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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收养 ...

  •   清晨,不太年轻的乔治安娜仔细的在脸上手上脖子上涂抹玫瑰露,轻轻拍打帮助吸收。一边拍打一边心疼,一瓶玫瑰露两个金币,一院子玫瑰才能制出来两瓶。她和丈夫两个人的薪水一个月才三个金币而已,但是为了留在男爵府,这也是没办法的。
      涂抹完毕,乔治安娜又仔细的用梳子篦了蓖头发,拿了几朵花匠剪下来的鹅黄色小花插在辫子上,整了整女仆裙,和室友一起身姿优美又不失快速的奔向女主人卧室。
      男爵和夫人昨晚上去参加了伯爵府上的宴会,今天肯定会晚起。正常贵族作息都是早晨九点起床,十点多吃早餐,下午两三点钟吃午餐,或者吃下午茶,晚上社交参加宴会,视晚会结束时间休息。
      昨晚上伯爵府宴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中午之前男爵夫妇能起来就很不错了。但是他们这些仆人不可能等主人叫了才来伺候,必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精神饱满的等在卧室外面,随时准备着伺候主人。
      男爵夫人的卧室门不会关严紧锁,一直会留一个狭窄的缝隙,方便女仆长留心听女主人的声响,以便及时作出应对。
      按照资历站在女仆长身后的乔治安娜知道女主人这个时间正是睡熟的时候,没什么事。她习以为常的脸上保持完美的微笑,神思却开始游荡。
      乔治安娜是男爵夫人的贴身女仆之一,跟了女主人十三年,从女主人还是少女的时候就伺候她。等到男爵夫人成了男爵夫人,乔治安娜也在女主人的指配下嫁给了男爵的贴身男仆,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乔治安娜在婚前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她的丈夫,男主人和女主人除了参加宴会和同房的时候,基本活动没有交叉。男爵参加贵族男士们的狩猎、赛马、政治活动、经营产业等。男爵夫人参加贵族女士们的珠宝展、服装展、沙龙、郊游、化妆品开发等。
      男爵夫人婚后不久,有天晚上,男爵夫妇少有的有空,在客厅里闲谈,说到家里的仆人们虽然长得还可以,但全都是岁数大的,没有好看的小孩子出生,以后家里有了小主人没有伺候的怎么行?
      男爵当着众多侍立在身边的男仆女仆的面说:“没有小仆人?那就让男仆配一配女仆呗,反正配一配就有了,不好看就扔掉,好看的就留下。”
      男爵夫人娇嗔:“就好像配马?”
      男爵不屑地说:“配马?他们也配和马比?你知道一匹好马多少钱吗?一匹好马能买一屋子仆人!”
      那些话语仿佛一阵耳光,扇的乔治安娜头晕目眩,又好像毒药,让乔治安娜喉咙沙哑,心如针扎,喘不过气来。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伺候高贵贵族的,自己不过是贵族的财产,到此时此刻,她还是有一种窒息感。
      她少有的没有顾及仪态,茫然四顾,她也不知道在下意识地寻找什么。客厅里所有的仆人们在昏黄的烛光下面目模糊,眼睛没有一丝神气,仿佛是商店里卖的人偶娃娃,毫无自己的思想,随便别人怎么摆弄。
      男爵夫人随手指给乔治安娜一个男仆,这个男仆就成了她的丈夫。男爵夫人毫不顾忌乔治安娜的想法,尽管她伺候了男爵夫人多年。不,也不能说毫不顾忌,至少指给了她一个男爵的贴身男仆,而不是指给她一个花匠。乔治安娜扯了扯嘴角,谁会在乎一个花瓶或者毛巾的想法呢?有用就用,没用就扔掉。乔治安娜觉得自己甚至不如男爵夫人的一条裙子,至少那些裙子还需要仔细洗涤,熨直烫平,搭配珠宝配饰。
      说起来可笑,乔治安娜除了她丈夫叫什么做什么,连他的长相都是记不太清的,所有的仆人都围着两位主人打转,如同围绕太阳转的行星,这么多年以来男爵府的仆人们少有怀孕的,因为他们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主人睡了他们还没睡,主人醒了他们要在主人之前醒,哪有时间同房呢?
