交缠,呼吸猛地乱了,脸红的像是要烧了起来。还好夜色浓重,掩住了她的神色。
      “公...公子,凌...凌阳山多有陷阱,野兽也居多,夜间行走多有不易,不如就近找了地方委屈一夜,此地离我们顾府的别庄近些,可到那里去。”听到自己略显凌乱的声音,顾青桐心里更乱,她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与宋广云他们有时玩笑打闹,也不曾如此慌张。被拐卖带到华阳城时她还小,自小遭受人情冷暖也惯了,养成了沉稳的性子,随宋广云查案后,更是见过不少乱七八糟奇奇怪怪,不可言说的事情,不表现情绪能让别人安静也让自己冷静,便也如此了。可现下,她是怎么了?
      “也好。”易渊轻轻落到地面上,又将她抱起。顺着她指向的路,很快到了别庄。
      别庄平时顾家不来人时,只有一个看家的许伯在。许伯自然认得顾青桐,看到易渊抱她进来也不多问,将他们引进顾青桐平日来时住的房间。
      “公子,房间时常打扫,随时来都可以住。公子,你需要些什么,小的去弄。”
      “谢谢老伯,我自己来就好,请问庄上可有治扭伤的药膏?”易渊不习惯有人伺候,将顾青桐放在床榻上,说道。
      “有,这些药都是常备的,公子稍后,小的去拿。”
      易渊将屋里的火烛挑的更亮些,放到床头,说道:“先别睡,我去打些水,脚需冰一冰再擦些药膏。”
      “公子不必待我如此。”顾青桐坐直身子将衣裙扯平,低声道:“公子救我数次,我已是还不清了。我于公子,本是萍水相逢,何必待我这般好?太过恩重....”
      “姑娘不必挂心,这是我自愿的。”易渊打断她,半低着头,俊朗的脸上露出复杂不明的神情,隐隐有复杂不明的情绪流动:“我去打水。”
      顾青桐盯着他走出去的身影,抬手捂住心口,感受体内一颗心平稳的跳动。芙蓉说过,若是喜欢一个男子,见了他,心定是跳的很快的,脑子很乱,脸很红。她在他怀里,脸是红了,可也没更多的反应,现下那颗心也甚是平稳,与平常别无二致。她低眉掩住自己的思绪,竟会想这种事,这样才奇怪。易渊对她有救命之恩,可满打满算见面不过三次,哪里来的这么多情绪可言?难不成她也变成了肤浅的女子,见易渊长的甚好,便胡思乱想了?
      易渊很快打水回来,手里除了一盆水还有一个小瓷瓶。
      水盆放置在床下,他伸手想去够顾青桐的脚,想起顾青桐的那句何必如此,伸到半空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怏怏的收回,将瓷瓶放到床头。
      顾青桐看在眼里,心下有些不忍,说道:“公子应是为了那本账册,请公子放心,账册已被大理寺少卿压了下来,毕竟柳光曙已死,账册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若真出了什么事,青桐必竭尽全力助扶桑山庄。”
      “顾青桐!”易渊怒喝了一声:“上次你怀疑扶桑山庄走私盐也就罢了,怎生我时时护你,也被你想成有利可图?你是不是认为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就不能...就不能...是别的原因吗?”
      充满疑惑的眸盯着易渊,分明是想让他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日日夜夜护在她身侧。
      易渊回望她,脸上染了一层薄红,沉下声音道:“我做事向来只随心意,想做便做。”似乎要证实他的话所言不假,大手抓住顾青桐的脚,几下扯了鞋袜,露出已经红肿不堪的脚踝,往装满水的木盆里按去。
      冰水漫过嫩滑的脚背,凉意似蛇一般从脚快速爬满了全身,偏偏红肿处传来阵阵清凉,疼痛纾解了不少。刚反应过来的顾青桐柳眉紧蹙,咬住下唇,表情龟裂生出几分怒意,素手伸出,猛地推了正蹲在地上的易渊一把,冷冷道:“公子虽救过我几次,但也不能如此轻薄于我!”
      “轻薄?”易渊没有防备,被推倒坐在地上,原本有些怒气,被这两个字给逗笑了,好看的双眸微弯成月牙,微歪着头,嘴角轻佻的向上勾起:“姑娘是不知道什么叫轻薄吧?”
      顾青桐一怔,眸间倒映着易渊的脸,脑子里只剩下他勾起唇角笑的轻佻的模样,连易渊起身,将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都不知。他迎着她的目光靠近她的脸,轻吐的呼吸带着恼人的灼热扑向她,她身体本能的向后仰去,却始终拉不开两人的距离。
      “咚”的一声,顾青桐手臂支撑不住,身体撞向床铺,后脑发出声响,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阻断了易渊的目光,脑海瞬间清明,脸颊控制不住的红成了妖艳欲滴的苹果。
      红的似乎要透出水的脸莫名的取悦了易渊,笑声止不住从喉间溢了出来:“这样就受不住了?谈何轻薄。”说完也不逗她,翻身下床,正要去查看水中的脚踝,被顾青桐躲了过去,抬眼望去,女子脸上羞意褪去,又成了那副清冷的模样,她沉声问道:“既不是轻薄,我也不甚在意。那公子想要什么?”
      又是想要什么?易渊脸上的笑意僵住,起身喝道:“顾青桐,我竟然没发现,你真能把人给活活气死。”说完,直接甩了门走了出去。
      木门发出巨响,让她眉间蒙上一层疑惑。他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依账册来看,皇上若真想剿杀扶桑山庄,师出有名,江湖势力也没办法说出反对的话,她在他面前保证竭尽全力去护扶桑山庄以报他的救命之恩又没计较他的轻薄,也甚是妥当,他为何要生气?
      想不出其中哪里出了问题,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祈宇歌和霍江年在诏狱里的你侬我侬,挥也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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