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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第十四章 ...

  •   若说起延龄及素言二人,娜娜都稍有些许微词,年轻女孩难免都有些不服输的心高气傲,谁又看得起谁,不过单将延龄拎出来,至少有一点娜娜是服气的。

      延龄确实有些手段。毕竟斡旋于小茉与金墨之间——这俩没一个省油的灯,许多事办好了不是功,办不好是过,将心比心,若是她置于延龄的处境,她怀疑她可能是三百两纹银,流放家门口这个经典结局。

      她还是很聪明的。

      尊贵的卿太医局促又茫然,低声说,“我说,大小姐,人都凉了。”

      延龄也压低了声,说,“接着按。”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人都凉了。”卿小鸾眉都竖起来了。

      “那你去跟那个萧笙谈谈?”延龄提议道。

      只需要一秒的迟疑,卿小鸾那真是豁出老命般的给尸体做按压。

      延龄飞快的扯了个谎,“你过来。”她对萧笙说,“你姐姐有话和你说。”

      死人不会说话,这不影响她装模作样的凑去唇边,假装倾听,随后对萧笙说,“你姐姐说你要争气,好好的,一定要好好活着。”

      萧笙哭的更狠了,撕心裂肺叫出一声,“姐!”

      随后延龄给卿小鸾使了个撤的眼色,交代小年糕,“把那边那具尸体收敛了。”她从包里掏出一面旗帜,递给纪鸯,“这个给你。”

      纪鸯的注意力都在萧笙身上,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接过来,“这是什么?”

      这面旗上什么字都没有,只是一枝金线绣的玉兰。

      “保佑好运的,能保佑你旗开得胜。”延龄说,“我呢,还是有点小迷信的。”

      她起身前感觉裙摆被拽了下,一低头,是萧笙身上的荷包和她裙子上的流苏勾在了一起,她又蹲下来,扯开时又看到那枚荷包上边用精致绣工刺绣了个“吃肉”。

      信国使用的官话起源于湘江一带的女书,发音上杂糅了些许——应该说许多的——各地方言,比如苏白。

      起初她觉得可能是萧笙的母亲并不认识女书,这才搞出了个大笑话。

      但荷包背面是一只可爱的小金鱼,胖乎乎的。

      她默默叹过一口气,交代了士兵几句,一转头,好家伙,卿小鸾跑的是真快,这就没影了,难怪从来没被病人家属揍过,便过去拽了拽娜娜,“让她们自己待会儿。”

      走远后她才说,“你不该下死手。”

      娜娜沉默了片刻才说,“是你那愚蠢又离谱的固执吗?”

      “你可以先拦下她,再盘问,必死之招,她只会狗急跳墙,要是萧笙会武也罢了,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哪怕是娜娜这种水平的菜狗,都能躲过这种纯靠蛮力的甩刀。

      偏偏会武与不会武的分水岭是娜娜,而不是萧笙。

      “你认为会有奇迹发生吗?”娜娜反问道,“那只会是她走过去,将萧笙杀了。”随后娜娜无情的嘲笑了她,“你是不杀女人,可我们的敌人有男有女,敌人就是敌人,你不肯动手,只能我们杀,你清高,你不一样。”

      “行吧,我清高。”延龄就知道,娜娜只是笨一点的茉奇雅,但凡她俩想法上有很大的分歧,娜娜也不会成天在茉奇雅家里混日子,“那我问你,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这话我不想答。“娜娜说。“你知道,但那只是你美好的幻想。”

      “对啊,”延龄背过手,望着晴空,“大可汗在时,陈国、钺国屡试不第的书生如飞蛾扑火般,纷纷效力于上城,只求一官半职,他们不在乎华夷之分,无论两江还是青州、吐蕃,各地官员,每年贡品,都有一份供奉上城,如今皇帝换了茉奇雅,他们倒是学会忠君了,愿为诸国皇室,肝脑涂地,不惜一死,哦,他们还是怕死的,所以他们缩在后边,把女人推出来,与我们死战,不觉得这场面滑稽吗?男子读了圣贤书,识时务者为俊杰,汉代秦,秦灭六国,周亡殷,君王无道,诸侯并罚,朝代兴衰,不过天命;女子呢?无才便是德,贞洁廉耻,忠君/殉/国。有些事没劲透了。”