      中午十二点多男爵夫人终于醒了,她不舒服的哼了几声,女仆长立刻叫队尾的女仆去叫医生。然后安排乔治安娜去厨房准备早餐。
      乔治安娜吩咐厨师按照男爵夫人口味准备了早餐,端回女主人卧室的时候正碰上女仆长送医生出卧室。女仆长微笑的弧度稍微大了一点,声音特意带上高兴的语调:“谢谢你跑这一趟啊,医生。这是诊费,请您收下。您要吃点点心吗?我们府上的点心还是不错的。”
      医生接了诊费,推辞了点心,告辞走了。
      女仆长眼睛里没有一点喜悦,但是她用语气和肢体动作硬生生的渲染出喜悦来,她吩咐女仆告知男爵的贴身男仆男爵夫人怀孕的消息,让他们适时告诉男爵。
      把早餐妥帖的放在床桌上,服侍着男爵夫人用餐。乔治安娜恰到好处的拉扯脸上的肌肉,组合出一个带着喜气的微笑。
      用餐完毕的男爵夫人喋喋不休的和女仆们诉说自己的喜悦,至于女仆们耐不耐烦?你看女仆们脸上是多么喜悦啊,她们怎么可能会不耐烦?现有的这些不耐烦的话,去美普斯区再挑一些就是了,反正贱民那么多,让他们伺候尊贵的贵族是给他们荣耀。
      没多久,比男爵夫人早起床的男爵骑着马风驰电掣的赶了回来。男仆们却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至于为什么不给男仆们骑马?你在开玩笑吗?马可比男仆们值钱多了!
      男爵夫妇一直在分享有了新生命的喜悦,一时半刻还回不过神来。男仆们赶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寻找地方洗漱更衣。率先洗漱更衣完毕的乔治安娜的丈夫趁此机会和乔治安娜说:“我们需要领养一个漂亮孩子,要不然过几年我们会没命的。”
      过几年会没命这是真的,贵族们从来不让伤眼睛的东西留在眼前膈应自己,包括不限于衰老的仆人。
      各个贵族府邸仆人们活着的基本能做到四十岁就要退下来回到美普斯区,而且还不能住在美普斯区几条贵族通道附近,防止被贵族看到杀掉。退下来之后吃穿就要依靠儿女。并不是四十岁就没有劳动力了,而是在美普斯区,大多数人从事的行业都和贵族相关,比如乔治安娜用的玫瑰露。如果没有人脉,你做的再好也是卖不出去的。
      从来没想过这茬的乔治安娜立刻同意了,两个人约定让夫妻两个的父母亲去瑞跟区挑选孤儿。虽然美普斯区很大,但是乱窜有被贵族处死的危险,而混乱的瑞跟区危险却可以用金币防备和抵抗。
      经过田桂芳多次投喂,苏莱如同吸饱了雨露的小树,枝叶渐渐饱满,皮肤和头发也有了光泽。在一群被街霸选中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儿童中,苏莱成功脱颖而出,被乔治安娜夫妻的父母看中,接到了美普斯区,接受四位老人的教养。
      更小的时候苏莱对美普斯区不是没有过期盼,他曾经听美普斯区抛弃的儿童们诉说过美普斯区是怎么样一个天堂:街道干净,没有一点垃圾污水,人们彬彬有礼,衣着得体,路旁种满了各种鲜花,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味。然而随着长大,瑞跟区的各种黑暗彻底湮灭了苏莱渺小的期盼。现在他不需要了却达成了小时候最期望的目标——成为一个美普斯区人。
      乔治安娜夫妇的父母,哦,现在是苏莱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了,他们教导苏莱的第一件事就是:贵族生而尊贵,所有的一切都合该给他们享用,包括不限于土产,野味,美人,丝织物。
      苏莱问:“那我们呢?我们吃什么用什么?”
      祖父祖母们迷惑而惊讶的看着他,说:“我们生来就是伺候贵族的,我们不过是贵族的财产而已,当然是主人给什么吃什么。”
      闻言苏莱感觉好像吞下了一块铁,又噎又坠,身体的某个地方还在缓慢出血,隐隐作痛。
      他们又和苏莱说怎么伺候好主人,主人第一次打猎要安排最弱的猎物。
      苏莱问:“安排兔子?兔子应该是最弱的了吧?”
