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她的佞臣》小孟子

4、第 4 章

　　04
　　云来楼。
　　上京最大的酒楼，大厨烧得一手好鱼。掌柜又惯会做生意，楼下不拘规矩，任意开放，楼上却设有最低消费金额，专人伺候，非达官显贵不招待。因此寻常百姓爱来，花一二两银子感受一下上京城第一酒楼的奢靡。富贵人也愿意来，处处彰显自己的高人一等。此时节鳜鱼最为肥美，大堂里已坐满了宾客，熙熙攘攘，分外热闹。楼上雅座却无甚人，堪堪开了两桌。隔得不远不近，只是氛围天差地别。一桌酒菜正酣，觥筹交错。一桌寂寥无言，一人独酌。
　　“铭轩兄，恭喜恭喜啊。”一锦袍男子收了扇子，作揖拱了拱手，满脸戏谑。其他人则纷纷附和，嚷着要再饮一杯。被围在中间的少年涨红了一张脸，十分俊俏，却略显拘谨，闻言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不愧是咱们庆朝的驸马爷。”叫好的正是方才的锦袍男子，他是魏武侯的独子，向来和右相亲近。
　　“文卿，切莫乱叫！”龚铭轩俊脸涨得更红，忙制止，“陛下还未答应父亲所请！”
　　“哈哈哈，失言失言，多年夙愿终得偿，替你高兴而已。来，喝酒喝酒。”
　　殊不知，驸马爷三字一出，另一雅间的温度陡然低了下去。随侍的小厮猛得一惊，却不敢抬头望。他也接待过不少达官显贵，或有脾气不好的，极难伺候，动辄打骂。可也不似这位爷，明明满身清贵，进来不过要了一盏茶，再无要求。全程一言不发，却似携了雷霆之势，冷峻逼人，让人无端惧怕。
　　小厮站得远了些。
　　彼间，谈话声还在继续，绕来绕去都是公主二字。
　　“公主特许驸马纳妾，铭轩兄到时左拥右抱，倒也不用担心子嗣，美哉美哉啊。”说话的人是伯爵府的嫡次子林安，言语间七分羡慕，三分揶揄。他家中无正妻，却已有若干美妾。当初公主选婿的传闻一出，他也万分向往，却偏偏犹豫在了这点上。庆朝驸马不得出仕，不得领兵，这都还好说，偏偏不得纳妾。
　　“若真能娶得公主，我绝不纳妾！”龚铭轩眉头一皱看向林安，眼神凌厉，“长公主为天下安定牺牲良多。她若愿下嫁已是天大的福分，怎可有异心！有此心者就不配求娶！”
　　林安冷不丁被斥责，面子上挂不住，十分恼火，可偏偏这人是右相之子，又是炙手可热的驸马人选。只能暗自吞下怒火，歉笑道：“失言，失言。铭轩兄莫怪。”
　　酒桌上气氛冷了下来。有长袖善舞者扯开话题，聊起旁事，这才把酒宴维持下去。
　　酉时刚过，日落。
　　一架马车正缓缓行驶在路上，车厢很大，里面一应物件皆全，马车的主人正满脸怒气地躺在软绸上，身边一妖娆女子□□半露，手里捏着一颗晶莹的葡萄，软糯开口：“公子去赴宴怎得不高兴？”“哼！姓龚的不识好歹，竟然敢当场羞辱我，不过攀上了公主，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正是方才酒席间的林安。“我去赴宴是看得起他。嘴里说得好听，绝不纳妾，谁不知道宁······”名字还未说全，马车顶上猛得砸下一黑物，正中头心，殷红的鲜血瞬时流下。随行的女子想要尖叫，还未来得及发声便被一掌敲晕。林安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黑衣人，一句“你······”还未出口便彻底晕死过去。
　　赶车的车夫已经换人，马车不知什么时候被赶到了郊外，前方是陡峭的悬崖。
　　一顶青布小轿落后几步，暗二微微垂首：“主子，人都处理好了。”“解开马鞍。”清冷的男声从轿内传出，不带一丝温度。“是！”暗二松了绳子，狠狠一抽，马儿吃痛，一路狂奔而去，似意识到前方无路，嘶吼一声停住，后方的车厢却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滚落悬崖。
　　“把消息传给伯爵府的苗姨娘，她知道该怎么做。”
　　上京城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这月末，吉昌伯爵府家的小公子，因车夫醉酒驾车，不慎落入悬崖，尸骨无存。伯爵夫人痛失幼子，一病不起。长子被言官弹劾，竟然在盐税上贪污藏拙，犯了陛下大忌，龙颜震怒，接连贬谪。一时间，偌大的伯爵府，风雨飘摇，岌岌危矣。老伯爵爷一边承受丧子之痛，一边揪心嫡长子渐失圣心。愁得脊背越加弯曲，几乎一夜白头。而此时，名不见经传的庶公子林响，却因治理廖州水患有功，被破格提拔至两广总督，位从四品。这让老伯爵爷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因此在府内也格外厚待苗姨娘。