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27、第 27 章

　　且说京城贾府那边，这日，林之孝家的禀告贾母，说是姑爷的家书到了。贾母忙命人拆开来读，里头写的是贾敏已有了身孕，身体康健，叫老太太不必担忧。

　　众人向贾母贺喜，凤姐笑道：“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您马上就要抱金外孙了。”

　　贾母喜不自胜，说：“终于有消息了，我这心便放下来了。吩咐下去，多赏一个月的月钱。对了，上次宝玉的干娘马道婆不是说点那海灯可保儿孙康宁么，让她给敏姐儿肚里的孩子点一盏，每日五斤油吧。”

　　王夫人在一旁应下了，说道：“老太太，小姑有喜，咱们可否要准备些东西，叫人送过去，横竖送信的人还在咱们家呢。”

　　贾母点头，道：“你想的很是周全，这样，待会叫凤姐儿带人去开了库房，取几匹好缎子做成小衣服备好，再准备些补品，让人一起送过去。对了，顺便给二丫头、宝玉都做几身新衣裳。”

　　凤姐一一应了，众人又说了会话方才散了。

　　只李纨一人，觉得怪没好意思的，她嫁进贾府快四年了，还没有消息，心里着实着急。待回房后，李纨问道：“昨儿个大爷去了谁屋里。”

　　素云答道：“前儿去了娇儿屋里，昨儿个晚上去了婉茵房中。奶奶，不是我多嘴，这两个真真是狐媚子，把人迷得不着道了。”

　　李纨道：“不许胡说，爷儿们想去谁那里，我们能说什么呢。这样，等大爷放了学，你让他来我屋里，就说我有事同他商议。”

　　“是，奶奶。”

　　晚上，李纨、贾珠二人对坐，李纨时不时地给贾珠碗里夹菜。贾珠用筷子挡住，皱眉道：“你专心用饭便是，不必管我，我自己来。对了，听丫头说你有事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李纨闻言，将筷子放下，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姑父来信，说是姑母有孕了，我想着咱们要不要送什么东西过去。”

　　贾珠喜道：“姑姑有孕了，那我岂不是又要添弟弟妹妹了，这是好事啊。让我想想，这样，我写一幅字送过去，你准备些不易坏的零嘴送过去，姑姑最爱吃松子糖了。老太太她们肯定比咱们想得周全，咱们尽心即可。”

　　用过饭后，贾珠便走了，说是要去温习课本，李纨没法，只得让他去了。

　　李纨拿着剪子去剪灯花，叹道：“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再说如海那边，四处派人打听王子腾消息，得知他几日后便至西安府，就提前备好了拜帖，待王子腾来后，前去拜访。

　　且说王子腾奉旨巡边，首先来到陕西行都司卫所，召见指挥使程俊。

　　王子腾一见面就问道：“如今军中粮草可充足？”

　　程俊叹了口气，道：“不瞒大人，军中粮草较之往年少了近四成，卑职几人已同刘庸商量好，今年秋税要长了，不然将士们就没饭吃了。”

　　王子腾皱了眉头，问：“怎么会减了这么多，那些个商人呢，他们没运粮食来？”

　　程俊道：“也不知怎的，这几年运粮的商人一年比一年来的少，今年人数更是骤降，卑职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么个下策。”

　　王子腾思虑了半晌，方才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待我仔细探察一番，再做打算。”

　　“我等全凭大人做主。”

　　三日后，王子腾在行署接待如海一行人，众人见礼归坐后，下人奉茶，王子腾道：“这儿条件艰苦，礼数难免粗疏，如海莫要见怪。”

　　如海忙道：“下官不敢，下官这次前来，是有事同大人商议。”

　　王子腾道：“不知如海所为何事？”

　　如海道：“下官此次前来西安府，多日走访闾巷，发现太祖爷当日立下的盐引法如今已成一纸空文。世家大族从户部购买盐引，高价卖给商户，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如今留下来的商人同官员们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打压其他中小商户，故而来此的商人越来越少，自然运输的军需也少了。商人们一走，商屯荒败，粮价自然也就上涨了。”

　　王子腾放下茶杯，道：“如海所言句句属实？”

　　如海点点头，说：“句句属实，这些皆是下官这些天亲自所闻所见，大人若不相信，可亲自派人去查。”

　　王子腾摆了摆手，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事若是真的，可就棘手了。盐引后边盘根错节，一招不慎便会踩中雷区，就算是我，也不敢贸然出手啊！”