      娜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你对着萧笙的尸体去说这些,让她去谅解杀了她的那个女人,告诉她,那个女人也是受迫于这世道。人不是一模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能承认,有些女人,就是喜欢男的,瘪人喜欢女孩,所以她们疼闺女,忍人喜欢男人,所以她们偏爱儿子。有没有可能你成天这么想的原因是你是个瘪人,所以你不理解,人就是有情感和偏好的。”

      阿娘一直认为,虽然延龄不擅长溜须拍马,脑子也奇奇怪怪,但她是翘楚中的翘楚,天才中的天才,在阿娘力荐之下,更是年纪轻轻当上了亲卫一把手,结果却伤仲永了。

      延龄就像她偏爱的粉色,她幻想的世界里仿佛所有事情都有另一种其乐融融的解法。

      不过就像她觉得延龄天真,反过来,延龄可能也看不起她。

      “人是会被世俗左右的。”延龄轻声说,“就拿你妹妹来说,你觉得现在的珠珠,还是那个会开飞……舟,呃,不对,啥来着?船?飞船?的那个时露娜吗?”

      “人的适应能力比你想的要强,就像车,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不过就是一只铁皮小王八。从上都到理塘,五百里加急要走八十二天,开车的话,官道那破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二十天就能到。这时你跟我说要抽调军队,我不会计算需要多少粮食草料,我会算需要多少燃油,沿途留置。当然,我不是娘娘,我无权做主,我也不是观音菩萨,我要去跟她们分享我们的权力——武力必须在正确的人手里,我只是觉得,罪不至死,她们和我们是一样的,给她们一个角落,让她们寿终正寝。”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孤儿。”娜娜觉得可笑,“你没有被伤害过。”

      “难道你被伤害过?”延龄转过身。

      娜娜忽然不再带着她那客气的假笑——有时娜娜的假笑是能看出来的,“每一个,我是说,每一个有母亲的孩子,都会想,倘若我是儿子,一切是不是不一样?”

      她说,“我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娘敢反了金墨,赌一把,搏一搏,赢了就是新皇,结果生下来,我是个女孩,我娘就开始混日子了,从此茉奇雅是我那异父异母的同胞姐妹,问题不是我娘对我好或者不好,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假如我是个男孩,我娘豁了命,也会去争那个位置,假若茉奇雅是个男孩,太后会联合朝臣,杀了金墨,素言是个男孩,她简直是光耀门楣,何至于如今?”

      延龄沉默了片刻,“素言太依赖她了,”她从不是对付不了素言而惨遭架空,是她对付不了素言背后的茉奇雅,“一旦是难以启齿的事,由她自己做主,便寡断酿祸。堂堂九门提督,一点家事弄成这样的一地鸡毛。至于你,东哥怎么也算是堂堂漠东第一美人,最后那个下场,你以为你若是个男子,你能长得比东哥更英俊潇洒?或者茉奇雅对你的偏爱超越灵魂躯体,你是男的她也容得下你?”

      她觉得娜娜忽略了一个根本事实。

      女孩大部分长得像爹——说白了,像祖母;男孩容易长得像娘。

      老师只是五官端正的小家碧玉,干巴尸那张脸就值八千两。

      而智商是双方一起努力的,假如娜娜是个男人,她的智力不会和现在有任何的区别,甚至还会失去现在的这张好看的脸。

      但凡娜娜没有这张脸,茉奇雅最擅长的就是”开掉开掉”。

      娜娜哪懂这个,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认为她要是个男孩子,不仅能保持如今的容颜,还多了萨日朗为她争取的地位,她就是东哥二世,从此当家作主,作威作福,“哼,那时我就是皇帝了,皇后就要乖乖听话。”

      忽然娜娜啧了声,“唉。”

      延龄拍了拍娜娜,“难怪她抄别人的诏书只抄半截,原来剩下的一半是给你预备着的,到时候,那哥,你跟东哥一起剩半拉儿,难兄难弟拼一起,是一个囫囵的。”

      说完她机灵的一矮身。

      娜娜还是比小绿有风度的,这要是换成小绿,她就要挨揍了。

      娜娜仅是白了她一眼,嗔道,“你找打。”

      不过说实话,娜娜不讨厌——贵女里面她没有卓绝的天资,也非那种八面玲珑乃至机关算尽之辈,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善良女孩。

      卿小鸾鬼鬼祟祟的冒出来了,“没跟着回来吧。”

      “你可真有骨气。”她挖苦道,“很讲义气。”

      “这你就不懂了。”卿小鸾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买的草帽金丝饼,嘎吱嘎吱的,“人救回来了,我是华佗再世;人没救过来,我就是蒙古大夫,招摇撞骗的庸医,她们会打死我这个庸医的。”

      “一个人死掉了,你还有心情吃。”

      “人都会死。”卿小鸾认真道。“然后腐烂掉,长出蘑菇,小花和小草。”

      “粿粿来三江口了。”延龄坐下来,她岔开话,“你要一起去见见她吗?”

