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男多女少的未来世界》玉树子

15、第 15 章

　　画面里顾家康背对着他们，柳靖之的脸倒是一览无遗。真是奇怪，他怎么越看越面熟？偏白的肤色，眉毛的走向，说话时细微的神态变化……

　　“你看到了，我没说错吧，颜辞她在这里过得很好。”说话的是顾家康，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一个挺直的脊背。

　　柳靖之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时间太短以至于颜辞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陈广帮忙？”

　　顾家康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诧异，“是你帮的阿广？也对，现在风声这么紧，找你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他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更加震惊：“所以当时你就知道了？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同意让她成为你的养女？”柳靖之接过顾家康的话，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她永远是你的养女。”

　　顾家康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释怀吗？”

　　柳靖之冷笑着，眼里一片冰冷，“你们都要我成全她，那谁来成全我？”

　　“可是……”

　　顾家康还想劝说些什么，被柳靖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现在情况有变，我必须带她回去。这两个月已经是我能拖延的最长时间了，作为补偿，我会给你最想要的那个人。”

　　顾家康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你是……认真的”

　　他突然转头望向儿童房的方向，这让颜辞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难以置信中透着令人心惊的狂热，疯狂到让她相信如果柳靖之此刻要的是她的命，顾家康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声音也冷静下来：

　　“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手续是你经手的，只要你想，分分钟这段收养关系就会被宣告无效。不管我答不答应，你都能带走她。”

　　听出了他话语里为自己开脱的意思，柳靖之的神态更加放松了，口气里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换个角度想，你盘算着让她回来也很久了，现在有我助你一臂之力，你还在犹豫什么？”

　　柳靖之说完猛地抬头，直勾勾看着老鹰雕像。

　　颜辞心里一惊，柳靖之这样的角度简直就像是发现了监听器，然后故意对着他们说话一样。

　　“有些东西，是我的就始终都是我的。”

　　他一字一眼地说着，露出了一个在颜辞看来阴测测的笑容。

　　谁会对着空气做这样的事，他绝对是发现了雕像的不对劲。颜辞慌忙关掉了显示屏，和同样紧张不已的顾生一面面相觑。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颜辞没有底气地安慰他，“应该没有吧……”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墙上的镜子，自己和顾生一都是一头的冷汗。

　　等一下，她又仔细看了看镜子，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终于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了——柳靖之和她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有三分相像。

　　难道他是原主的家人？颜辞心里越来越不安，照他俩话里的意思，这个柳靖之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却还是帮顾家康成功收养了她，甚至希望自己“永远是顾家康的养女”；现在事情有变，所以他又提出要带自己回去……而顾家康，无疑已经被他提出的条件收买了，愿意放她走。

　　颜辞再次尝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当初顾家康要收养她时她无能为力反抗，如今他要放弃，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决定她的人生走向？颜辞恨恨地想着，无比痛恨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可理智上又清楚，在她成人独立有自保能力前，她只能服从他们的安排。

　　颜辞心里怨念得要命，天知道，她都开始已经融入附属幼儿园的生活了……何况那个柳靖之，一看就是和原主不对头的，也不知道原主的父母去哪儿了……光是他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都足够她脑补无数爱恨情仇了，谁知道跟他回去要面对什么？

　　心累的颜辞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真是太难了。始终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顾生一一直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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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柳靖之看着那只老鹰眼睛里的红光慢慢黯淡直到消失不见，无声地笑了。

　　顾家康并不知道柳靖之给颜辞的一个小小下马威，他一直低着头考虑要怎么跟颜辞开这个口。

　　当初给颜辞体检完没多久，陈广就联系他说自己收到生命院的秘密文件，内容是安京季家大小姐季嫣在粤州边界不幸身故的消息，同时要求他留意新就诊的病患中是否有可疑的人物。

　　陈广第一时间就把颜辞的出现和季嫣的死联系上了，毕竟两个人的容貌都很出众，细究起来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况且后者能和个雇佣兵私奔，弄出私生女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颜辞许多违和的地方也就有了解释。

　　顾家康对季嫣印象不深，只偶然见过她一面。相较之下，他更熟悉季嫣的同父哥哥柳靖之，毕竟后者在粤州历练时是他当的教官。

　　比起他来，曾在生命院和季嫣当过同窗的陈广自然更有发言权。陈广都这么说了，颜辞十有八九真是季嫣的女儿。

　　显然这是个对顾家康很不利的结论，安京季家和柳家的权势都不小，他强行要收养人家的孩子无疑是引火上身。

　　陈广劝得嘴皮子都干了，依然没法让顾家康松口，他仿佛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铁了心要认颜辞当女儿。

