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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月黑风高夜 ...

  •   夏天,虽然是昼长夜短但整座城市的灯都在规定时间同时亮起,街道上始终车水马龙,天空的橘色慢慢加深,最后拉下了夜幕,不过看起来不那么黑,似乎混了些鸦青和发亮的蓝。在霓虹灯下,大都市的夜生活开始了,男男女女们下了班之后在闹市里尽情娱乐,释放掉积攒了一天的疲惫和压力。

      初恋在人行道上慢悠悠地晃着,吹着微凉的风觉得十分惬意,在奶茶店兼职到这会下班已经快十一点了。
      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给室友姚知知拨了号,才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知知,帮我放热水先,我到寝室还要好一会呢待会没水了。”
      “好的老板。”姚知知在电话那头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听电话,嘴里吧唧吧唧地吃着薯片,“今天的面试咋样啦。”
      “等通知。”
      “喂,你要不要这么官方。”

      初恋笑了笑说:“应该没问题吧,毕竟我好像很优秀?”
      “自信点宝贝,把好像去掉,你可是我们播音系连续四年绩点第一的人,高高在上岿然不动,你就是我的女神,我的偶像。”

      虽然姚知知说话一向夸张了些,不过这次却没说错,毕竟她们的学校可是传大!

      上海传媒大学号称“传媒界的摇篮”,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传媒大学,培养出了不少传媒界的大牛。当初初恋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传大这座传媒人心中的圣地,声音多变的她在大一时的一系列配音就被评为优秀作品经常被老师们作为上课时的范例,后来一不小心在最好的播音系创下了连续四年第一的不败神话,凡是参加比赛从无败绩,极好的天赋加上这四年对自己的训练,现在的她已经是播音界公认的一颗新星,名副其实是学弟学妹们心中的偶像。

      “打住!”轻快地扬了扬嘴角,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亮亮的,“友情提示一下现在这个点吃薯片你明天肯定会胖,而且按照你吃的量至少会胖两斤。”

      闻言姚知知瞄了一眼边上开着的最大包的薯片袋子,她现在正在吃第二包,讪讪地舔了舔嘴唇怒道,“哼,那我也友情提示一下你离门禁还有半个小时,抓紧时间滚回来。”

      可以想象到姚知知那气得张牙舞爪的样子,初恋又大又圆的眼睛盛满了得逞的笑意。她深知姚知知的死穴在哪里,毕竟姚知知是一个每天立目标要减肥但是做了点运动之后可以点个炸鸡外卖“犒劳”自己的人。

      “好了快去给我放热水,我给你带了桃桃芝士。”
      姚知知双眼发光,“真的?”
      “如假包换,还加了珍珠哦。”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高呼:“你真是我的好初恋!”
      熟练地把手机拿离耳畔,初恋秀眉紧蹙。姚知知这话好像没毛病,但是每次听起来怎么总是那么别扭呢……还有,说好的减肥呢?

      话痨姚知知又东扯西扯说了好一会才挂了电话,然而这时候最后一班地铁已经没了。

      这条路本来就有些僻静,初恋越发觉得阴森,脑海中那些什么深夜大学生走在路上被人拖上车的画面就这么浮现上来,眼看着手机电量已经告急,她把亮度拉到最小,然后咬了咬牙叫了个车。
      都怪这个姚知知啰里吧嗦的,两块钱就能坐上地铁的她现在不得不多花好几十块大洋在交通上。

      心脏紧悬着走到自己输入的上车点,初恋的眼神警惕地朝四处张望。因为是晚上,路灯被人行道上的大树挡着了更加昏黄暗淡,没戴眼镜的初恋这才注意到人行道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车开到人行道上来了,初恋走近两步才发现那辆车的车头撞到了人行道的树,车头灯已经稀巴烂,挡风玻璃更是裂得不成样子。

      驾驶座的车门半开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夜色中,那人脸上的血呈现出暗红色。
      初恋吓了一大跳,毕竟这种场面第一次遇到,这月黑风高人声寥寥的也难怪她老往鬼故事那方面想。
      “先生?”
      没有回应。
      这时她叫的快车已经来了,初恋又叫了好几声但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乎没怎么思考她便让司机大哥帮忙将人抬出来然后塞进车里去医院,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

      车后座上。

      男人估计有一米八几,歪倒在座位上实在是太长一只,初恋只好把那人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不然她一点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

      男人的脸触到了初恋脖子裸露出来的皮肤,初恋一阵激灵梗住了脖子,身体蜷缩着紧靠一边的车门不敢动。

      这是块冰么!