      这下卿小鸾表情变得诡异了。

      时雪狸的那张脸真是时时刻刻表情都很精彩。

      娜娜洗了个桃子,刚啃了一口,便觉察到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莫名目光,“呃。”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默默的又咬了一口。

      水果这种东西真可恶,需要它悄无声息时,它偏偏质地又很脆,这就导致咔嚓一声听着特别刺耳。

      琪琪格算账时总是恨不得把手脚都用上,苦大仇深的在那里拨弄着算盘,只要是不用算数的活,她都喜欢,“你师妹不是麻薯吗?”

      卿小鸾本质上也是个粗人,小茉如果在,她还扭捏着讲究些,小茉不在,张嘴就是,“屁啦,麻薯是大姐大,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敢叫她师妹。”

      为了让琪琪格理解过往的恩怨情仇,她想了想,用另一种方法讲述这桩往事,“你觉得小绿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吗?”

      琪琪格仔细的想了想,还是选择摇摇头。

      “那你觉得小茉嘴欠吗?”她启发式的提问。

      都不用琪琪格回答,延龄都说,“错,那叫嘴贱。”

      “卿小鸾有个师妹,叫粿粿,”娜娜趁机掰走了三分之一的草帽饼,“因为一些原因,小茉决定要杀了粿粿,虽然我们的朋友,”她拍了拍延龄的肩,“这位,在这种围杀里,从来那都是一个混,但那次小茉带了素言和小绿。”她比划着,“小茉站在这里,小绿在这儿,正好在她前边,原本粿粿不敌之下,已经万念俱灰,小茉非要嘴贱,所以,粿粿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事已至此,不如同归于尽。就在这个要命的当口,小绿,她,她闪开了。”

      “然后呢?”琪琪格惊呆了。

      “她说话不那么找揍了。”娜娜苦笑道。

      虽然粿粿事件里茉奇雅坚持认为翠星河全责,是小绿阴险狡诈的甩锅,导致她两天挨了两顿揍,但说实话,她认可翠星河的说法,粿粿其实心怀有愧,但在茉奇雅的嘴贱下,她心里一丝的愧疚都不剩了,只想干掉茉奇雅。

      “那你怎么想?”延龄问。

      娜娜到底还是说了句人话,“你要是想去试试劝降你就去吧,”她把桃核仔细的洗干净,留下来,似是有什么收集东西的怪癖,“她那边我去说,我是漂亮又傻兮兮的没用娜娜呢,我说话还是比你好使的。”

      “雪狸,”延龄理过谍报,“你带你的人回延州吧。”

      “咦?”时雪狸抬眼。

      “啊呀,有诈呢。”娜娜撇了撇嘴。

      “你娘不来,”延龄摊手,“素言区区公主大人的御用打手,我猜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一下,所以你可以回去了。”她真诚的说,“不然小心她治你一个私自调兵的罪。”

      她的真诚只换来了时雪狸揍了她脑袋一巴掌。

      “你还知道我会吃不了兜着走呢!”时雪狸愤怒道。

      “要想开。”她等了两三天,点了人去三江口。

      这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假如她是纪鸯,她不会在这里接战。

      不过纪鸯倒是真的敢往上莽。

      她能看见陈国的旗帜,很丑,没什么审美,好大的一个陈字,配上几条龙,显眼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
      柳在溪亲自领军,翻过长戟,径直下令,“追。”

      骑兵扼住谷口。

      正当骑兵冲散敌阵之时,忽然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面旗。

      金玉兰,上城贺兰府。

      她猛然间心神一凛,手中金戟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瞬,鼓声骤响,伏兵齐出,弓矢铺天盖地,骑兵蜂拥而下,拦腰斩断去势。

      纪鸯未料到此番变数,不过她只是短暂的愣过,趁形势逆转,反手砍倒士卒,把长孙忧从地上拎起来,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共乘一骑。

      长孙忧不忘冲把她砍下来的那个人呸的一声。

      她见敌将勒马止步,便也凝神望去。

      高坡上,站着一个人。

      她总是很难界定延龄到底是讲究还是不修边幅。

      要说延龄不修边幅那是冤枉她,表妹懒得梳头,整天披着头发到处跑,在表妹的衬托下,好歹延龄每天都会换不同的发型与发饰。

      但要是说她讲究,两军交兵,她出现在此,没有着甲,穿的常服,一身玫红色褙子,配鹅黄绣金宫裙,这颜色很显眼,一眼就能看见她,不知道是张狂,还是有恃无恐。

      延龄抬起手,伏兵握弓待命。

      敌将策马而出,缓缓上前。

      “粿粿!”延龄瞬间变脸,一副天真可爱模样,语气轻巧,挥手大喊。“有没有想我?”

