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洛北鸢

92、闹肚子

　　接下来学长领着他们参观了东日大学的其他地方，沿路上遇到各色各样匆匆忙忙的大学生们，文思对他们投来疑惑好奇的目光已经见怪不怪了。

　　学长正在向他们介绍学院里面的宿舍，每一栋宿舍都取了一些拥有美好象征意蕴的名字，从外面看，不大不小的阳台上面挂满了衣服，白色的空调外机整齐划一的竖成一排。

　　他们走到一栋寝室楼下，最底层有小超市，有快递取件处，把前来参观的一众北苑学子羡慕怀了。

　　学长把手上的彩旗放在一面墙上，推着眼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来之前我们和楼下宿管阿姨商量好了，能让你们上楼参观一下我们学校的宿舍，心动的到时候高考完记得报考我们学校哦。”

　　说到最后，还不忘给学校打广告，学长你也太称职了。

　　文思眯着眼在外面仰望，这栋宿舍大概没有没有住满，下面的几层挂着很明显代表女性的裙子，贴身衣物等，而上面的阳台房门紧闭，清一色的空荡荡。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学长笑容的意思。

　　这是一栋女寝。

　　十几个人钻进了名为“菡萏”女寝的大门，在宿管大妈监视下，昂首挺胸步伐铿锵有力地走向楼梯。

　　寝室的大部分地方都装有监控，加上之前就有打过商量，大妈心里倒也放心了不少。

　　他们一口气就到了五楼上面，这里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避免了碰到女生的尴尬。

　　走廊两旁的寝大门都敞开着，学长随意走进了一间，他也是第一次来女寝，见和男寝后构造并没有差太多之后，声音不禁拔高了许多：“你们可以随意看看，总体来说我们学校的宿舍还是不错的，独卫加空调，阳台上面还可以养养花什么的。”

　　文思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侧在一面墙上用余光打量着一间寝室内部，无论怎么看，再差也不会比高中的宿舍更差了。

　　北苑好歹也有了十几年的历史，中间虽有翻新过，轮到文思的时候宿舍又破得差不多了。

　　他淡淡地看着一行的同学兴致洋洋地参观，就好像和别人处在两个世界，文思有些不明白这些同学明明昨天才回学校，却像是孙悟空一样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个个活泼兴奋的如同猴子猴孙。

　　他突然有些明白“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这句话的含义。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墙边，低垂着眼，目光焦点在脚上的小脏点上。

　　那一块污点在他眼中越来越大，黑色也随之如墨浓稠，文思觉得它像是有点像雨天时天空乌黑后阔的愁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像是有预感一样，阵阵疼痛从肠胃泛开，犹如一根尖锐的刺突然扎向心脏，文思一只手狠狠捶在墙上，脖上的青筋条条凸起。

　　从出发之前他也有过这样的疼痛，一开始他只认为是正常的新陈代谢反应，直到此刻额前布满汗珠，这件事情才被他重视。

　　“咕噜咕噜。”不知道是肠道的蠕动还是抽搐。

　　今天的早饭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昨天剩下来舍不得丢掉的。

　　对于这种隐藏在阳光下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大部分学校或多或少都有这种行为。

　　不行了！

　　文思的手指陡然收紧，指甲划过墙皮，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淡的痕迹。

　　疼痛愈演愈烈，心中对厕所的需求完全压制了理智，文思如同一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着身子走进了一间宿舍，刚才那位学长说的话在脑袋里清晰出奇。

　　“独卫加空调……”

　　有独立卫生间！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跑到走廊的另一边，猛地推开寝室厕所的门，文思甚至来不及重新关闭，他蹲下来的时候无比感谢自己骨架纤细，即便扎上了裤带往下一拽也能把裤子脱下来。

　　异味在这间无人使用的厕所散开。这里太久没人居住，窗户也没有打开通风，不大的厕所里闷热的如同火炉，文思的汗液不受控制地顺着脖子不断往背后滑。

　　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几下，承蒙他有出门带纸的习惯，不至于让自己陷入一个更加尴尬可怕的境地。

　　拉屎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带纸。

　　骨骼在站起来的时候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文思窸窸窣窣地提上了裤子，正准备做完冲水这最后一步。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以及人们交流的声音。文思藏在厕所里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脖子上的汗流得更欢。

　　一个男声说了一遍和带队文思的学长差不多的话，想来应该是另外一批人。

　　挺巧的，让他给碰到了。

　　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有时候你最不想发生什么他就给你发生什么，根据脚步声的大小，文思推测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件寝室的门口。