　　家庭幸福美满的陈广当然没法理解他心里的那道执念，颜辞是他所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一个能唤回爱妻破镜重圆的机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赵颖对颜辞的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热切，本来他都想放弃原来的计划好好抚养颜辞了，谁知柳靖之却找上门来要求带回自己妹妹的沧海遗珠，更提出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条件……

　　顾家康握紧拳头，暗暗在心里跟颜辞说了句“对不起”，他死也不能放弃小愚，那么只能放弃她了。

　　反正颜辞原来也喊着要她的爸爸妈妈，安京的生活环境比这里要强不少，季嫣都不在了，季家和柳家的人难道还能亏待她唯一的后代？顾家康安慰自己，这也是为了颜辞好，不是吗？

　　只是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仍然觉得不安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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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顾家康打了内线电话到儿童房，要求他们俩到客厅来一趟，说有重要的事宣布。

　　“小辞，来，我重新介绍一下柳叔叔，他其实是你妈妈的亲哥哥，你的舅舅。”

　　颜辞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心里却在思考柳靖之方才和顾家康交谈时几次提到的“ta”可能是谁。

　　顾家康还在继续解释，“之前我们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所以才会说他是叔叔。后来我们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抱歉让你误会了，小辞。”

　　颜辞并不把顾家康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他们俩之间真实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她抬头看向柳靖之，对方正微微笑着，仿佛十分期待她对他这个舅舅的反应。

　　她心里毛毛的，这个男人虽然表现得很和善，但看他做过的事就知道他其实并不待见自己这个外甥女。

　　“我的爸爸妈妈呢？”

　　柳靖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疑问，脸上一片温和，“他们都死了，尸体前两个月在闽粤交界的山区被人发现了。你的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要求我来闽州和粤州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安京。”

　　颜辞皱起眉头，他毫不委婉的措辞和平淡至极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失去至亲的样子，更没有丝毫找到她的喜悦之情。

　　果然，他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他的妹妹妹夫。

　　要知道，在别人看来，她现在才四岁，就这么直接告诉她父母都不在了真的不怕刺激到小孩吗？

　　好比一旁的顾生一，听了之后虽然没说话，却已经惊恐地捂住了嘴巴，红了眼眶看着她。

　　就连顾家康，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颜辞半天没开口，在柳靖之面前她不敢演得太过，多说多错，不如把舞台交给对方去发挥。

　　柳靖之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悠悠说道：“对了，听阿康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你也不用伤心，他们活着或是死了都没区别。至于你的身份，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你百分之百是我妹妹的女儿。”

　　“那又怎么样？”颜辞故意提高了声调，仿佛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在乱发脾气，伸手指着顾家康道：“他收养了我，我现在的爸爸是他。”

　　柳靖之盯着她瞧了几秒钟，然后忽然大笑起来，犹如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他起身走到颜辞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弄清两件事就行，一是你们的收养关系已经解除了，二是你必须跟我回安京。”

　　“我不去。”颜辞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继续扮演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我的家在这里，我爸爸不会让你把我带走的。”

　　“你爸爸会不会同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柳靖之别有深意地说，目光悠悠地从墙上的雕像掠过。

　　颜辞暗自咒骂了一声，果然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突然演不下去了……

　　一边的顾家康心情复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颜辞称呼自己为爸爸，可惜他们的父女缘分太浅，长痛不如短痛，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颜辞：

　　“之前你不是喊着想见自己的家人吗？他们都在安京，你不去怎么能见到他们？他们会对你很好的，别担心。”

　　他顿了顿，又于心不忍地补充了一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颜辞垂眸，生怕一个没控制住露出对顾家康的不屑。当初要当她爸爸的是他，现在劝她回去的也是他，世上的好人好事还能都让他占齐了？

　　“爸爸，留下小辞吧，她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们是她的家人，应该好好照顾她才对。”顾生一蓦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

　　不得不说，颜辞有些感动，她能听出顾生一口气里的真诚，这个七岁的男孩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当成自己的家人。

　　柳靖之大概是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道：“行了，你们也不用在这儿依依不舍，只是先带你回去，又不是不能再回来了。”

　　还能再回来？颜辞不可置信，怀疑地看着他。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到时候你再跟我回去。至于以后要不要留在安京，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颜辞相信柳靖之说的是实话，他没必要骗自己。峰回路转，看来之前是她自己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了。

　　既然柳靖之不是能完全做主的人，那么她去安京一趟也未必一定会倒霉，没准她那个祖父是个好人呢？

　　不过要放弃眼下的生活颜辞还真是舍不得，顾家康的冷淡正好省了她装小孩的力气，顾生一善良贴心，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很可爱，还有那个还没晒黑的许文拙……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安慰着自己。

　　今天的事再度给颜辞敲响了警钟，靠人人跑，靠山山倒，要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她能相信和依靠的始终只有自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