      祖父和外祖父反问:“你怎么会觉得兔子弱?兔子蹬一下子也很疼的,小主人还小,怎么能安排这么危险的猎物给小主人?”
      苏莱迷茫的问:“还有比兔子还弱的猎物?”
      “有啊,就是外面种地的贱民啊。他们当猎物多好啊,没有尖牙利齿还跑不快。如果小主人技术不熟练,那就安排几个贱民崽子,更好打。在贱民身上练好了技术就能打兔子了。”祖父和外祖父指导他说。
      祖母和外祖母都点头应是,脸上没有丝毫异色。
      贱民啊,苏莱想起他还在瑞跟区的时候,每年来缴税的那些如同枯枝一样干瘪黧黑,除了眼白全身没有一点异色的农夫们。
      从远处看他们简直没有一点人形,仿佛是大地上生长出来的某种深色植物。只不过身上挂着的衣服把他们和周围的植物区分开来。
      每年都有数十人牺牲在送税送粮的路上,一路上不光有野兽,还有瑞跟区这样的贪婪恶棍,这些农夫们虽然干瘪,虽然话都说不清,但他们干瘦的骨头上仍然覆盖着血肉,各种饿狼便随之而至,不敲骨吸髓不罢休。
      即使这样,他们仍然艰难的活着。苏莱想起送完税粮,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却布满皱纹的农夫们,他们脸上带着笑说终于完成了任务,回去就可以歇歇了,还能和亲友们吹一下都城的干净繁华。背负着这么多寄生虫,还要经历每年一次送税粮等于送命的旅途,他们仍然心存希望,觉得可以忍受。现在却因为贵族们生而高贵,需要练习打猎就拿他们当猎物?!活该他们命贱?!
      苏莱觉得自己应该是悲哀的,又应该是愤怒的,可是他只感到了巨大的荒谬。
      整个美普斯区的人最初也不过是贱民而已,怎么现在进了美普斯区就觉得自己变得高贵了?给贵族做高级狗腿子就比别人高了一等?看着祖父祖母们隐隐自豪的表情,苏莱沉默不语。
      等到他接受了多日洗脑式的教导,原本的想法也受到了冲击,毕竟他才十岁,三观没有固定死了。他有点怀疑自己:难道贵族真的生而高贵?我们这些贱民只配做贵族的财产?能服务贵族是我的荣幸?
      烦恼中的他此时此刻不想见祖父祖母们,和他们说了自己不舒服,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田桂芳好几天打开单位后门没见到苏莱,挺担心他。这天照例在上午八点以后打开后门,正好看见烦恼的苏莱。田桂芳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穿着得体,肤色红润,头发光泽。看起来是被收养了,还过得不错。
      “苏莱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被收养了呀?离开瑞跟区开不开心?想不想我呀?”田桂芳一边关心的问道,一边习以为常的递过来一袋子食物。
      苏莱习惯性的接过来,拿一个流沙包就吃,一边吃一边思索怎么才能表达出来。等到一个流沙包下肚,苏莱也就整理好思路,把这些日子遭遇到的,想到的以及自己的矛盾都说了。
      闻言田桂芳想了很多,她想起了她少年时候听父母说以前打土豪分田产,也想起来女儿上学的时候读出来的课文上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想起来最喜欢看的记录频道动物纪录片里的旁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并不是一个口才很好或者很有文化的老太太,她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和苏莱说了哪里有压迫就哪里有抵抗,所以我们有了打土豪分田产。每个人都有了土地,可以种植,交税给国家,大部分归自己。她又说有困难找警察,没有统一的强力政权就没有足够拥有荣誉保家卫国爱护人民的子弟兵。没有谁生来高贵,也没有谁生来低贱,活该被奴役。皇室王族并非生来就是王族,他们也是剥削者,他们不应该被尊重被提倡。动物世界里每一个动物都在同样的自然条件下竞争生存,适应的就能活下来。人虽然不是动物,但是同样的自然条件下,大家都是在竞争着生存,为什么要因为你高贵让着你?
      田桂芳虽然说的乱,但是不蒂于给苏莱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风景,让他走出了迷惑,认定了自己的道路。能在混乱危险的瑞跟区从婴幼儿独自活到九岁,苏莱的智慧与能力不容小觑。从这天起,苏莱认真的学习外祖父外祖母的一切教导,并且每日都分析思索,为以后打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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