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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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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四年,天还黑着,礼部南院就站满了人,这些都是南齐今年参加春闱的考生,今日,正是科举放榜之日。
不多时,有官员手拿金纸,将其贴于墙上,考生们纷纷围了上去,看个清楚。
淡墨之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写着中举之人的姓名,而状元一栏下,赫然写着三个字“刘云齐”。
不过一会儿,人群间失魂落魄有之,哀声叹气有之,开怀大笑亦有之,唯有新状元郎刘云齐,淡然站在一处,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有同窗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祝贺,其余落榜之人虽也有与他无甚交情的,亦是过来恭贺一番,眼中的嫉妒与艳羡可见一般,可谓是“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刘云齐家中,有人见他老母亲站在门口,盼着儿子归来,便过去告诉她说:“你儿子是状元郎了,老太太,你以后可要根着你儿子享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莫要骗我!”
“这大街小巷都已传开了,我看,您就等着云齐回来亲口告知你吧!”
院子里正在晾晒衣服的秦兮自然也听到这二人的谈话,她定定站着,不知所以。
便在这时,状元郎回府了。
老太太一见儿子回来,立马拥了上去,连连追问。
云齐高登榜首,心情甚好,一字一句给她解释清楚,进了庭院,他一眼就见到了看着他满脸笑意的秦兮,虽是素颜,却透着一股美艳之气,叫人看了心魂荡漾。
他朝她点了点头,她便羞怯地进了屋里。
老太太也没管,只飞奔出门告诉族人这一喜事去了。
进了屋里,二人立马抱了起来,秦兮摸着丈夫的脸庞,满脸温柔:“恭喜夫君了!”
刘云齐满足地叹了口气:“十年寒窗苦读,今朝有幸荣登金榜,其间辛苦也只有我才知道。这次状元及第,也算是我应得的。”
女人笑着,没有说话,安静靠在他怀中。
夜间,老太太把儿子喊到了屋中,同他商谈些事。
“如今你已是状元了,等朝廷封官下来,我们刘家也算是出头了。”
刘云齐及第的喜悦被母亲这话冲淡了几分,他想起了自己那个终身待在偏远之地为县令的父亲,叹了口气:“儿子没什么背景,这次多半是要派到地方为官,不会待在上京的。”
老太太跟着说道:“我将你叫来,就是要同你说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若是不能在京城为官,恐怕一生都要像你那个父亲一样了,你年纪轻轻,绝不能如此荒废一生,娘今日去族中,听族长说了个法子,倒是可以让你留下来。”
“云齐,你那个媳妇,在族谱上将她由妻降妾吧,若是她不愿意,我这还有些银子,你拿给她,把她休了,让她离开,这之后,你在上京重新娶一个吧。”
云齐听了,有些不满,平日里母亲和妻子相处和睦,怎么如今提出这般荒唐的主意来:“我与秦兮是自幼定下婚约的,岂能为了名利背弃承诺。再说,她父母俱亡,只有我一人能依靠,离开了我,她还能去哪?此事母亲就不要再说了,我绝不会同意的。”
听儿子后面口气越发重,老太太有些不满:“你何故为了她同我这般说话,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休娶之事,全都在于你。”
云齐笑笑,安慰母亲:“我也是一时心急,母亲别怪罪儿子。”
门外,秦兮附耳窗边,听着那对母子的谈话,她面带冷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早,云齐进了皇宫,当殿受封,他本以为是要被打发到偏远小地为官,未料到皇帝封他为翰林院修撰,虽只是从六品小官,但也算是在上京扎了根。
出了宫门,他一时觉得自己恍如云端,真是比昨日中了状元还让人高兴,在他看来,能留在上京,也就意味着自己升迁之路不会太难了。
只是没想到才回到家中,他就发现妻子秦兮离开了。
刘云齐心中慌乱,忙跑出去询问街坊四邻,有人告诉他,见他老婆背着个行囊出城门往东边走了。
他赶忙快追了出去,没走多远,就见一身穿黄衣的女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他缓了口气,一眼认出那是自家老婆。
听见有声音传来,女子转了头,满脸疑惑:“相公?你怎么会来这?”
刘云齐还喘着粗气,他一把将人身后的行囊抢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哪里都不许去,随我回家!”
秦兮不肯,想使劲挣脱他的手:“相公,你让我离开吧!我不愿拖累了你……”
“不用了,皇上封了我为翰林院修撰,我以后留在上京了!”
