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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升官 ...

  •   徐世子在沙场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头一次希望能从冷铁刃跳进温柔乡。
      他胸口起伏的厉害,待马车驶离街口后三步并作两步朝后院奔去。

      要跟爹娘提。
      要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往后可能还要备上彩礼。

      徐晏青心里明白,这姑娘是来为姐姐看病的,关键她还看好了,这一手就不知道比宫里那些只会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儿强了多少。
      再加上医者仁心,悬壶济世,那姑娘的人品肯定也没问题。

      长相......长相更不用说。
      他自己又没瞎,况且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心脏擂鼓似的砰砰作响。

      剩下就是家世了。

      在徐晏青眼里看来,家世是最不重要的一点了。
      他觉着,无论那姑娘家里什么样儿,就算家徒四壁,失怙失恃都无所谓。他乃堂堂大庆南安侯独子,日后必然要袭爵的侯爷,注定要在边关战场大杀四方的将军。
      徐晏青自信肩膀上能撑得起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的一切。

      想到这儿,世子心潮顿时澎湃起来。
      他打定主意要这个女人,眼底透出股坚毅来。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脚步渐渐加快。

      庭院中潺潺小溪兀自横流,几尾泛着金光的锦鲤木着一张鱼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世子异想天开。

      徐晏青是在游廊上碰见他爹的。

      “爹,您这是往哪儿去?”

      “哦,晏青啊,”徐巍驻足道,“我要去偏厅见见胡大人。怎么样,沈姑娘送走了吗?”

      “送走了。”徐晏青点点头,笑嘻嘻地扯过他爹的袖子,“想娶亲”的念头在脑子里炸来炸去,绕着舌尖儿滚了三圈,可临到嘴边儿上像被一根从肚里伸出的线扯着了似的,硬是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可怜世子头顶王朝,脚踏边关,威风凛凛不惧天地,某日也会被“害羞”二字绊住了一双手脚。

      徐大将军武人性子,通常喜爱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次承了沈轻这么大一个情,断然没有不报之理。

      可沈轻毕竟一介女流,他不好多多上心,恐有僭越之嫌。所以这一路走来,徐巍脑海里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份恩情报答给沈轻之夫——现任七品编修良齐。

      事实证明,想的东西越多,越不容易注意到身边的事态变化。
      粗心大意的徐巍只顾着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亲儿子略微燥红的脸。

      他见身边人半天没吱出个声,又想到还有个会喘气儿的活物仍在等着自己。当下便没了耐性。

      徐巍转头留下一句叮嘱抬腿就走,“青儿,你去陪陪你姐姐,她这些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你去陪陪,爹还有点事要去找胡大人。”

      “诶,爹?你等等,我还有事儿呢!”徐晏青想将他急吼吼的爹捞回来,却在转瞬间失了先机。

      望着徐巍奔逸绝尘的身影,徐小世子也只能将那句含在嘴里没问出来的话嚼了个稀巴烂,连带着满腔热情咽回了肚。
      他知道,这人是阿爹请回来的,母亲并不了解,问也没用,只能等大将军忙完那头才轮到晚上自己了。

      这一边有人春心萌动碍口识羞,另一边就有人虚左以待百无聊赖。

      吏部郎中胡宗明在偏厅冷板凳配着温茶水,孤零零地枯坐了快两柱香的功夫,楠木桌都快被他瞪出俩窟窿了,才隐约听见徐将军孔武有力的脚步声。

      “来了!”
      胡大人面上一喜,登时将软成一株老藤的背抻直了,端出副“宁折不弯”的架势来。他装出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瞟向厅门口,直到——

      “胡大人,对不住对不住!”徐巍双手抱拳边行礼边抬腿迈进了屋内。

      他满面春风,眼角的笑都快飞上了天。胡宗明都用不上把揣测圣意的那一套拿出来,打眼儿一瞧便清楚的明白今天这事儿是办成了。

      “您说这是哪儿的话,”胡宗明起身回礼,满脸尽是副阿谀谄媚的样子。他笑嘻嘻道,“看大人这春风得意的模样,想必事情已经解决了?徐大小姐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都解决了!哈哈哈!”徐巍伸手比了个“请”,同胡宗明一道坐了下来,他甚至还亲手为胡大人斟了杯茶。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怎能劳烦侯爷为下官斟茶,这不是打小人的脸吗?”胡宗明台面上惶恐不安,内心里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胡大人这是哪儿的话。”徐巍放下茶壶,沉声道,“这次多亏了胡大人的介绍,才能让我家小女不再受那病痛折磨。大人今日相助之恩,徐某谨记在心,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侯爷言重了言重了!”胡宗明有心效仿大将军的抱拳礼,奈何本就是个不爱锻炼动弹的草包,拘礼拘的坑坑洼洼,又不好半途而废,只得硬着头皮道,“下官这也是举手之劳,侯爷不必挂怀。能为我大庆王朝的将军分忧,就实属是下官的荣幸了。”

