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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谢岚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谢岚捂着心口那还蹦蹦乱跳的心脏，梦里的过往都太过真实，谢岚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及，自己这是在以前，还是在当下。
荞梅倒是动作很快，在谢岚叫出声的那一下，便起身掌了灯进来。
谢岚满头是汗，坐在床上双目无神，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抓紧了被子，微微的喘着粗气。
“主子？”
荞梅把床头两盏宫灯也点上了，才看清谢岚脸色都白了不少。
“主子这是怎么了？”
“啊。”
谢岚稍微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荞梅，她给谢岚披了件衣服，手握着谢岚的手，凉凉的，想把她塞进被子里。
谢岚反握住荞梅的手，荞梅的手很暖，谢岚慢慢醒过神来。
“没... 没事。”
“主子可魇住了。”
谢岚眨眨眼，“是，魇住了。”
“主子略坐一坐，奴给你倒杯茶来。”
“好。”
谢岚还是呆呆的坐在床上，也不动，神情比刚醒来倒是镇定了不少，荞梅给她倒了水来，又找了些平日不常用的安神香点上。
荞梅和谢岚说了会话，发现她和今晚在除夕宴上一样，心神不宁，心不在焉。
“主子，你怎么了。”
谢岚笑了笑，眼角却流下眼泪来。
荞梅一惊，拿着帕子要给她抹，谢岚止住她的动作。
“主子，今天是大年初一了，新年落泪，总归是不好的。”
谢岚笑笑，笑里有荞梅看不懂的东西，“哪有那么多好还是不好。”
荞梅不敢接话，谢岚也没有再说，再坐了坐，谢岚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了。
“去睡吧，我也睡了。”
“好。”看谢岚躺下，荞梅仔细的给他掖好被子，又守了会，看谢岚像是睡着了，便轻轻的退下去。
谢岚却在这时睁开眼睛，脑子里有些乱，一时是前尘往事，一时是今晚和谢夫人说的话和秦正弘的亲近。
谢岚翻了个身，看着床里侧坐床的玉枕发呆。
如果说上辈子，谢岚进宫那一天起是谢岚不幸的开始，那张家女进谢家门便是谢家不幸的开始。
谢岚到后期被打入了冷宫，所以她不知道谢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谢岚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在秦正弘的万岁宴上，那时谢嵇无端病殁，谢岚如何也不相信这件事，见了谢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便听见众人慌乱呼喊张家女晕厥的事。
谢夫人自然没有和谢岚说上话。
之后也没找到机会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岚就被打入了冷宫。
再后来，在冷宫的谢岚听到了谢琅夫人和齐国公府的二公子早已有染，甚至腹中之子亦证实了是齐国公二公子的。
谢岚崩溃，然而这只是开始，她在冷宫，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路无门。
之后谢琅一蹶不振，终日醉酒，甚至还差点和父亲反目，最终出离谢家，没有了消息。
谢岚还听到父亲谢蕴战死胡漠的消息。
偌大的谢家，仅剩了谢夫人一人和宫里的谢太后。
谢岚亦是在那时气急攻心，香消玉殒。
谢岚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德妃来，那时的谢岚身处冷宫，这些消息是如何清晰完整的让谢岚知道？
谢岚突然觉得，或许一开始，德妃想的从来都不是谢岚这个眼中钉消失在她眼里。
她要的是，取而代之。
她取代谢岚，程家取代谢家。
谢岚晕晕沉沉的想到了上辈子，太后最后替自己报了仇，或许那时候的太后也早已知道德妃的不轨，只是自己和他离了心，挡在德妃面前替她掩了多少肮脏事。
谢岚鼻子抽了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都是自己做的孽。
一早，谢岚不用荞梅怎么催，自己便起来了，今天年初一，荞梅给谢岚选了件珍珠红的宫装，又梳了个万福头，戴着一套金银线掐珍珠的头面。
收拾好之好，谢岚便到了漪澜殿欺负的大厅，漪澜殿上上下下的奴才都已经跪好等着谢岚出来给他请安。
“见过主子。”
谢岚刚坐下，荞梅也走到下面跪着，跟着一众奴才给谢岚贺春。
“祝主子新年新气象，平安康泰。”
谢岚笑了笑，“起吧，即是年一，到后天年三，你们都不必在近身伺候，你们自己商量个章程出来，有那么一两个轮流当值就行，其他人便可以歇着了。”
众人再谢过谢岚，又说了几句好听又讨喜的话。
荞梅把准备好的荷包拿了出来。
谢岚看了看，随便拿起一个掂了掂，让荞梅分下去。
随后又让荞梅在内殿端了一小盆烙成梅花、瓜子、小元宝的碎银出来，另外还有几个鼓当当的荷包。
谢岚向内殿伺候的几个女官招手，四个女官，只有平常能在谢岚，荞梅面前有些脸面的啊芙上了前。
给谢岚行过礼，说了一些讨喜的话，谢岚回着，“同喜同喜 ”然后抓了满满一把碎银子给她。
把其他几个同位的女官羡慕坏了。