　　“我们进去看看吧。”门口传来一个文思熟悉无比的声音，这让文思强装镇定的面孔陡然睁大了眼睛。

　　心脏跳动的像是密集的鼓点一样。

　　文思无数次想过，在这偌大的校园里，他和金卓阳将会在哪里碰到，无数的地点想法在脑海里如电流般划过，却被此刻这一幕绝缘得猝不及防。

　　当真是天意如刀。

　　厕所的门口大敞的，很明显的气味从这唯一的出口飘荡而出。

　　金卓阳和一起进来的同学皱了皱眉，其中一名同学抽动着鼻子困惑道：“这房间怎么有股臭味，而且这味道好像还是从厕所里面传出来的。”

　　“不知道，要不进里面看看。”

　　金卓阳耸了耸肩膀，估计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没有冲厕所，作为三好公民，本着一名拥有良好的高中生，他应当进去帮忙一下。

　　文思捂着肚子闭上了眼睛，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是一步一步地踩在他的心坎，脸色惨败的如同周围的墙壁。

　　完！蛋！了！

　　谁！能！来！救！救！他！

　　金！卓！阳！你！别！进！来！啊啊啊啊啊啊！

　　落在门口的阴影如同钟表的指针一样移动，金卓阳屏住呼吸正准备走进去，厕所里的文思也同样屏住呼吸。

　　突然，他上前的脚步顿了顿。

　　还算干净的地面瓷砖上，他可以模糊地看出一个人形的倒影。那个人站在的厕所的隔墙旁，隐约地可以分辨出北苑红色的校服。

　　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同行的那一队人，也就是说这一层楼上还有其他一队人。

　　那么，这个躲在厕所里的人，究竟是谁？

　　金卓阳脸上浮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能在这种时刻发生这档子事，恐怕是闹肚子了，他出门正好多拿了纸，说不定他进去还可以跟里面的仁兄说一声：“兄弟，你纸还够不，我这有多的，可以都给你。”

　　几张纯白的餐巾纸出现在他的手上。

　　金卓阳呼出一口气，向前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厕所里，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文思对他摇了摇头，金卓阳只好用口型问道。

　　金卓阳从未想过自己遇到文思会在厕所，尴尬如同热气把厕所围的水泄不通。

　　文思现在没有功夫理他，他连忙摆手，让对方赶紧出去，假装没有看见他。

　　金卓阳愣了一秒，靠着两个人的默契，在转身出去的时候瞬间恢复了平静的面孔。

　　“我们还是去其他寝室吧。”金卓阳干呕了一声，一言难定地说道。

　　其他人的表情如同便秘一样，对不起，他们脑海里已经想到了那幅恶心的场景。

　　“那我们换一间参观吧，说不定这件寝室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不然为什么连厕所都没有打扫。”

　　这人一说其他人后背齐齐一凉，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金卓阳垫后，出去的的时候还对厕所看了一眼。

　　厕所里，文思松了一口气，他用餐巾纸擦着脸上的汗，确定人都走光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水箱开关。

　　在盥洗台上冲了一把脸，把脸擦干之后他做贼心虚地走向门口，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打破他的云淡风轻。

　　刚出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声轻快的口哨声，本能反应就是躲回出来的寝室，脑袋反应了半拍，已经转了大半的身体又转了回来。

　　“金卓阳！”他发誓自己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金卓阳轻笑了几声，把手里的餐巾纸递给文思：“你拉肚子了？”

　　文思果断的拿过放进口袋里，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苍白，“你怎么知道？”

　　“你肠胃一向不好，况且你这么好面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根本就不会发生在厕所的那一幕。”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两个人在厕所碰面的那一幕，文思的表情除了一言难尽之外，他倒觉得挺可爱。

　　文思脸红的像是两颗小番茄，尤其在这种天气之下，小番茄都快被煮熟了。

　　“你不当心理学家真是浪费了。”

　　金卓阳摸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厚颜无耻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文思用白眼表示他的习以为常。

　　两个人正想说什么，走廊的另一头，负责带队的学长领着其他人正准备下楼。

　　“先不说了，我们队伍要走了。”

　　金卓阳点了点头，放任着文思在他面前跑远。

　　跑到一半文思停了下来，他鬼使神差地回头，他想看看金卓阳走了没。

　　颀长的身影如青松一样仍旧站在文思出来的门口，四周阳光明亮，光线中细小粉尘飞舞。

　　好像不是阳光照耀他，而是他点亮阳光。

　　察觉到文思的回头，金卓阳脸上的笑容吸引着阳光，他挥了挥手，目光一直落在走廊对面的身影上。

　　“快走吧。”

　　文思凭借自己裸眼5.3的视力看懂了金卓阳的唇语。

　　队伍里除却他最后一人走下楼梯，文思疾跑着跟了过去，在身形消失在走廊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他喜欢的少年站在阳光中，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目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