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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艾染被柳宣顺手塞到了后座,此时只能对着柳宣乌墨墨的后脑勺一肚子问号。她不甘心地挪了挪身子,用没受伤的手扒了扒柳宣的靠座,小声道:“宣宣你没事吧?他怎么会在这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柳宣哼道:“我能有什么事?就他那样的,十个我都架得住。”
      艾染听了她孩子气的话,无奈地拨了拨她落到颊侧的头发,给她勾在了耳后,笑道:“他刚才想动手,我怕你吃亏,差点就给冲出车去了,幸好那个阿姨还算讲理,给他拉住了。”
      柳宣一边专注着开车,一边腾出一只眼睛斜乜着半个身子都探过来的艾染,嗤道:“她讲理?别逗了,她不过是怕秦墨真动手了,老不死的那里不好交代罢了!”
      “怎么?”艾染一怔,看着柳宣一脸嘲弄不屑的表情,心头一下子明了了,“啊,那个女人就是秦墨的妈妈,就是那个你爸爸他藏在外头十多年的女人?”
      柳宣没接话,但也没否认,冷笑了声,权当默认了。艾染纳闷道:“听他那意思好像是为了昨天的事来找你晦气,奇怪了,他怎么知道你在医院呢?”
      “你傻啊。”柳宣无奈摇头,“他是陪那女人来检查身体的,在停车场刚好碰见,真是阴魂不散。”
      “原来如此。”艾染想想也对,她虽然跟那秦墨接触不多,但见他刚才跟柳宣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动手的德行,对他也实在是没有好感,当下乖乖在后座坐好,也不再多问了。
      艾染突然沉默了,柳宣却仿佛不习惯了,主动开口道:“你是不是特好奇那秦墨为什么这么恨我?”
      艾染左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懒懒道:“你以前说过了,他是你爸爸跟外头的女人生的,虽然是个男丁,可却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而一直不能进秦家大门,比起你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他这个男丁却要嘛没嘛,他当然看你不顺眼。”
      柳宣见她说得一溜溜的,忍不住轻笑了声,“你记得倒挺熟,不过还不止这些。”
      艾染诧异道:“啊,还有什么内幕不成?快说快说,秦家兄妹多年失和的真实内幕拿去娱乐杂志爆料,肯定是头条!”她说罢,望着柳宣渐渐染墨的脸色,嘿嘿一笑,很狗腿地又补了一句:“你放心,赚了钱咱俩平分。”
      柳宣扭头瞪她,却因为要专注开车而显得很没有震慑力,匆匆便又扭了回去,沉默了片刻,在艾染以为她已经淡忘了这个话题时,突然开口,语声有些闷闷的。
      “我妈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没嫁人时她是柳家的大小姐,加上性子安静乖巧,外公他们便一直将她养在深闺,就连读书识字都是专门的老师上门来教。妈妈她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那样安静,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可是到头来却也免不了最俗套的结局。”
      “妈妈她二十二岁那年嫁给了我爸爸,据说当时为了给妈妈挑个称心如意的丈夫,外公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我爸爸那时还是个小职员,不名一文的,可外公偏就看上了他的闯劲,他的才干,于是不惜将妈妈嫁给他,还大力栽培他。最初的那几年他对妈妈也是很不错的,妈妈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嫁给他也不过是换了个屋子,换了个卧室,她一样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后来,没多久妈妈就怀了我。”
      “也许,妈妈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又或者,她一直被外公保护的太好,所以心智上还有些拒绝代入母亲这个角色。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呢,从怀了我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精神就很不稳定,加上后来生我的时候又是难产,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一出生,妈妈便视我如洪水猛兽,不管别人怎么劝,她也不肯与我亲近,甚至连抱都不肯抱我一下……”
      “所以其实小时候的我,是跟爸爸亲近多些的。我一直都记得爸爸那时有多疼我,仿佛是想把妈妈欠我的母爱一并地补偿给我。他每天上班不管多忙,都要亲自送我去学校,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一定会买来送我。每年的生日他都会陪我一起过,还会陪我许愿,他说,我是他的小公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说到此处,柳宣停了下来,左手仍安放在方向盘上,右手却在身旁摸了摸,很快摸出一副暗紫色的太阳镜戴了起来。
      她哭了。艾染心知肚明,却也不忍点破,只低低叹了口气。“后来呢?”