谢岚又拿了一个满当当的荷包给她。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很多，权当你们这几天买点零嘴吃吃就是了。”
啊芙再三谢过谢岚才退下。
然后把剩下的碎银子分给了所有女官宦官。
厨房的婆子却是不能上厅堂的，谢岚私下里让荞梅送了跟内殿宫女的同等的份例过去。
只把厨房的那些婆子们高兴的几乎要当即到谢岚面前跪谢。
后宫里，莫过于漪澜殿的奴才最是欢喜。
其他宫里的奴才都知道，只有漪澜殿的谢岚，对待奴仆从来不苛责，而且谢岚随身伺候重用的又只有一个从谢家带进来的荞梅，所以漪澜殿的差事总是很轻松的，做好了自己的事，谢岚时不时的便有赏赐，虽是不多，但也是主子的心意，所以就算漪澜殿的谢岚不受宠，但漪澜殿的奴仆们，却也没想过要离开漪澜殿，往其他宫里谋一份差事。
当下谢岚把该赏的赏了，该提示警告的也提了，便让他们下去自行歇着了。
略坐了坐，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小庄子果然带着旨意来了。
年一太庙祭祀，谢岚也在随行名单里。
谢岚让荞梅给小庄子一份年例，小庄子也是欢喜的又说了许多吉祥话。
小庄子在前面引路，不时注意着谢岚的动作，怕自己快了或慢了。
“庄主管，不知皇上今日起居如何。”
按理说，后宫妃嫔不得打听皇上的起居，于皇上而言，这是大忌，但小庄子想到皇上对谢岚的看重，便还是简略的答了。
“回主子，皇上都好，和平时一样。”
谢岚点点头，没有再说，小庄子立在步撵前，亲自伸出手臂，让谢岚搭着坐了上去。
步撵稳稳起步，小庄子和荞梅各人一边跟着。
路上还偶遇了同时辰出门的李氏，几人各自说了一些吉祥话，“见过姐姐，姐姐新年好。”
“妹妹。”李氏撩开步撵的帘子，和谢岚寒暄了一些话，两人便并排着一起走了。
“妹妹今天穿的颜色倒好，比平常更让人眼前一亮。”
“姐姐不也是。”
听闻此言，李氏没有再搭话，只是身形在步撵里却放松了起来，整个人像陷在了步撵里。
谢岚收回目光，不再看李氏。
今天难得没有下雪，宫道也清扫的很干净，谢岚和李氏很快便到了太庙。
小庄子领着谢岚和李氏从太庙后院进去。
太庙收拾的比冬至时还要敞亮许多，走进内殿，发现几乎都到了，连搬进秋合居之后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程氏也来了。
太庙外面站着不少宗亲和一些朝中的重臣。
男眷女眷分开了两边。
谢岚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第二排的谢蕴，和往后两排的谢琅。
眼神再扫过女眷那边，谢岚也是很快发现了第三排的谢夫人。
两人眼神接触，谢岚朝母亲笑笑。
秦正弘和太后已经进来了，谢岚没有再看。
秦正弘和太后亲自捻了香，其余众人也都各自捻香，跟在秦正弘和太后之后跪下。
行过三跪九叩之礼，又听过一些文官的祖训和勉励，太后说了几句，秦正弘也说了几句，时间悄然的过了两个时辰。
男眷还好些，女眷大多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不是饿了，便是觉得又跪又站的，已经有些累了。
谢岚悄悄的看向谢夫人，她脸上的神情不太好，脚也在悄悄的动着。
显然是站的久了，腿不舒服。
秦正弘余光便看见谢岚一副担忧的模样。
再扫了眼外殿站着的一众宗亲重臣。
许多人面上虽然不显，但秦正弘还是知道，折腾了一天，都已经累了。
“今天年一，辛苦众位爱卿随朕一起祭拜诸位先祖。”
说着，朝向各列祖宗牌位作了个揖。
众人亦跟着作揖行礼。
“诸位爱卿朝堂辛劳，为国殚心竭虑，朕都看在眼里。”
众人连上说不敢，纷纷朝秦正弘作揖，嘴上说着一些自我告罪的话。
“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再说了一些吉祥话，秦正弘便没有再说了，扫了眼谢岚，见她已经规矩站好，微低着的头，眼睛也不敢乱看。
秦正弘突然有些想笑。
“德妃，谢氏，李氏还有几位贵人的家亲，如若今天有进宫的，可以在平安宫一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外面很快便议论纷纷，有些宗亲甚至想出声制止秦正弘这不和礼仪的话。
但秦正弘很快就说了，“年节讲究的便是团圆，诸位不必再说，各自去吧。”
“皇上这话说的有理，女儿家都是家里娇宠着长大，一时离了家，哪有不念的，如今年节，念的最多的也是家里双亲。”
太后也跟着发话，那些皇族宗亲不敢接话，“各自去吧，想和女儿一聚的便自行往平安宫去。”
众人称，“是。”
各自再拜过，便依续往后退去，出了太庙，送了女儿进宫的臣子，携着妻儿已经往平安宫里去了。
“皇上到底是仁心，这样的时候，知道将军想念女儿，开了这般大的恩典。”
说话的是张国公，但明显张国公说的话不太讨喜，谢琅和谢夫人听闻此言面上已有些不虞，但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谢蕴没有接张国公的话，只是双手抱拳向养荣宫的方向，以示敬意，“天下万民为皇上子民，皇上心系天下，自然仁德。”
“而且皇上此例亦不是为我和贵嫔娘娘而开，而是德妃娘娘，李贵嫔娘娘还有诸位贵人小主而开。”
说完，带着谢夫人和谢琅往平安宫去了。
张国公气的甩了甩衣袖，大步的往宫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