　　“大人，此事迫在眉睫，咱们必须得想法子，不然只能涨税去解决军需问题，而涨税则有如饮鸩止渴，让民众苦不堪言，他们承受不住自然会逃走，那么到时谁还能供给军队呢？朝廷规定陕西驻军粮草本省自给，田赋、人丁等租税也并不需要像其他地方一样上交户部，若有一日供给不上，谁又能解决这一难题呢？”

　　“此事我知道了，在给圣上呈折子时，会提的，最后究竟如何，还得看圣上决断。”

　　如海见此状，也没了办法，说：“如此便全仰仗大人了，对了，还有一事想同您商议。今年藏商收成不好，茶商们恶意压价，茶农茶叶没有销路，粮价又上涨了，茶农们负担不起，不少人打算明年将重心放在耕地上。下官想着，这茶叶与马匹息息相关，断不能轻易减产，听闻北方那边不少人喜爱喝茶，咱们若能在边境易市，茶叶也多了个销路，而且北边的马匹送到咱们这边，也算是从侧面削弱他们的实力。”

　　王子腾笑道：“如海，我看这办法倒是可行，也一并添在折子里呈给圣上。前几年有人提过此事，不过后来北边来犯，此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倒是可以重提了。”

　　如海叹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如若这两件事能顺利解决，那么这儿的百姓就能好过许多。”

　　“我当日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海，你若呆在翰林院里熬资历，的确是屈才了。”

　　“大人谬赞了。”

　　......

　　晚上，贾敏见如海闷闷的，便问：“大爷今儿是怎么了，从外头回来就不高兴，可是受人家的气了？”

　　贾敏如今身子重了，肚子瞧着比一般孕妇要大许多，大夫说很有可能是双胎。如海扶着贾敏坐下，“今儿大夫过来，你脚浮肿，可有法子解决？”

　　贾敏道：“大夫说不能用药，让我睡觉时侧卧，平时要泡泡脚，然后再按摩一下。”

　　如海听了，便让人打水进来，给贾敏泡脚，泡完后又亲自给她按摩。贾敏靠在如海肩膀，说：“刚刚问您的事，还没回答我呢。”

　　如海道：“没什么事，只是我自己一时想不开罢了。”

　　贾敏道：“大爷还是说给我听听吧，一直憋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

　　如海道：“‘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人间疾苦声’，来到此地后，我深有体会。事事有人掣肘，顾忌这顾忌那的，不能放开手去做，细细想来挺没有意思的。就像今日和子腾兄商议事情，我们都知道此地盐引、茶引问题的解决迫在眉睫，子腾兄答应将此事呈送给圣上。可若是圣上不依呢，那么这些个黎民百姓，便只能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贾敏道：“您未免太过悲观，我相信圣上知道了，定会治那些贪官污吏的罪的。”

　　如海摇了摇头，道：“亲亲相隐，我听闻这些人之中包括宗室子弟，利益相关，即便是圣上，也会有私心的。算了，结果究竟如何，还得听上面处断，咱们在这担忧也无济于事。夜深了，还是早点安歇吧。”

　　两人洗漱完毕后，便熄灯了。

　　养心殿内，皇帝拿着新呈上来的两封奏折，似笑非笑，问跪在地上的人：“那探花郎真说了怕朕包庇宗室子弟的话？”

　　“回皇上，卑职不敢隐瞒，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朕知道了。”

　　夏太监用金盘盛了一个紫金葫芦上来，跪着说道：“皇上，这是新炼的丹药。”

　　“呈上来吧。”

　　皇帝打开葫芦，倒出一丸放入口中，立马吐了出来，吓得众人连忙下跪求饶。皇帝道：“这批丹药练的不好，难吃的很，下次叫道士们改良下口味。”

　　“遵旨，奴才记下了。”

　　皇帝突然问夏太监：“听闻那宁国公府的贾敬也是爱炼丹的，你说朕与他有何区别？”

　　夏太监道：“皇上您是天子，受命于天；贾敬是臣子，受命于君。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他如何能同您相比。”

　　皇帝笑道：“好一个‘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这是今日新呈上来的折子，你看看。”

　　夏太监快速浏览了一遍，大惊失色，道：“皇上，这林海口出狂言，罔顾君臣，大放厥词，应当治罪。”

　　“哈哈哈，朕倒觉得此人颇为有趣。对了老货，西北盐引你没有掺和进去吧？”

　　夏太监连忙道：“皇上，就算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那可是太祖爷立下的规矩。”

　　“哼，你知道便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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