“可是……可是真的?”
“我骗你作甚!”
“相公!”秦兮狠狠抱住了男子,高兴得不行。
云齐轻轻摸着她的背,安抚道:“以后不要听母亲说的胡话,我是决计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明白了吗?”
女人忙点点头,云齐脸背着,自然看不见那人得逞的笑意,她才从火坑里出来,怎么会轻易放走这根救命稻草呢?
刘云齐是个大孝子,孝子嘛,心软,好骗。
二人回家后,也不知刘云齐同他母亲说了什么,老太太倒是没有再说休妻之类的话了。
三日过后,皇帝设宴,邀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携正室一同入宫,作文赋诗,这是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宴席之上,若是被哪位大人看上,收了作女婿,也是美事一桩。
当夜,秦兮换了一身素衣,同丈夫进宫。
她长得不是小家碧玉之类,那双眼睛媚人勾魂,小嘴通红,堪比樱桃,那腰细的一手便能握住,更衬得胸前鼓囊,让人看了一眼后遐想飞飞。
因这长相,秦兮特意穿得低调朴素些,也不敢扑粉,生怕被轻浮之人看去,虽是如此,那内里透出的媚意依旧有压不住的感觉,云齐看了,也不得感叹:真不愿你被他人看了去。
虽说如此,那语气里透着的自豪是不能掩藏的,夫人貌美,他做男人的脸上也有几分面子。
第一次见皇帝,秦兮心中忐忑,生怕出了什么错,连累夫君。
这小心翼翼之间,一举一动就透露了些少女的娇媚风情,年逾六十的老皇帝瞥眼看去,就瞧见跪在下头的那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抬头时那勾魂的一眼,一下子看呆了,还是身边的公公轻轻唤了他一声,才把人唤醒。
后来的时间里,皇帝就再也没有心思再听文臣武将高谈阔论了,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状元郎妻子身上。
做皇帝三十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端庄的,娇媚的,清艳绝尘的,数不胜数,只是这别人的,还是第一次。
臣子们也不是没有带过正妻来,那些女人让人一眼见了就觉着食之无味,不愿下口。而今日这个,却是不同以往,虽打扮得有些寒酸,看了脸后却觉得她妖妖媚媚,一双眼睛勾魂得很,这良家的风情不是谁都有啊!
许是皇帝目光太过灼热,秦兮无意抬头朝上看去,就这一眼,便把她吓得收回目光。
这种眼神她见得太多了,□□不堪,让人生厌,如今,看她的竟还是皇帝,她不敢再抬头,只埋头吃菜,不多说一句话。
见那小女人不肯再抬头,皇帝捏了捏眉,有些不满,他又看向一边,旁边的状元郎没有觉察出妻子的心思,只和他人谈论今年的考题,皇帝冷笑一声,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自当拥有最好的才是。
宴会最后,有太监呈上了今晚三位新官做的诗词供皇帝赏阅。
下头的刘云齐一脸自信,他的诗词曾被书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师称赞上京城无能出其右,便是这宴席之上临时做的,也让官员们连连点头。
他抬头,见皇帝随手翻了几张白纸,看得有些不认真,心中有些不快。
没过一会儿,皇帝便开口道:“朕瞧了瞧,觉得陈玉生、王其二人写的不错,辞藻华丽,蕴意深刻,合我南齐文风!”
陈王二人在下头听了高兴,忙跪地谢皇帝赏阅。
“只是这状元郎的,朕看了,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把那张白纸随意扔到一边,“罢了,就这样!今日朕也累了,爱卿都回去吧!范为,送他们出宫吧!”
一个眼神朝范为递了过去,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岂能不懂他的意思,当下便弓腰送皇帝离开。
众人看着坐在小桌前满脸失色的状元郎,摇了摇头默默离开,不知他怎么得罪皇帝了,看来,这前途岌岌可危啊!
出了宫,范为过来请刘云齐到一边说话。
“状元郎莫要气恼,陛下这是给状元郎机会呢!”
云齐觉着有些奇怪:“微臣不明,还请师爷明示!”
“这升官发财,青云直上,全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高兴了,大人就有好日子过!而要让陛下高兴,老奴瞧呀,您夫人是个可靠的!”
他拍拍他的胸膛:“大人看着办吧!”
刘云齐呆呆站着,不敢相信皇帝竟然看上了自己的老婆。
见他还不过来,秦兮喊了名字,人才回过神来。
马车里,她靠着他,睡得一脸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