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异国重逢 ...
-
微微是在波尔顿的一家酒庄遇到耳凌年的,舒爽的夜里同行的朋友都已休息,只有微微夜半惊醒,想到梦里那个漆黑闷热的夜晚再难安眠。酒庄为了酿出独特口味的葡萄酒种了大片大片特殊品种的葡萄,空气中都是清甜的果香,午夜,月光一注注泻在葡萄藤上像清晨的露水一样。微微走出卧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似的景致,索性进酒窖拿瓶酒,坐在门檐喝起酒来。
微微是很少喝酒的,她酒量不好酒品也让人不敢恭维。
第一次喝酒是在适九的成人礼上,那天好多朋友都在,耳凌年也在。适九举着杯走过来:“微微宝贝儿,快来干一杯,庆祝我终于到了十八岁”。微微笑嘻嘻地接过酒杯一口气喝掉,是啊,庆祝十八岁,橘子味的十八岁。耳凌年在旁边一脸宠溺地看着眼见她又要再倒一杯,忙拦下酒杯:“微微,这酒后劲儿大,还是少喝点吧”。凌年不管说什么都那么温柔。微微狡黠的笑,“我偏要喝。”果然,三杯酒下肚,微微醉了,直嚷着要看雪,要钓鱼,要去房顶看星星。凌年只好带微微提早离席。
微微却不肯回家,凌年只好抱她漫无目的地乱走。
“凌年”微微喃喃,“微微喜欢耳凌年”。
凌年只觉得心里甜丝丝、轻飘飘的,就像一只氢气球,而微微就是控制着他的那根绳,让他甘愿困在小小方寸也不挣脱。
凌年抱着微微走了好久好久微微终于睡着了,凌年把她抱回了自己家。父母都不在,家里只有阿姨,吩咐阿姨煮杯醒酒茶,轻手轻脚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想要舒展一下早已酸透的手臂,却被一双凉凉的小手拉住,凌年只得坐下。看着微微的睡颜,凌年只觉得一生都值得了。
微微在呓语,近点才听真切,“适九十八岁了,微微也快要十八岁了。”
凌年望着微微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是啊,我的微微也快要十八岁了,是个可爱又乖觉的女孩子呢,”凌年心想。似乎是感觉到了那束灼灼的光,微微醒来了。眼睛里还有朦胧的水雾,更衬得她娇憨惹人爱怜。
凌年的心乱了。
“凌年,我”,微微的酒还没醒,嗓子也还哑哑的。
“别说话,微微”。
他的手覆上她的唇。凉凉的,还有柠檬手霜的清甜。凌年温柔地看着微微,嘴角上扬的弧度那样好看。
“微微”,“微微”,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微微的心酥酥痒痒的,不知是哪里一股力量,好像在不停地雀跃着,有个声音告诉她:“微微,吻他呀!快吻他的唇呀”!
微微攀上他的脖子,呼吸乱得不成样子,本就微醺的脸红扑扑的,羞怯又撩人。微微抬眸,凌年的吻刚好落下来,两个人那么的挈合。
旖旎之间,微微感觉到自己就快要窒息了。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像小星星,跳跃着、浮动着,有如只生存于海底的蓝色精灵。
微微轻轻地唤凌年:“凌年~凌年~”
“微微,说你爱我,说你只爱我。”
“我爱你,凌年,我只爱你。”
“凌年,凌年”,微微喃喃。
吞下杯中的酒,裹了裹衣服。波尔顿的夜晚有些冷冽,“怎么不睡?”一件大衣伴着温润的男声一起落下,微微一时间有些恍惚。是他!微微不敢回头,却落下了眼泪。
“微微?”
这中间隔了多年,他竟还能这样从容自若地像亲密老友一般同自己攀谈!
微微侧身躲开凌年正欲落下的外衣,转过身,“耳先生,记得三年前我就说过,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夜色深沉,微微看不出凌年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周身的苦涩气息,感受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炸掉,一寸寸,甚至可以听到那冰凉的生生的声音,就像棉花被碾碎的说不出的辛苦。微微有些站不稳,许是那杯酒的缘故,她有些倦,落在凌年眼中全是心疼。
两人对峙良久,凌年还是开了口,“我在这里新开的酒庄,刚开始,所以事情有点多,就只好亲自飞过来处理一下,没想到可以碰见你,听说,最近的几场画展很成功,你从小就特别有天分,又有叔叔亲自指点,真为你高兴”。
凌年说完苦笑,他们之间竟也要说这般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了么。
微微心下一紧,随即冷静如常,“劳耳先生记挂”。
“微”,凌年才开口就被打断。
“我要休息了,耳先生请便”。
微微的声音在颤抖,面上却礼貌又疏离。
“对不起,微微,对不起”!
微微身子一顿,背对凌年一字一句道:“耳先生如今说这话,未免有些可笑”。
“微微,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了,可是我是真心诚意想求得你原谅,就让我们做回朋友,可以吗?”
“呵呵”,微微冷笑。“耳先生哪儿来的底气说出这话,不觉得讽刺吗?”
微微要走,凌年着急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一举动似是彻底的激怒了她。
微微甩开他的手,大声质问:“当年耳先生一席话我到现在也不敢忘,‘我,耳凌年,天生没什么天分,只得靠着接近你来得你父亲注意,说到底为名为利而已,可你太天真,我如今再不忍骗你,况且你父亲一向不喜我浮躁汲汲于名利,也不肯真心指点我,所以我再不打算陪你演这场戏’”!
微微说着越发激动,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好像狠狠的砸在凌年的心口,很痛很痛。
“耳凌年,我不明白,我不相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会是假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说那样的话来推开我呢!那天我哭着问你,是不是我父亲要你那样做的,一定是我父亲!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可以放弃我,我们一起走,什么画,什么父亲,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们一起去波尔顿,去过属于我们的生活,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是你自己误以为喜欢我,误以为爱我,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耳凌年,耳先生,在我们酒后情难自禁吻我的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不爱我!在我们呆在画室憧憬我们的未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你错了,你不爱我!我甚至计划着要和你一起到波尔顿留学,想着或许你的画有了长进,父亲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可是你却告诉我你已经拿到商学院的offer,全然在宣判我已经出局,我真的看不懂你了,我完全被你推进大雾里,耳凌年,我不会原谅你,更不想再见到你。”
微微说完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朝卧房去,却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看上去狼狈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