      柳宣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去,肩膀耸了耸,冷冷道:“后来?后来就是最狗血的戏码了。妈妈自生了我之后便再也不想有孩子了,她大概是被我出生时给吓怕了,谁劝她她也不听。爸爸跟着外公,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地便有了自立门户的意思。再后来,他就更忙了,忙到常常几个月见不到一次面,妈妈总怀疑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情绪难免越来越糟,总盼着见他,可当真的见到了的时候她又对他不冷不热,甚至不肯跟他同房。时间久了,爸爸也受不了,这样子的家跟没家有什么区别?”
      艾染只道是柳宣的父亲发迹后三心两意金屋藏娇,却是没料到里头竟还有这样的曲折。不由叹道:“这么说来,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呵,倒也不能过于指责他了。”
      柳宣轻哼,“从前我也只当是这样子的,觉得是妈妈对爸爸不住,即便爸爸在外头有了人,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她蓦地冷哼,“那秦墨,可还比我大上四岁呢!”
      艾染一怔,“这……难道你爸爸在跟你妈妈结婚之前,就——”
      柳宣幽幽道:“一个男人,为了事业上的飞黄腾达弃旧迎新,虽然令人不齿,可若有了这个机会,却也是人人趋之若鹜呢。那个女人早就跟了我爸爸,只是我爸爸他为了事业娶了我妈,想来她也是挺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儿子躲在不能见光的角落里,然后每天盼着我妈离开,好将她扶正。”
      “我十岁那年,爸爸跟妈妈的关系越来越糟,而妈妈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日下,每天疑神疑鬼,后来连从小伺候她的顾妈她也不肯相信了,全家没一个人能近她的身。我们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守着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可尽管如此……”
      她说着,突然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将艾染吓了一跳,待要凑过去看她有没有事,却见她又跟没事人一样,甩了甩手继续开车了。
      “妈妈自杀了。”她淡淡开口,“她关紧了房门,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脑袋碰在花园的阶梯上,等到送去医院时,已经没救了。”
      “我很伤心,虽然她从来没有真正像个妈妈一样地抱过我,疼过我,可是,她终究是我妈。那之后,我想着我从此便要跟爸爸相依为命了,我要把对妈妈的那份爱一起回报给爸爸,我想,失去了妈妈,爸爸一定也是很伤心难过的,虽然他们之前闹得不太愉快,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怎么可以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连一点难过都没有,倒好象终于得到解脱了似的?”
      “他很快将那个女人和秦墨接回了家,真好笑。染染你知道么,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他那么一本正经地指着那个女人让我叫妈妈,指着秦墨让我叫哥哥。真可笑,我妈妈已经死了,跳楼了,摔死了,我又哪来的妈妈?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就吓得再也不肯要小孩了,我又哪来的哥哥?”
      “宣宣……”艾染心里一阵阵的难过,伸手在她紧绷的肩膀上按了按,心中百味杂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没事。”柳宣头也不回地拍了拍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那之后我就不愿意回家了,我把名字也改了,跟了妈妈的姓,带着顾妈去了外公家住。后来爸爸来接我,外公也不好说什么,妈妈生前精神状态不稳定外公也是知道的,毕竟若不是自己当初过度保护妈妈,妈妈的心智成长也不会出现问题,也许,就不会造成这样悲惨的后果。而且那时候的爸爸生意已经脱离了外公的掌控,外公也制约不了他了。”
      “我跟着爸爸回了家,可是我见了那母子俩就别扭,我看到那女人堂而皇之地住在了妈妈生前住的屋子里,用妈妈用过的床用过的柜子,还有那个秦墨,整天跟着爸爸装傻卖乖,我看了就生气。于是我就跟爸爸说,这屋子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就没我,可你知道我爸爸说什么?他居然说我任性,说我不懂事!”
