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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太后 ...

  •   “主儿,这宛公主跳的胡腾舞瞧着越发娴熟自如了。”朱嬷嬷为太后刘氏换下微凉的茶,站在凉亭中欣赏了一会,才开口道。

      “也就那样吧。”刘氏坐在美人靠上,绣团扇半掩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儿,很是随意地道。

      “主儿,在宛公主跟前儿可不能这般说,伤她的心。”朱嬷嬷见状,微俯身将茶从石桌上端起来,递给她,轻声提醒道。

      “伤她的心?我先不说她模样一般,身姿硬板,舞姿更是灵动全无。单论跟了我这许多年,当了十多年的公主,零星身为公主的气韵都寻摸不出。人前微微弱弱,屁都不敢放一个。人后腌臜手段,倒是层出不穷。这么些年紧扒着的皇后倒了,如今回我这儿装得再好,也不过是假惺惺。我何须给她好脸儿看!”刘氏抿了口茶,浑不在意地道。

      “话是如此说,只主儿这羽坤宫太大太冷清了。宛公主来了,起码还有个人给主儿解解闷不是。”朱嬷嬷接过刘氏递过来的茶杯,劝了劝,道。

      “我在这儿清静有什么不好,入了这后宫,热闹了大半辈子,好容易歇了下来几日,你这不开眼的还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老婆子蹦跶,还让我不让我活了?”刘氏觑了朱嬷嬷一眼,凉凉地道。

      “主儿,您这是折煞奴婢了。”见劝不动,朱嬷嬷索性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地端立在一旁。

      “怎么,不高兴了?瞧瞧,你这婆子气性倒是比我这主儿还大呢。”刘氏见她一副莫挨我的模样,乐了,道。

      “主儿!”朱嬷嬷微侧头,蹙眉朝她低声喊了声。

      “得了,我不说了成吧。啧啧,你瞧瞧,你瞧瞧!扬眉动目踏花毡,这讲究的是眉目间的灵动活跃,瞧瞧她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就跟谁逼她卖艺似的。环行急蹴皆应节,你瞧瞧,这哪一个不是应了节拍的?再有,你看,就这,这个反手叉腰如却月,啧!这年纪轻轻的,腰板比老树根还硬不成,哪里有一点却月儿的影子?真是难看!还不如你年轻时的零星半点。”刘氏这嘴若是较起劲来,很难让人又反驳的地方。

      “果真,这胡腾舞还是得凉州姑娘跳的才有那味儿。”太阳正好,刘氏有些困意上头,手肘撑额,半睁半眯着眼,眸光看向红墙外的碧空,轻声道。

      朱嬷嬷见状,朝奏乐的宫人摆了摆手,宛公主乖觉,朝太后行了礼,领着贴身宫女静静地离开了。

      “主儿,盛茂公公过来请安来了。”林公公站在亭子外,禀告道。

      “哦?倒是有日子没见他了。让他进来吧。”

      “奴才盛茂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刘氏懒洋洋地开口道。

      “奴才斗胆,今儿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还带来了太后娘娘的故人,就是不知太后娘娘可愿面见?”盛茂跪在地上,磕了磕头,道。

      “故人?”太后漫不经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盛茂,语气不明,似乎有了几分兴趣,又似乎是单纯地疑问。

      “既是故人,那便带进来瞧瞧罢。”刘氏朝林公公挥了挥指尖,林公公会意,转身去请人了。

      “盛茂公公,昨儿听着丧钟响起,不知是哪位皇子继承大统呢?”刘氏翘着兰花指捻起茶盖,轻吹了几下,袅娜生起的白雾,很是随意地问道。

      “新官家是已逝皇太子之子李颐。”

      ‘叮当’一声,茶盖掉落在茶杯上,刘氏顿了顿,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盛茂:“谁?”

      “回太后的话,新官家是已逝皇太子之子李颐。”

      “白氏慧瑾求见太后娘娘。”

      “慧瑾?仙儿!”刘氏觉着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从美人靠上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下首给自己请安的白慧瑾。

      “多年不见,娘娘依旧风姿卓越,一如仙儿记忆中的那般容颜未改分毫。”一向冷淡的白氏抬起头朝刘氏扬起嘴角,眉眼柔和,恍如多年前时常进宫给她请安的那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你个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刘氏走下凉亭,扯起来跪在地上的白氏,朝她后背敲了几下,眼眶都红了。

      “让娘娘挂心了。”白氏抬起手,用丝帕为刘氏印去眼角的泪意。

      “去!我管你死在外头还是沤臭在后宅,你个小没良心的货!”刘氏抿了抿嘴,拍掉她的手,回身走到绣墩旁坐下。

      “还愣着作甚!还不过来!”见白氏站在日头下,刘氏啧了一声,没好气地道。

      “是,娘娘。”

      一个时辰后

      “你,你这孩子!你这死孩子!枉费我悉心教导你那么些年,你怎么就这么不成器!你凭的什么受这么些年的气!你哪里欠他们李家了?!为这一个太子妃的孩子,你赔上了自己大半辈子啊!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憨货!”听着这些年白氏做的事儿,刘氏是又心疼又感动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时间五味陈杂,说不出什么滋味。

