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悠悠筝笛

1、楔子

　　大漠的月可以与扬州的月一般皎洁可怜，却可惜春风不度玉门，万里黄沙只有西风拨弄。
　　江南，细雨如烟，大漠，黄沙亦是如烟。
　　江南，是湿润温柔的，仿佛空中随手一握，便能有一把水。
　　大漠……
　　他苍白的手指染着各异的颜色，指缝间的色彩在经过数年已经融入骨血一般几乎成了他身上的一种镌刻，那每一痕的缤纷都由他自己执刀。他盯着昏暗中黑豆般大小的那对滴溜溜转着的眼珠，笑着继续说：“大漠，正如你所见……”边说着，他边细细摩挲着皲裂的土地，干燥的沙砾早已磨尽他掌心江南的温润，但大漠风沙粗犷的咆哮却不能改变他说话中吴侬软语的韵味。
　　走到天涯海角，要忘却繁华，却丝毫不能忘十里烟火中，柔软的雨里柔软的声音。
　　停在他面前石台上的鸟儿好似通晓人性，眼见着他的目光渐渐远了，飞到地上，跳到他的手边，低头，啄了啄他的手背。
　　他回过神，托起那只鸟儿，凑到自己眼前：“你别急，说好了留在这里陪你，就不会回去了。”不会回去，不是他能留住的繁华，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它散尽。
　　鸟儿听懂了一般，欢快地“啾啾”叫了几声，振翅一飞，落到靠在石壁上的木梯顶上，扑腾着翅膀，不断的叫着，催促着什么一般。

　　这个洞穴的石壁上已经画满了图画。
　　这是这个洞穴最后的一幅画，只差几笔，便能完成。
　　青黛笼着一弯新月眉，朱红的唇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他在笔锋沾上浓墨，小心翼翼地点上那女子一双星眸，那女子便如活了一般——
　　绝色的女子在石壁上翩然起舞。
　　一直静静呆在木梯上看着他画图的鸟儿轻轻地叫了几声。
　　“怎么，你是喜欢这幅画？”
　　大约鸟儿要的不是这个意思，鸣叫声倏然大了起来，竟飞到他面前上上下下的扑腾，壁上的油灯被它扇的暗了暗。
　　他手一抖，竟在那女子身旁留下一块墨迹。
　　他叹了口气，举袖去擦那块墨迹，颜色是淡了，但印子还是留在那里。
　　鸟儿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一般，忽然就默不作声了，飞到洞穴外面，半天才衔了一枝枯树枝回来，把油灯拨亮了些，转着黑豆似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被它逗笑了：“你就停在那里，别动。”
　　鸟儿不解地看着他，“啾啾”的叫了几声，却当真乖乖地站在登台旁边，一动不动。
　　就着无心留下的墨迹，他几下勾画，勾出一只鸟的轮廓来，细细描上羽毛。
　　“啾啾！啾啾！”鸟儿扑了扑翅膀，向前飞了小段距离，被他左手上的色盘一挡，委委屈屈地又落回灯台旁边。
　　“啾啾……啾啾……”
　　他瞄了一眼它，将鸟儿的喙用红颜色又描了一遍，将笔一扔，问那鸟儿：“如何，你可满意？”
　　鸟儿兴奋地扑腾着翅膀，啾啾叫着落到那幅画的前面，就立在他刚刚画完的那只鸟的前面，半晌，又回头歪着脑袋盯着他。
　　“啾啾啾……”它的叫声极轻极细，接着，竟忽然一头从石壁顶端栽了下去。

　　他愣愣地伸手恰好接住了它。
　　它在他的手心里，他满手冰冷。
　　洞穴外面，天地一例苍白——
　　下雪了！
　　大漠，沙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