      敌将摘下面具,没想到竟然是一女子。

      她促着秀丽的眉,“毛毛虫?怎么总是你?”

      事实证明茉奇雅那句话“当叛徒也不怎么中用”的话那叫一个余音绕梁。

      虽然从结果来看她不能说粿粿中用,但凡粿粿生擒茉奇雅或者将这句话揍回去而不是打了个有来有回,她都能说茉奇雅只是纯粹欠打。

      粿粿这辈子都忘不了茉奇雅,上来就问,“你主子呢?”

      似乎这是每一个被茉奇雅得罪之人所共用的句式。

      “她不在。”延龄回答道。“我没主子。”

      “陈国举兵,犯我边境,”粿粿说,“你若来此论交情,还当我是朋友,带兵离开这里。”

      “带着你手下定难军投降,待遇官职不变,监军使,”延龄道,“带柳后一起走,不过你娘肯定不是皇后了,女君两宫并位,不册皇后,这是定例,不然我一定想办法叫她娶你娘,让你娘接着做皇后。”

      粿粿大笑起来,随即道,“贺兰大人,你不觉得你的话可笑吗?不是我率兵进攻西信边关,是你们率兵打入银州,你上来就叫我投降,你哪里来的脸?”

      “你想守护的是什么?”延龄问,“百姓吗?我们本意也不想伤害百姓,只是无奈。在钺国,女人能读书,被准许谋生吗?我们想要做的是创立一个让女人能堂堂正正活在世上的世道,而你要为那应当被推翻的腐朽世道而战吗?”她举剑示意。

      弓兵退去。

      士兵举枪,上膛,对准河谷。

      “若是执意死战,也可以。”延龄垂眸看着。

      “延龄,”粿粿叫了她的名字,“叫她来跟我谈,你做不了她的主。”

      “等到她来,肯定不会给你这个价格。”延龄给傻愣着的纪鸯比划了一个手势,叫这俩小呆子快走,“我不想亲手埋葬你。”
      #
      楚岚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夜空。

      小白狼狈的爬回来。

      对过视线,她这个朋友,为了小白两肋插刀,她问娘娘,“您放心裴公主么?要不要去看看?”

      娘娘冷漠道,“无所谓,她既然想当国主,那就要有国主的样子。”

      小白沉默片刻,视死如归,“还试吗?”

      娘娘又给了她一支,“这个。”

      她目送小白扭曲着扛着这款新枪,走远了,对准山头,砰,一时飞沙走石,漫天碎石飞扬。

      这个威力不小,这边也跟着晃了晃。

      吓得望远镜前的小啾连滚带爬的冲回来,“怎么了?”

      有时她不知道娘娘是真的迟钝还是装傻,因为她若是迟钝,她应该能觉察到诸如糯米等人对她的异样感情,但若说她一无所知,这种一天都干不下去让人想死的活,她能精准的交给糯米,并在糯米崩溃后,拎来了小啾这只小孩,替糯米蹲在望远镜前。

      “没什么。”娘娘又从竹篓里掏出来了另一把,“试试这个。”

      小白痛苦的走了。

      娘娘逮住了倒霉的小啾,“你会不会算定积分?”

      “什么?”小啾一脸的茫然。

      “就是一个函数,我可以教你。”娘娘撕了一张纸,很热情的跟小啾讲。

      说实在的,聪明人不适合当老师,因为她们会假设所有人都和她们一样聪明,一旦学生跟不上她的思路,她就会一下子失去耐心。

      积分这种东西超出普通的算筹太多,可娘娘从来都是潇洒的从开闭区间求导说起——这是她认为最简单的部分。

      小啾的脸色总结一下,就是两个字,想死。

      就在此刻,轰的一声,好个地动山摇,桌子翻了,笔墨纸砚掀了一地。

      那个叫锦书的倒霉孩子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只听观秋江岫白尖叫,就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啊啊啊啊着了!”