      艾染隐隐觉得她有些偏激了,想劝她看开一些却又怕惹她生气,只得斟酌着说道:“宣宣,我说句心里话,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但我觉得还是非说不可。”
      柳宣挑眉,“没事,你说吧。”
      艾染道:“我觉得吧,其实如果他们肯跟你和平相处的话,你也不该这么地针对他们,毕竟那个女人跟你父亲在一起时,你父亲并没有结婚,而且,你父母的婚姻也不能算是她破坏的呀,你又何必非要把他们母子赶出去……”
      柳宣哼了声,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讲理?”
      艾染一颤,只觉外头虽然艳阳高照,可车子那小小的空间里却不知怎地寒风刺骨起来。她忙摆手:“没、没,你继续,继续。”
      “算了,不说了,想起来就生气。”柳宣抬手拂了拂被风吹得挡在眼镜上的发丝,哼道,“反正我现在也不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艾染见她没有发火,这才安了心,偷偷吁了口气,猛地看向窗外竟发现柳宣不知何时已将车子开进了她住的小区,她一惊,忙道:“你怎么不送我回家?”
      柳宣头也不回道:“你现在受伤了,一个人住不方便吧?不如住我家,这样也有个照应!”
      艾染登时愁眉苦脸起来,“不要,你少来了,我住你家还不是给你当免钱的保姆,谁照应谁啊!”她眼见柳宣切了一声,仍是不为所动,忙又道:“宣宣,我说真的呢,我老家的一个表妹这两天就要过来了,她学校就快开学了,打算提前过来玩几天,暂时要先住我那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柳宣突然踩了刹车,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扭头冲她道:“老家的表妹?”
      “童童啊,”艾染忙不迭地点头,“我以前给你说过的,我舅舅家的孩子,头一年出来上大学,很新鲜,非闹着现在就过来玩到开学。”
      柳宣粉润的嘴唇紧紧抿着,沉吟不语。艾染见她一脸纠结地望着自己,又不说话,心头很是纳闷,忍不住伸出那只没废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宣宣?送我回家啦。”
      柳宣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她一脸玩味地望着睁大双眼盯着她的艾染,一手还在那硬邦邦的石膏上嘚嘚地叩着拍子,一脸的欠抽。“好。”她点头,然后看似无意地转过了脸去,将车子倒出了小区巷口,调转车头向外开去,却又突然开口:“今天早上的事,想必你还没有忘记吧?”
      “什么?”艾染见她顺从地将车开了出来,心下很是开心,猛地听她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到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宣乜她,“我以为你只是摔断了手,脑子也摔残了?”
      “你才脑残。”艾染不服,“而且我也没有摔断手,只是托你的福,不小心脱臼了一下下而已。”她学着柳宣睥睨的眼神也乜了回去,“你该减肥了,宣宣,要不是你太重,怎么会把我的手臂压到脱臼?”
      这是无产阶级向资产阶级赤裸裸的挑衅呀!要搁平时柳宣早就伸出魔爪了,艾染说完后甚至还立刻本能地向后一靠,纯粹多年斗智斗勇下的条件反射,未料今次柳宣却好脾气到令人叹为观止,她只是轻哼了声,“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什么?”艾染再次欠抽地问了一句,然而话一出口,她已然想起柳宣说的是什么了,脸上一红,她不自在地将脸扭向窗口,讷讷道:“真希望你失忆了算了。”
      柳宣定定地望着前方,“我说了要跟你耗着,就一定言出必行。”
      艾染低叹,“宣宣你何苦如此呢?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做好姐妹,好朋友不可以么?两个女人之间怎么会有——”她愣住,一时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半晌方道:“总之,这是不对的呀。”
      柳宣难得地没有与她争辩,也没有冲她大小声,她只是轻轻一笑,“你记住,我不强迫你一定要像我喜欢你一样地喜欢我,但是……”她顿了顿,握在方向盘上的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血液上涌,指尖鼓胀着一片潮红。“若你有天发现你可以去爱上一个女人,可以去接受这样的感情,那么,那个人……必须是我。”
      “法西斯啊……”艾染听了她的话,本来心中还有些突来的轻松,可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又哀号了起来。
      柳宣睨了眼后视镜,见到她一脸纠结,好好的一张脸生生被挤皱成一颗花生,忍不住蹙眉。“白痴。”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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