      肩颈处恍若还存留着丝丝冷意,初恋心里发毛,该不会死人了吧……
      “师傅快点再快点。”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缓慢伸手向那人的鼻子探去,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活的,还好还好。
      尽管如此,初恋依旧感觉不到那人身上任何一点生机,平静得就像是深秋那寂静无人的森林深处一潭冰凉的湖水。

      看不见伤口,男人额头的血还一直在流着。见他脸上的血就要流进耳朵里,初恋从上衣口袋拿出冰凉青柠味的湿纸巾轻轻擦拭没有靠着她肩窝的那半边脸,她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别闹。”
      男人突然开口吓了初恋一跳,她差点就直接一把推开了,可惜那人太重,她瘦弱的小胳膊根本推不动。
      初恋心中跌宕起伏,真的快把她吓死了。
      见那人一动不动,她紧张地提着嗓子眼地小小声问:“你还好吗?你觉得怎么样?”
      车内无人应答,靠在她肩窝上人静静的,再没有一点声响。”

      初恋属于易受惊吓体质,心中还久久不能平静时便到了医院,看着那人被推进急救室,要去交医药费的时候护士来说那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初恋又恰好和那人血型一样,于是便被拉去给输了四百cc。

      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初恋心想这都是什么奇遇,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随手救了一个陌生人还碰巧血型一样,哎也罢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戴上耳机,初恋给自己放了首大悲咒,拍拍心口安抚慰藉着她今晚被吓到了的小小的宝贵心脏。就这么听着耳边的音乐感到越来越放松,初恋慢慢地闭上了双眼轻寐。

      将要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初恋被叫醒,两边眼皮还有些沉重。整理好了衣服走出门,便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在那急救室门口坐着,戴着个眼镜,看起来干练温煦,脸上挂着担忧又着急的神色。
      应该是她送来的那个人的朋友吧。

      嘀嘀嘀。
      此时手机设置好睡觉的闹钟响起,时间指向十一点半。

      愕然睁大了眼,初恋撒开了腿向医院门口疾跑,一路上差点撞到了好几个人。这不亚于死亡的钟声敲响,因为宿管阿姨不管平时有多么和蔼可亲,在这种时候是真的很可怕!虽然她没作贼,但是她心虚啊!毕竟她从来都是墨守校规不敢越雷池一步。

      幸好医院门口24小时有出租车,她随便上了一辆以最快的速度回学校,到宿舍楼的时候气喘吁吁,在楼下和宿管阿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还是外加了姚知知亲授的撒娇卖惨大招阿姨才放过了初恋,没有再进行更深层的“谈话”。

      回到宿舍,初恋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背脊微凉正跌坐在椅子上喘息喝水,便感受到了后面床上姚某人从被窝里传出的的阵阵肃杀之气。

      “哪鬼混去了,我的桃桃芝士呢?我的珍珠呢?”

      初恋把差点噎到她的水从喉咙里吞下,听姚知知这么一问方才想起。

      她思索着,应该是落在了司机车上,进医院的时候太匆忙忘了拿了。
      “遇到了个车祸,下出租车的时候忘了拿了。”说罢便继续大口喝水,经过今晚这么一番折腾,此刻初恋是又累又渴。
      “啊?你遇到车祸了?没事吧你怎么回事?”闻言姚知知从床上弹了起来,抓着床边的护栏紧张地望向初恋。
      “不是我,是别人,我撞见了把他送到医院,可把我给累坏了。”慢悠悠地回答道,初恋四肢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地瘫倒着趴在桌子上,脸色雪白,两颊却有轻微的红晕。
      “吓死我了!”姚知知松了口气,边说着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刚掀开的被子拉上,声音慵懒,“这还是个乐于助人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啊,那算了桃桃芝士便不与你计较了,我要睡觉了太困了,你也赶紧的去洗澡睡觉了。”
      “……”
      见义勇为是这么用的吗,初恋汗颜。

      过了一阵子,感觉好多了之后初恋才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到洗浴室洗澡,刷牙洗脸护肤完后已经凌晨一点了,平时早睡早起的她这时候再也撑不住,脑袋空空地爬到自己的上铺,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隔天,高级病房内。
      临近正午的时候商简便醒了,眼睛刚睁开,消毒水的味道便迅速窜进他的鼻子里,商简摸了摸额头上覆盖着伤处的纱布,清冷的眉宇微微皱起。

      昨晚他和其他几个竞争公司去和英资集团谈合作案的事情,开车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开着开着便困意袭来,紧接着眼前的路灯就散发光晕晃动得厉害。

      想起撞上人行道边上那棵大树的场景,商简的双眼下意识紧闭,耳边有欲裂的轰鸣声阵阵回响。

      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刺痛贯穿太阳穴,整个肺部像是被巨物压着一般憋闷难受,胸口酸痛搅动翻滚,商简偏过头重重地咳了好几下,双唇淡白如纸。

      头部倒回枕头上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思绪,半响,那沉沉的压迫感渐渐过去,他重新找回了心下的宁静。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盯着白色天花板的双眼幽深沉毅。深褐的睫毛半挡着他的视线,想到最后离开时喝下的一杯红酒,商简紧锁的眉缓缓地舒展开,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灯黑星河油画,沉默了好久,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弧度,冷凝淡绝得如同高山上常年的冰霜。

      他不是不知道商业圈里存在着一些肮脏的手段,可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会尝到这种被人暗算的滋味,看来还真是应了颜淮南那句话,我不犯人,人未必不来犯我。