      “这个可以。”云菩抬头看了下,把册子捡起来,“这支是几号?”

      “二十四。”小白爬回来,把那筒枪递了过来。

      “行,就这样吧。”她标了下,把枪塞进了竹篓。

      锦书灰溜溜的过来,有时很讽刺,她其实暗地里希望小啾也是个聪明孩子,锦书的聪明只是因为她在上城受到了比较好的教育,但最后聪明就是聪明,大概纪正仪母亲天资卓绝,当真可惜了,“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珠珠?”

      “假若是你,你会直接问珠珠么?”她反问。

      锦书摇摇头,“不过,你们是朋友。”

      “我们并不是朋友。”娘娘说。

      楚岚背着望远镜走过来,闻言一怔。

      娘娘看向她,“珠珠她……处理必须谨慎,分寸必须把握,因为一旦情势失衡,她是神明,而我们不过是她的打手,可以问她,但不能言听计从,说到底,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她无关。”她淡淡说,“就算要合作,我们也要向她展示我们的实力,告诉她,我们最好做朋友,她的存在可以为我们锦上添花,但没有她,也可以。”

      “但娘娘,”楚岚说,“她没有恶意,且,她姓时。”

      时这个姓极为罕见。

      她总觉得,珠珠的来处是此间的未来,感觉她是时雪狸她们家的后人,也因此,她不怎么害怕珠珠。

      就像锦书所疑惑的,她也觉得以娘娘与珠珠的交情,娘娘大可直接问一个配比是多少。

      “我只是暂时唬住了她。”娘娘接过望远镜,“可我甩出去给她看的东西尚有不少漏洞与牵强之处,假若不能自圆其说,迟早会露出马脚,我也不敢说,来日会怎样。”

      “漏洞?”楚岚茫然道。

      娘娘指着地,“假设引力论成立,我们所处之处是一个质量很大的星球,因为引力,我们才能立于土壤之上,没有飘浮在半空;太阳的质量也很大,因此星与星之间存在很强的引力,使我们所处之地久居于此,一年四季循环往复;或许星海中心也有一颗巨大的太阳,让我们与太阳绕着它旋转,那繁星的位置应当不变,可纵观周秦汉晋诸朝钦天监记录下的星象,”她望向夜空,满目星辉,“诸星却离我们而去,为什么?”

      她说,“我解答不了。”

      许久,楚岚承认,“娘娘,我不懂。”

      她能懂诸将对娘娘的忌惮——是的,忌惮。

      当娘娘废除几十年来的文拜武不拜,只豁免了内外命妇,军中上殿报以沉默,这是最好的例子。

      没有人想做奴才,只是对上娘娘,她们不得不保持了态度上的暧昧。

      “我也不懂,”云菩说,“倘若珠珠问我,我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她其实出过许多纰漏,只是不知道是太寂寞,还是脑子确实不好使,许多事情珠珠没有深究过。

      只是她跟楚岚她们也说不通。

      真是前世杀人,这辈子教猪。

      其实她一直以为像一些公式定理这种的东西,推算是最难的,讲解又很容易。

      可她若是在课上考一下角动量、向心力或者功与热,这群年糕的成绩能烂到即便开个根号再乘十都到不了六十。

      “细节上珠珠或许也不懂,”楚岚这个开根号乘十考了二十分的家伙傻乎乎的说,她们只会非常侥幸的想,“她毕竟只是一个开飞船的。”

      楚岚想了想,以自己的情况类推了珠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车子加满了石油就能跑起来,但是我会开车。”

      娘娘不知为何,一直看起来不太高兴,“不重要,”她沮丧道,“我笨。”

      “那我就是小猪了。”楚岚一时哭笑不得。

      “你会杀掉珠珠吗?”突然锦书说,“假若她对于我们而言,是神一样的存在。”

      “她怎么会是神呢?”娘娘把镜子卸下来,放在铺有天鹅绒的檀木盒子里,她总能用轻柔语气说着不寒而栗的话语,她有着可以称为美丽的声线,吐字时换气的气息细听之下都能让人面红耳赤,可语句里的字让人心底生寒,其实她对珠珠的防备没有必要,珠珠或许知识上远胜于她,可论心机算计,珠珠难及娘娘分毫,甚至,一开始她就踏入了娘娘的陷阱,“扮家家酒时大家一起想出来的故事,可她把脑子摔坏了,当了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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