      “娘娘,我不苦。”白氏握着她的手,轻笑道。

      “你这辈子都泡在了苦日子里头,哪里还知道什么是苦!”刘氏指尖戳了戳她的脑门,瞪了她一眼,道。

      “娘娘,我都多大了,您还是这么爱戳我的脑袋。”白氏揉了揉被戳红的额头,有些无奈地道。

      “戳戳怎么了,你这榆木脑袋不戳一戳哪里松动得了,做什么事儿都一根筋儿。还爱什么事儿都自己扛,你这身板才多大,能扛得了什么?”刘氏说完还故意戳多了几下。

      “主儿,您悠着点,再这么戳,慧主儿脑门都要给你戳破皮了。”朱嬷嬷上前为两位主儿奉茶,笑着劝道。

      “她哪里有这么娇贵了,刚来我这宫里没几日就撺掇着太子爬树掏鸟窝,摘柿子,自个儿还摔了个大马趴,门牙都摔掉了一颗,将一宫婢女和太监吓得跪了一大片,太子都哭了,就她一人一手抓着一个柿子,还乐呵呵地站在那儿笑。”刘氏捻起一块雪方糕,塞进白氏的嘴里,忆起往日的情景,笑得花枝乱颤。

      “娘娘,那都是五六岁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着呢。”白氏很久没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了。

      “你的事儿我有哪件不记着的。”刘氏横了她一眼,哼哼道。

      刘氏虽为皇后,性子却不是贞静贤良,本就不是为后的料子。只一点,她是已逝太皇太后母家唯一适龄的亲侄女。就这样她成了太子妃,继而成了皇后。

      太皇太后身子硬朗,又是先皇的嫡母,身份尊贵且先皇纯孝。刘氏这个皇后又是不管事儿的,太皇太后忧心刘氏教导的子女随刘氏这般跳脱,是以刘氏诞下太子后就抱到了太皇太后宫里,由她亲自辅导。

      刘氏生育年龄太小,终是伤了身子,后头怀了两胎都没养成。直到太子太傅领着外孙女进宫甄选公主伴读,无意间闯入了刘氏的羽坤宫,彼时滑了胎,才出小月子的刘氏碰上了这个鲜活灵动的白氏。

      她几乎是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娃。

      就这样,白氏成了羽坤宫最无法无天的小主子。

      直到十三岁那年,先皇轰然病倒,一时间风起云涌,太皇太后受了刺激,中风在床,刘氏分身乏术,又恐白氏会无辜受牵连,便让人将她先送回太傅府,原想着待尘埃落定了才将人接回去。

      不料,这一别再见便是多年以后。

      那时太子太傅受风寒缠绵病榻,无奈请辞归乡,太子挽留无果只得放其归乡。刘氏得知后,几次派人去信询问白氏境况,皆是石沉大海。

      先皇病愈后,身子每况愈下,太子协官家理事三年有余,还算是中规中矩。彼时衡州流寇横行,这正是太子立威立信的机会,先皇令太子前去剿匪。

      太子军营中有其他党羽奸细,暗箭伤人。太子身负重伤,无法跟随军队一同行进,便由近身侍卫护送回京,不料路上惊险重重,最后还命陨途中。

      而刚身怀有孕的太子妃亦遭到暗算,被掳,最后跳崖身亡。

      得知此事的先皇与太皇太后伤心欲绝,最后都相继身亡,这皇位便旁落到一个生母已逝的皇子手中。

      如今结合了白氏所述,太子妃被掳后,被回京养伤的斐济将军在途中救回,但太子妃刚有孕,身子虚弱,双拳难敌四手,两人不敢轻敌,且京都亦不安全,商议之后,两人决定就近往太子妃旁支的姑母家安顿下来,彼时斐济将军再往京都禀明向此事。

      不料,斐济将军还未到京都就传来了先皇殡天的消息。且他回到京都后明察暗访,更是在一次进宫认出了化名为盛茂的成卯,这才发现当今官家李协便是谋杀太子与太子妃的主谋。

      身为太后的刘氏成了孤寡,心灰意冷下关闭了宫门,除庆典节日出来露个脸,其余时间都紧闭宫门,不见人。

      斐济无法,只得以养伤为由,出了京都,寻到太子妃,想着趁着李协刚登基无暇顾及铲清太子余党的功夫,隐匿起来为好。

      白氏便是斐济护送太子妃的途中遇上的。

      斐济是太子陪读,时常出入羽坤宫,与白氏最是玩得来。

      白氏羡慕斐济能文能武,骑大马,耍真枪真刀,斐济素来不喜那些文弱弱的女娃娃,且他生的高大,力气也大,还舞刀弄枪的。那些女娃娃也躲他躲得远远的。就白氏不怕,还时常让他耍刀枪与她看。

      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情绪。

      白氏更是在某一个午后,悄悄跟刘氏要了一个恩典,若娘家人要接她回去成婚,望刘氏帮她一把。

      刘氏也是乐意的很,斐济家中人口简单,且是京都新贵,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脉关系,最重要的是嫁给斐济,斐济是太子伴读,日后定是要肱股之臣,白氏便能时常陪伴在刘氏身侧。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俩终是这样错过了。

      “你说你这是什么命啊!孩子爹,孩子爹当了和尚,孩子,孩子也当了和尚。你真是!”刘氏都快心疼死这个一直捧在手中教养的白氏了。

      至于那个叫,叫什么陈建华的,压根不入她的眼,自动过滤掉了。

      “太子哥哥的女儿唤元娘,及笄时,给她取了字,怡嘉。”白氏莞尔一笑,不欲争辩,直接岔开了话题。

      “如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都不用猜,她都清楚白氏会如此做。

      “嗯。元娘是女娃娃。女娃娃生来便是要人疼爱到老的。这可是娘娘以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慧瑾一直记着呢。”

      “我那是说的她?我是说的你。你个憨货!”刘氏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又戳了她的脑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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