      从医学院毕业后没有成为医生,只身前往耶鲁读了金融和MBA双学位后回到上海创立了“蔚蓝世界”——这一栋大厦后来成为了上海新地标,有着top级别的管理能力和商业天赋的商简在工作中雷厉风行、运筹帷幄,蔚蓝世界在他的管理下不到一年便挂牌上市。

      而那一年,商简不过二十岁。

      九年的时间过去,现在的“蔚蓝世界”依旧是国内发展势头最迅猛的公司之一,而商简的身价更是与日俱增。

      浓烈的阳光照得满室光亮,微风吹开了病房里的半帘浅米色窗纱,坠在上面的琉璃般的帘珠子顿时失了方向乱撞。
      靠近窗边的挂架上,商简昨晚穿着的那套衣服早已经洗熨好。四肢还有些无力,商简支起身子下了床。
      “总裁,您醒了。”一阵男声从病房门口传来, “您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要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了。”方檐是商简的随身秘书,亦是他最得力的干将。
      淡淡看了方檐一眼,商简开口问:“方檐,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我昏睡的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慢慢散开的眩晕使得他微微晃神,商简定了定神,伸手取下挂架上的白色衬衣。

      “总裁……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汇报,英资集团把在大中华区的代理权给了宋氏集团,今天早上宣布的消息。”声音略带艰涩,说完后方檐的眼神一直不离商简。

      英资集团是欧洲最大的集团,且不说这桩生意会带来几亿甚至几十亿的利润,商简一早就打算把这次合作当作蔚蓝进军欧洲市场的跳板,因此这个合作机会对蔚蓝来说很重要,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宋氏集团截了胡。

      解着病服纽扣的右手顿了顿,照进更衣间的一点琥珀似的光轻覆在商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指甲洁白带粉,冷白的手背隐约透出青紫的静脉。
      “知道了。”不曾抬眸,声音平静地继续解着衣服,商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或怒意。早就知道该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他还是想要再验证一下。

      刚才检查报告一出来医生就把他叫去,告诉他商简的身体里检查出了安眠药成分,车祸时间又偏偏那么巧发生在英资集团开新闻发布会的前一晚,静默了一会,脑中一道闪光,方檐皱眉推了推高挺鼻子上的眼镜正色道:“对了总裁,您的血液里检测出了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但是起效非常快,会不会和宋……”
      “新型非苯二氮卓类药物?”不等他说完,商简反问道。
      “啊?”呆呆地张着嘴巴,方檐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努力回想医生给他念的那一大段专业医学用语中似乎确实是有说到新型二字,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自信地回复道:“好像是叫个名字……”
      “好吧,反正也不重要了。”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商简熟练地卷好绣着精致花纹的袖口,“我受伤的事情你告诉家里了吗?”
      “没有,您出事得太突然,所幸伤得不重,因为前额撞破才流了那么多血,医生说您今天会醒,我就想等您醒来再说。”
      “做得很好。”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商简早前苍白的双唇这才恢复了一点淡淡的血色,“我受伤的事情保密,颜淮南那也不用告诉他。”
      “呃,对不起总裁!颜总监在法国看到今早的新闻后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问您怎么没有出现在发布会上,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估计颜总监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恭敬地站着,方檐闪烁的目光有些心虚。

      “嗯,随他去吧。”

      一如既往的冷凝,从更衣室转进病房里的洗手间,在冰裂纹大理石台面上按下透明似玻璃一般的洗手液,水龙头自动感应哗哗地流下略微冰凉的清水,商简不紧不慢地搓洗着冷白修长的手指节,眼中淡远无波。

      “总裁,把您送来医院的人您认识吗?”

      送他来医院?
      商简怔了怔,一股电流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酥麻着他的神经。
      昨晚他昏迷的时候大脑昏昏沉沉地做了梦,梦到的是小时候他和父母去参加宴会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醒来的时候他养的那只猫正用爪子摸着他的脸,软软的,还带着点冰凉又清淡的香气。
      “不认识,你过来的时候没见到么?”
      “没有,我赶到的时候没看到任何人,听医院的人说送您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我找人查了监控,可惜并没有拍清那个人的脸。”
      女的?商简反应过来,恍惚之中他所感触到的原来不是猫爪子。

      明亮干净得没有一丁点水渍的镜面里,商简抬手摸上额头那块白色的纱布。
      不错,昨晚确实是有一个女孩子救了他,那时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脸,昏沉之中隐约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但是现在已经记不起她长什么样了。
      想到这里,商简的心里似乎流淌着一股未明的暖意。
      “方檐,帮我找个人来画像,最好是刑侦案件给罪犯画像的那种。”
      “……是。”
      “不过。”想到了什么,商简顿了顿,“我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好像是长头发,画起来有难度吗?”
      “……”
      对视上大老板宁静致远的眼神,方檐喉咙发干地咳了咳说:“这个……总裁放心,我一定给您找最专业的老师。”
      “嗯,要最厉害的。” 抽了张棉质柔软的纸巾将手上的水吸干,商简静步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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