      二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了一个时辰,待到夕阳西下,百鸟归林时才结束了这一连串的场面话。

      胡宗明从徐府出来的时候,真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他坚信,只要扒上了赫赫有名的南安侯,不日之后他必然能鹏程万里,飞黄腾达。
      白花花的银子仿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胡大人双眼放着贪猥无厌的光,压根没有意识到他今日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一个会在之后将自己性命也一起赔进去的错误。

      不过不碍事儿,现在他还活的好好的,像刚走进良府大门的沈轻一样。

      良齐在漆红大门前负手而立,他月衣白衫,容颜清朗,不动的时候像颗晶莹剔透的璞玉。
      他看着沈轻的马车由远及近,本来有些冷淡的脸化开了冰霜,浓黑的眸子里掺着快要浸出来的笑意。
      待车停了,他便上前一步伸出手,扶着微微有些惊讶的沈轻下了马车。

      “回来了?”良齐温声道。
      沈轻点点头,等她完全站稳了,良齐便自作主张地一把抓住沈轻细细的手腕搁在自己臂弯里,顺手还替人掸了掸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嗯,你放心,都解决了。”沈轻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似乎还未习惯这种一言不合的亲近。
      她偏过头,迫使自己注意力不放在腕子上,轻声道,“事情很顺利,一切都照我们预想的发展。徐巍给我记了一大功,必然也给胡宗明记上了。那位大将军性子直,肯定等不急要赶紧报恩,只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

      良齐拉着她进入正厅,圆桌上摆着几盘还冒着热气的小食,一看就是提前悉心准备好的。待沈轻坐下后,他才开口道,“徐巍不了解我们,可他了解胡宗明。胡宗明一贪权势,二贪钱财,徐巍乃一代武将,必然不可能送一箱子银两过去,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向圣上参上一本,搞不好就会变成‘官兵勾结‘,或者是‘结党营私’,这对他们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沈轻塞了口甜栗子糕道,“那你的意思是......”

      她一介女流之辈,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良齐身在翰林,每日大小史册官册不知过了多少,各类正料野料早已滚瓜烂熟,连江西巡抚的第七任小妾嘴边有颗痣都一清二楚。

      所以沈轻不知道,他却是明明白白。

      这胡宗明在位三年,政绩虽不是一塌糊涂,却也只能说是将将巴巴。每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着吏部尚书——他的顶头上司吴平之摇尾巴拍马屁。

      可吴平之心比天高,压根儿瞧不上他,只当他是坨屎。所以甭说升官发财了,胡大人连吴尚书一个正眼儿都没拿过。
      可若是徐侯爷承了他胡宗明的情这件事传了出去,吴平之便再不可能对这人视若无睹了。

      所以,胡宗明短时间内必要升官,可升到哪儿,是否还留任京中,那就全凭吴平之一句话了。

      良齐稍一解释,沈轻就懂了。她灌了杯茶,咽下嘴里的吃食问道,“那你呢?”

      良齐眉梢一挑,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他伸手拿起了快金丝酥饼,漫不经心道,“那胡宗明一升,不就缺了一个吏部郎中的位置么?”

      沈轻顿了顿,一下就明白了良齐的全盘计划。

      薛廉当年入狱,只因两个人推波助澜最为厉害。
      其中撰写罪状奏折的便是曾经的吏部侍郎,现今却升任吏部尚书的吴平之。

      假如事态真像良齐说的发展下去,恐怕空缺的吏部郎中便是他下一个告身,他也会离吴平之更近一步。

      这个原本是自己想出来亲近徐巍的计划,到最后演变成了一石二鸟之计。
      现下再看,那只会溜须拍马不学无术的胡宗明,真是自己想起来要去翰林院查典籍的么?还是碰上了旁的什么人,在“不经意提醒”间,冒出的这个想法呢?

      手里捏着的栗子糕蓦地没了滋味,沈轻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良齐,心里暗道一声,“这人上辈子八成是个狐狸精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的......突然想吃酥饼的我........T.T
    哎,饥肠辘辘码字什么的,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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